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母妃去哪了?
在齊天國,皇親貴胄的家族中,不滿七歲的孩子,都要做好進入仙學院前的學前功課。
而在齊天國的皇城,專門負責貴族子嗣的學前教育,並為之辦理國內仙籍的機構,便是皇家教園。
按照慣例,在皇家教園幼子班開學的前一天,齊天國皇室將舉行盛大的茶話會,只要是即將入學皇家教園的孩子,家長都可以帶着他們參加茶話會,與同僚碰杯,與貴族商談。
一來為了熟悉未來的同學,二來,許多家長也有自己的事情。
比如,某些小家族的家長,帶着些合心意的小禮物,奉承那些個達官貴人,企圖刷個臉熟。
保不準哪根線用對了,達官貴人喜笑顏開,隨口那麼一句話,便是他們一人當官,雞犬升天的機會。
這不,此時,正有一位衣着紳士,翩翩有禮的年輕人,正單手負后,翩翩鞠躬,手持一朵玫瑰,頗為紳士地遞向一個年僅4歲的小女孩。
“這位美麗的公主,你可否有意與我共舞一曲?”他嘴角上揚,語氣中帶着自信和張揚,目光深邃,狹長的燕尾服襯得他翩翩風度,宛若一隻正在求偶的花孔雀。
這動作他在家裏練過不下幾百遍了,一定不會出錯!
而被他獻花的對象,四歲的小女孩沈燁童卻是冷冰着小臉,揚起稚嫩的小腦瓜腦袋,似乎在努力地用她年僅4歲的小個子,看到面前這位“紳士”的腦瓜頂。
片刻,她冷冰着小臉,一雙紫色的眸子裏全是冷漠和厭惡。
“不好意思,沒興趣。”
男子頓時愣怔,有些詫異地看向他的小目標,卻發現面前小小的孩子,竟再也沒看他一眼,逕自轉身,從他的腿邊走過,頭也不回地走向遠處,沒入人群。
他尷尬地愣在原地,眨了眨眼,面色瞬間由自信轉為陰沉,口中惡毒地咒罵:
“明明就一個不受寵的九公主,還敢和本少爺甩臉子!”
一邊說著,他一邊向人群中走去,安撫了手中的玫瑰花,調整好表情,開始尋找下一個目標。
遙遙聽着那“花孔雀”的咒罵,沈燁童不由得翻了個白眼,暗自撇了撇嘴,道了一聲噁心。
茶話會進行到現在,能搭上話、談上正事的早都開始行動了,有權勢的人,該談生意談生意,該談政治談政治,只有太過掉價的才會剩下,四處尋找目標。
比如剛剛那男的,大批的成年男女他不找,倒對着她一個四歲的糰子上下其手。
也不知懷的是什麼齷齪的想法。
一般的孩子看到那花孔雀邀請自己,怕是真的會誤以為自己很吃香,接着聽那傢伙一陣甜言蜜語,坑蒙拐騙,直接被送到斷頭台了都要幫他數錢!
沈燁童則不然,她看得很清楚——她原本是21世紀軍工專業的博士生,外出留學時飛機失事,才得以穿越到了天雲神界,成了齊天國的九公主。因此,即便現在她剛四歲,卻有着成年人的思維和理智。
她可不想招惹這群晦氣的玩意兒。
而且,此時,沈燁童由更重要的事情做。
那就是——找媽媽!
由於茶話會的人實在太多了,人頭攢動,摩肩接踵,她一個糰子都擠不出去,想出去解個手都費勁。
原本和母妃約好了,她去解個手,讓母妃在原地別動——反正她們母女也無事可做——等她回來之後,她們一起回雨琴宮。
母妃口中答應得爽快,她才放心地跑出去解手。
然而,當沈燁童解完了手,身心舒適地回到原地,四下看了看,人卻懵了。
母妃不見了!
原本,她尋思着母妃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做,便翻到椅子上乖乖座好,在原地等了一會兒,一邊等,還一邊看着附近的人流,尋找着母妃的身影,順便看看會場的一些情況。
然而,兩個小時過去了,人群已經開始三五聚攏,討論起各種合同上、政治上的事情。
母妃還是沒回來。
沈燁童頓時着了急,邁着兩條小短腿,衝進人群,跑遍了會場中的每個角落,基本把場裏的花孔雀都晦氣了個遍——
連母妃的半根毛都沒找到。
沈燁童急壞了。
“我那麼大一個母妃呢,一個大活人,也不可能憑空消失了啊?”
她嘟着小嘴,喃喃自語,小步子急促地顛着,煩躁地用肉嘟嘟的小手抓着自己紫色的頭髮,腦子裏回憶着茶話會的地圖,不停地思索着母妃可能的去向。
就在此時,會場前端突然一陣熱情高漲,歡呼聲、驚嘆聲、叫好聲接連爆發,像是專為了讚歎某位美麗的事物:
“好!好!好!”
“不愧為齊天第一舞姬,妙曼婀娜,宛若畫中仙啊!”
“舞妃娘娘!舞姿無雙!”
……
沈燁童一愣,回頭望去,原本滿是焦急的紫色雙眼,此刻卻轉變為厭惡和煩躁。
她甚至有些反胃,暗自吐槽這群叫好的人,還真是重口味。
又是那個噁心的婆子!
然而下一刻,她卻突然雙眼明亮,嘴角揚起豁然開朗的弧度,一把提起厚重的公主裙,奔着會場前端便蹦躂了過去。
她好像還沒去會場前端找過。
會場的前端,名義上是皇室成員專屬的位置,只有皇族才能在那裏享受茶點,觀賞風景。
但實際上,那裏也是魚龍混雜,良莠不齊。
想獲得皇室關注的草雞不在少數,而皇室的很多人也非常受用他們的奉承——如此時,舞妃獻舞,貪的就是下面的叫好聲,討好皇帝只是順帶,畢竟她原本便是盛寵之至。
這種大型聚會,皇帝向來親自主持,且不知為何,他對於一些亂象一直有种放任的態度,破了很多規矩,甚至樂在其中。
皇帝樂見其成,臣子就變得大膽了起來,會場自然更加混亂。
而且,皇室成員來去自由,不一定都要在那裏。
就如沈燁童的母妃,純妃,或是嫌吵鬧,又或是其他原因,她基本不去那邊湊熱鬧,只會在會場外圍風景比較好的地方落座,喝點茶,吃點點心,等茶話會進行一段時間后,就會提前離開。
沈燁童自認為不怎麼受寵,為避免麻煩,也沒去過那邊。
因為每次去,都要過五關斬六將,九九劫難九曲十八彎。
純妃藝伎出身,沒有實力和勢力,便總有人覺得她好欺負。
就如現在——
“喲!這不是九公主嗎?”
果然,剛進了這圈子半步,人群中便起了哄鬧,刺耳、刻意又令人煩躁的挑釁聲,瞬間吸引了周圍人們的目光。
沈燁童頓時抖了抖眉梢,冷着臉,腳底抹油直接開溜,一點不想搭理這群草雞。
然而,她冷冰冰的態度,卻激起了一些人的勝負欲和征服欲。
“九公主啊,你也真敢來這!”
一個貴婦打扮的女人快步上前,橫戳戳擋在了沈燁童面前。她高揚着天鵝頸,金絲流蘇配飾加上反光的裙擺,勾勒着她火辣的身材,全身上下都亮晶晶的,彷彿這種金閃閃的東西能夠展示她的高貴。
在她身後,跟着一大群身着華麗的貴婦人,她們皆戴着五顏六色花枝招展,甚至光污染的配飾流蘇,將沈燁童團團圍住,不給絲毫的出路。
“就是就是,一個不受寵的庶出公主,也敢來這裏湊熱鬧!”
“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貨色!”
沈燁童腳步一頓,險些被這群人的裙擺配飾閃個睜眼瞎,抽搐了半下嘴角,差點綳不住自己的冰山臉。
這什麼配飾啊,光污染都這麼嚴重了,還帶着?
呆在你們身上,是閃不到你們的眼睛,能不能照顧一下別人的感受?
然而,沈燁童也只是在心裏嚎兩嗓子,不敢現在嚎出來。
這要是真嚎出聲來,估計會激發這群刺頭的某種慾望,原地開始干架。
“九公主啊,你聽姨娘一句勸,快點回你母妃身邊吧!”領頭的貴婦人嘴角巧笑,鼻孔朝天,挑釁地揚眉,搖頭晃腦地嘲諷,“別在陛下身邊呆上幾秒鐘,褲子給嚇得濕了!哈哈哈……”
身邊的女人們聽罷,頓時眼前一亮,彷彿抓住了機會一般,緊跟着附和:
“是啊是啊,九公主可千萬別推辭,這要是拂了梅蘭姐姐的臉面,那可是重罪!”
“就是就是,哦呵呵呵呵!”
幾人一陣熟悉的開場白之後,便是搖頭晃腦,矯揉造作地嘲笑,眼睛基本都看着天棚,鼻孔直指今晚當空的月亮。
嚯,排場還挺大……
沈燁童翻了個白眼,暗罵晦氣。
要知道,現在皇帝可在現場坐着,得寵的妃子都在皇帝面前拚命表現,生怕皇帝少看她一眼。
有足夠勢力的妃嬪也在忙着談生意,談權勢,和所屬勢力談論資產走向,和官場市場上的人打着交道,忙得抽不開身。
只有不得寵、沒實力、沒勢力的妃子才會出來挑事——看着滿會場的談笑風生,她們沒事可做,看着別的妃子得寵,她們眼紅,於是跑到不得寵的嬪嬙皇嗣面前找存在感。
面前這群傻星,就是這樣的情況。
沈燁童可不想引人注目,她還有正事,可不想在這群傻星身上浪費時間。而且,她自認為前世網絡小說里那些裝B打臉的情節不會發生在她身上,她可不想接這種硬茬。
於是,她直接錯開身,身形鬼魅,靈活地從幾人的腿縫中間溜了出去。
彷彿是用了什麼秘法,她的身影,甚至沒有觸碰這些貴婦半片衣角。
更甚的是,她溜出去許久,那幾個婦人也並未察覺,甚至還在仰天“呵呵”,翹着蘭花指指着空空如也的地面,繼續搖頭晃腦地嘲笑。
“哦呵呵呵!這小東西怕是嚇傻了,現在還在瑟瑟發抖呢!”
“就是就是,真就有什麼娘就有什麼崽,還公主呢!”
“哈哈哈哈……”
周圍的人們聽罷,紛紛駐足側目,見此情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關愛星星的目光。
沈燁童走出了幾百步,腳步不停,直到與幾人徹底拉開了距離,才緩了步子,聽着那群婦人尖銳刺耳的嘲笑聲,白眼狂翻。
“呵呵呵!”
“小東西,現在已經嚇尿褲子了吧!”
“還是梅蘭姐姐威武!哈哈哈!”
直到罵了幾分鐘,那群婦人這才回過神,定睛一看,腿前本該瑟瑟發抖的糰子,此時已經不見了蹤影。
而她們,剛剛竟是對着空氣嘲笑了好一陣!
想到接下來可能面臨的社會性死亡,他們頓時面色羞紅一片,惱羞成怒,很本能地將怒火遷到了沈燁童身上,破口大罵:
“沈燁童你個&*%¥……”
然而,沈燁童此時早就走遠了,她可沒心思站在原地,聽她們罵街。
此時,她正提着厚重的紫色公主裙擺,邁着兩條小短腿,靈活地在人群中穿梭着。小巧的身形搭配一種詭異靈動的身法,竟沒有觸碰到周圍人們的半片衣角。
她四下張望着,心中焦急萬分。
母妃啊,我的親親母妃啊!你到底去哪了?
人家趙子龍是七進七出救孩子,她這是七進七出救老媽啊!
然而,天終不遂人願,直到她在會場最里側的大廳中站定,看着面前的金碧輝煌、酒池肉林,她終於發現了她的老娘在哪。
正中間的金玉座椅上,正坐着一個身着黑色龍袍的男性。
他有着和沈燁童一樣的深紫色長發,即便高高束起也幾欲垂至地面,年輕俊朗的面孔上寫滿了慵懶和隨意,彷彿面前的一切,皆在他掌中運籌。
他的旁邊,嬌坐着一位淺藍色裙衫的女子。
銀色的長發宛若璀璨星河,在這酒肉奢靡之中,彷彿一股清流。藍色的眼睛碧波婉轉,絕美的面龐,此時正淺笑吟吟。
純妃純妃,人如其稱,純如白玉,燦若星河。
此時,兩個人的手正緊緊相牽,手心中的空間彷彿有些扭曲,角度非常晦澀,沈燁童看不清他們的動作,只能看到兩隻手所在的空間似乎扭曲了一下,便立刻恢復了正常。
“陛下,您也要多注意身體。”純妃眸波婉轉,絕美的鳳眼中滿是擔憂,一隻小手甚至攀上了皇帝的胸口。
“不過些細節的小事,嵐兒不必推辭。”皇帝攬過純妃的腰肢,使其側躺在自己的胸前,輕聲安慰道。
沈燁童站在原地,愣怔地眨了眨眼。
這是……什麼情況?
雖然沈燁童非常訝異,為什麼皇帝會突然叫走存在感向來不高的母妃,還看起來這麼恩恩愛愛,甜甜蜜蜜,一副夫唱婦隨,夫傷婦憂的樣子。
但比起這個,她更訝異的是,他們手心裏的空間通道是什麼情況,在互傳什麼東西嗎?
母妃和皇帝之間還有啥秘密不成?
然而,即便她想弄清楚,也無暇思考了,因為那金玉座位上的皇帝突然發現了她的存在,竟轉過頭來,向她招了招手:
“童兒,來。”
他嘴角上揚,表情依舊隨意,語氣中卻有一絲不可察覺的溫和。
沈燁童一愣,眨了眨眼,看着這個父皇,有些懷疑自己耳朵的真實性。
她不是第一次見這個父皇,但在此之前,父皇從未表現出過任何喜歡她的跡象,每一次見面,別說是冷眼相對,即便是看一眼,對她來說都是奢侈。
其他所有的皇嗣,他都正眼看着,甚至他還會抱着哄着,逗他們開心,陪他們玩耍。
到她這裏,連個眼角都不給。
今天是什麼情況?
這皇帝突然叫走母妃,為了某種慾望也說得過去,但怎麼連她也叫過去了?
老母豬上樹,太陽西邊出。
然而,沈燁童可並不覺得自己的聽力有什麼問題,她很冷靜,也很理智。
她默默提起裙擺,咬緊牙關,嘴角緩緩揚起弧度,謙謙有禮地款款前行,穿着紫色公主靴的小腳丫輕抬輕放,生怕自己做出什麼無禮的舉動。
宮中都傳。皇帝沈懷陵,多疑善變,狡兔三窟,極善玩弄人心,很多勢力的頂流人物都被他玩死過!
事關母妃,她可不能出岔子。
萬一是個陷阱,或者什麼人設了什麼套,她一定要做好萬全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