第十六章 哲,咱們跑吧
沒過一會兒,機甲上的魔法便探測到機甲中沒有目標,自動熄了火,沈懷陵前去探查了一番,確定王三偉已死,這才招呼了精銳前來,集體搬動這個機甲。
神奇的是,這機甲雖然暫時,但大體上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稍微修一修,甚至可以直接使用。
“究竟是誰幹的?”其中一個精銳覺得有些詭異,一邊拽出王三偉的屍體,一邊喃喃自語。
“分一撥人先走,剩下的人,和我繼續往前方探索。”沈懷陵也面露沉思,看着那似乎幾乎完好的機甲,覺得這件事實在是詭異非常,沒辦法看透一般。
他必須去看看。
如果真的是海盜之類的團伙,放任他們在這裏發展,只會釀成大禍。
“是。”小隊中的精銳應道,自動自覺地分配出了誰跟隨,誰遣送,檢查好身上的裝備,整裝待發。
前方,沈燁童和穆雷哲在驗收戰利品,因為相隔甚遠,他們沒有聽到前面的聲音。沈燁童檢查着空間中的戰利品,稚嫩的小臉上頗有些可惜,但也有些釋然。
“可惜了,那個陽靈境的機甲飄哪去了?”穆雷哲駕駛着機甲四處看着,尋找着那個改裝后的橙色機甲。
周圍的半空中,如今只剩下了一大堆熱騰騰的屍體,無論男女,上面都已經一絲不掛了,火焰的高溫此時已經散了一大半,兩小隻探測了一番,確定了可以繼續前進。
“那陽靈境現在估計還活着呢,你確定要去單挑?”沈燁童看着視頻通話那邊,正在尋找陽靈境機甲的穆雷哲,嘴角上揚,戲謔着問。
穆雷哲立刻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他雖然好戰,但可不想送死。
“熱氣似乎散去挺多了,這裏風向挺好。”沈燁童一邊駕駛着機甲向前,一邊解析着四周的的參數,“不仔細看還沒發現,這裏居然是后開闢的臨時航道啊,還真是專門用來運送物資的!”
穆雷哲也面色凝重,駕駛着機甲,心中擔心着他還在督戰室的大哥。
“童,要不,咱們把他們在時空亂流的據點也端了吧。”穆雷哲面色陰沉,突然道,一雙棕色的眼睛滿是狠厲,“就用我們剛剛用的方法。”
“不可,太冒險了。”沈燁童聽罷直接搖頭,面露謹慎,“據點是有防護法陣的,而且有巡邏兵駐守,這方法行不通。”
“那就用其他方法。”穆雷哲面色篤定,似乎一定要去一般。
“那我問問你。”沈燁童無奈地揉了揉眉心,思考了片刻,問道,“你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按放陣眼?”
“計算風速和本源流動,讓陣眼自己飛過去。”穆雷哲立刻回應,似乎是不假思索一般,但沈燁童知道,這孩子既然能這麼說,心中一定早有計劃。
“如果那裏的風速沒有這裏這麼大呢?”她緊接着問。
“不可能。”穆雷哲立刻否定,解釋道,“時空亂流本源本就駁雜,如果突然空出一片安全區,一定會被邊防士兵發現,這對他們不利。”
“如果他們發現了陣眼怎麼辦?”
“只會當做是本源的正常波動,就像這次的陽靈境強者一樣。”
“如果他們注意到,並且深度解析了陣眼的飛行該怎麼辦?”
“不可能這樣!”穆雷哲直接否定,他對自己的計算能力非常有把握,一定不會出錯。
“所以,你覺得同樣的錯誤,一個陽靈境的強者會犯兩次?”沈燁童戲謔問道,透過通話頻道的屏幕看向穆雷哲。
穆雷哲頓時一愣,似乎有些被駁倒了,卻偏偏要搖頭:“不會的,他們怎麼可能發現呢!時空亂流本源波動本就複雜,一般人都不可能發現的。”
“你也說了,是一般人。”沈燁童說道,嘴角揚起一個戲謔地弧度,面色中還帶着勸告的意味,“但陽靈境強者,尤其是已經踩過坑的陽靈境強者,你覺得他會一個坑踩兩次嗎?”
穆雷哲沉默。
他無法反駁沈燁童,他所想的行動,都是經歷過大腦周密的計算,通過所得到的數據進行推測。
但不可避免,現在的他,只能推測出大多數。
“哲,你的腦袋真的很好使,很厲害。”沈燁童笑着搖頭,通過屏幕看着前路,一邊操作着機甲,一邊道,“但你忽略了一點,人心是無法被計算的,每一個大多數中,都藏着個例。”
“運籌帷幄,不止是堆砌的數據和分析,而是將共性和個例全部計算在內,否則,那便是紙上談兵。”
穆雷哲沉默,良久,輕輕嘆了一口氣。
沈燁童還是比他厲害。
她的腦袋可能沒有他好使,但她的理智、冷靜、心機卻比他深沉很多倍,以至於,比起他通過精密的計算尋找全局最優,她總能用一次次的局部最優,走向最合適的路。
這就是穿越者嗎?
穆雷哲有些不甘心,但比起不甘,他更多的是羨慕和心安。
穆雷家的孩子沒有嫉妒別人的,更沒有盼着別人比自己不好的,他們優良的家教早已決定,他們的心理性情,言談舉止,行為方式,應皆為謙謙君子之風。
他可以在朋友面前隨意,甚至鬧小脾氣,可以在敵人面前瘋狂,甚至連條褲衩子都不給留,但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他絕不會失控,也不可能失控。
從心所欲,不逾矩。
這是穆雷氏家訓中的道心。
穆雷哲看着通話頻道中,沈燁童那張稚嫩卻絕美的臉龐,淺淺一笑,跟隨着她的腳步繼續向前。
然而,就在兩小隻一點點向前的時候,沈燁童卻通過機甲的探測,探測到前方有一個小隊正在迎面而來。
“哲,你看到了嗎?”她立刻對穆雷哲問道,面色再次警惕,“前面的是哪一邊的小隊?為什麼都不穿機甲?”
穆雷哲聽罷瞬間警覺,操控着機甲向前,一邊打開了手環的探測功能,探測周圍的道韻,並將探測畫面和數據實時傳遞給沈燁童。
“好像是……”穆雷哲一邊解析着道韻的數據,一邊緊盯着面前的來人,“一個陽靈境,後面清一色的鏡明境!”
“還行,能應付。”沈燁童看着面前的人越來越近,行駛着機甲,準備戰鬥。
前方,隨着雜亂的時空本源被撥開,沈懷陵感受着周圍的本源律動,一邊走着一邊氣惱。
“到底是誰啊?把這附近的本源弄得這麼雜亂?”他氣惱着道,手裏靈力不停運轉,為身後的人開路。
“說它亂搞,偏偏還是為魔法陣充能,計算的還這麼精準,說它不亂,還把這附近的本源弄成這種亂七八糟的樣子,致不致命另說,見到人就往身上趴什麼情況呢?”
“不像正規軍,也不像海盜,到底是誰幹的?”身邊的小隊精銳也面露疑惑和煩悶,他們也被這駁雜的本源煩的夠嗆,一邊走着,還一邊要清理往他們身上沖的本源。
不知道是誰做了什麼事,以一種很精妙的方式扭曲了這附近的道韻,搞得這附近的本源,一看見人就往身上纏,還偏偏纏的是口鼻、關節、丹田等重要部位。
雖然這本源根本就沒有傷害性,但實在是太膈應人了。
“陛下,您說那機甲軍是不是被這些東西纏住了?”身邊一個精銳問道,面色煩悶,隨手又扒開了一片糊在眼睛上的本源,“啊——我要煩死了!到底是誰幹的!”
“不太可能,這些東西雖然討厭,但還不足以滅掉一支機甲軍。”沈懷陵冷靜分析道,他雖然也很煩悶,但卻並未因此失去理智。
這種地方,要是因為情緒,失去了冷靜分析局勢的能力,那可就直接玩完了。
誰知道有什麼暗藏的危險。
“等等,前方好像有東西。”沈懷陵突然警覺,打了手勢,示意身後停下腳步,紫色的雙眼死死盯住前方。
可能身後的人並未警覺,但以陽靈境的目力卻足以看清,前方正緩緩駛來的,是兩個銀色的機甲。那兩架機甲帶着強悍的勢壓,已經遠超陽靈境,但行駛的手法十分生澀,像是系統的自動駕駛佔多一點。
沈懷陵面色微沉,猜測起對面的身份來。
一般來講,給系統裝自動駕駛,多半是因為駕駛者實力不夠,不足以操作機甲的全部實力,同時為避免操作高境界機甲操作帶來的反噬,保護駕駛者,自動駕駛會泄掉一部分身體反噬。
也就是說,這兩架機甲是空有外殼,其駕駛者境界並不高。
“難道是他們?”
沈懷陵面色詭異,喃喃自語,目光死死盯住面前着兩架機甲,他覺得這機甲的款式很熟悉,卻因為見過的次數不多,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陛下,打不打?”
身後的精銳此時已經摩拳擦掌,面色狠厲,早已被那膈應人的本源纏得煩躁地隊員們,心中已經默認了就是面前兩架機甲做的,恨不得把操作者大卸八塊。
沈懷陵沉默,做了一個“暫且等待”的手勢,獨自一人飛向了前方。
這兩人應該不是海盜,海盜用不起這種機甲。
反倒像是某些世家子弟,帶着長輩給他們的底牌跑出來玩,不小心跑到戰區來了。
如果是這種情況,那麼這兩人,還真不能輕易動彈,甚至還要保着供着,要是一個處理不好,一個小戳戳,把人家遁入虛空的老祖宗給戳過來,那可就好玩了。
不管這些膈應人的本源是不是這兩人做得,此番還是先探究兩人的身份,再做打算。
沈懷陵迎面飛向兩架機甲,面色堅定。
沈燁童這邊,一邊和穆雷哲一起解析着數據,一邊觀察者對面的情況,卻突然發現面前那個陽靈境強者,此時竟一個人飛了過來,身邊那些精銳還在原地等待,眼巴眼望的看着這邊。
沈燁童一愣,立刻操作機甲準備迎戰,穆雷哲緊跟着反映,已經醞釀好了機架上的槍械,箭在弦上。
然而下一秒,兩人卻齊齊愣在了原地,甚至沈燁童已經操作機甲,腳底抹好了油,想要逃跑。
面前的人,紫發紫眸,面容俊逸,雖然不再穿那件厚重的龍袍,但那張臉,兩人可不會忘。
這T||M不就是正在曼阿宮聽曲兒的皇帝嗎!
他怎麼會在這啊!
“哲,要不……咱跑路吧?”沈燁童看着面前正在飛來的身影,頓時抖了一個機靈,悄咪咪地對穆雷哲道,聲音相較從前,都小了好幾個維度。
不知為何,她似乎有點害怕這個人,不是怕他傷害自己,而是怕他知道自己來了這裏,還滅了一支機甲軍。
甚至扒了敵軍的內衣內褲……
然而,沈懷陵畢竟是陽靈境,速度極快,沈燁童話音未落,人已經來到了近前,只見他面色嚴肅,謹慎一禮,甚至非常恭敬地開口,問詢他們的身份。
“在下齊天國皇帝沈懷陵,二位遠道而來,有失遠迎,不知二位師承何處,來此有何淵源?”
先是承認自己並未盡地主之誼,表示歉意,接着對二人的的身份表示疑問,卻並未有邀請之意。
不知對方是敵是友,暫時還是不要往家裏放。
沈燁童原本緊張得直冒冷汗,見了久違的皇帝如此恭敬,眨巴眨巴眼,直接大腦當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
“哲,咱們跑吧……”她欲哭無淚,帶着焦急的哭腔對穆雷哲哀求道。
穆雷哲看着屏幕里慫得要死的沈燁童,棕色的雙眼疑惑地眨巴兩下,有些不理解沈燁童在做什麼。
他見過沈燁童漠不關心的時候,冷靜自若的時候,機警防備的時候……基本所有的情況都見過了,卻沒見過現在這樣焦頭爛額,臨陣脫逃的沈燁童。
慫的一批。
但是,她嘴裏說著要跑,兩條腿還真沒動彈,彷彿是等待最好的朋友給她勇氣一般,語氣中甚至帶着焦急的哀求。
可是,她本就是回來看親人的,不是嗎?
穆雷哲疑惑地看着沈燁童,看了片刻,便做了一個讓沈燁童直接社會性死亡的決定。
只見,他在沈燁童的眼皮子底下,打開了機甲的外置喇叭,用稚嫩的、禮貌的聲音甜蜜而歡快地道:
“陛下,我是穆雷哲,旁邊的是童,我們是回來看你……”
“哲!你你你……你直接莽啊!”
沈燁童瞬間炸毛,沒等穆雷哲說完,操作着機甲便衝著穆雷哲撲了過去,兩個銀色的機甲瞬間向一邊沖了出去,隨後在空中竄來竄去,還沒來得及關閉的外置喇叭傳出兩個孩子的聲音。
“童,你做什麼啊!”
“我不都說了咱么跑啊!你莽上去幹什麼!”
“你不就是回來看你父母的嗎?跑什麼!”
“那也不能直接莽啊!”
“見到了不就是要打招呼嗎?還有,‘莽’是什麼東西啊!”
……
沈懷陵愣在了原地,身體僵直,兩隻眼睛瞪得溜圓,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然而下一秒,沈懷陵卻是滿腔的憤怒和焦急,來不及控制自己的情緒,聲音帶着勢壓脫口而出:
“胡鬧!”
沈燁童和穆雷哲瞬間停止了爭吵,齊齊回過頭去,看向沈懷陵。
此刻的沈懷陵,怒火中燒,面色氣得發紅,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差點就要背過氣去,他食指指向兩個孩子的機甲,也不顧什麼理智不理智,焦急的話語脫口而出:
“你們兩個跑到這來幹什麼,知不知道這裏有多危險!萬一撞上那些機甲軍,你們怎麼辦!遇見時空亂流怎麼辦!”
“不是讓你們去仙學院嗎,你們怎麼會跑到這來,怎麼回事,給我說清楚!”
穆雷哲愣在了原地,似乎有些委屈,棕色的大眼睛眼淚汪汪的。他突然開始理解,為什麼沈燁童見到自己的父親,第一反應是想要逃跑,而不是一把撲上去。
因為迎接她的從來不是溫暖的懷抱,而是明明很着急,很擔心,卻依舊帶着怒意的訓斥。
他一個外人,都會對這種莫名其妙的怒火感覺到委屈,何況沈燁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