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分家 2

第1章 分家 2

20歲的老二,身高也快1米7了。和現在日漸發福的我爸相比起來,簡直是判若兩人,他赤膊上身,那幾根排骨清晰可見,濃眉大眼,標準的國字臉。

比我20歲的時候可帥多了,可氣的是還比我還白,我時常想,我咋沒遺傳這麼好的基因呢?

完全避開了我爸的高鼻樑大眼睛白皮膚的優點。

當時如果有小鮮肉這樣的名詞,我想在這個家裏非他莫屬。

當然這得益於我爹爹和婆婆的優秀基因。爹爹年輕的時候在部隊服役,後來期滿回家,他熱愛部隊的生活,經常給小姑姑講一個通訊兵的威武歷史!

又紅又專又帥的爹爹,儘管復業后變成農民,但是在搞集體的年代,在大隊裏面也是一號二號的出眾人物,幹着集體的會計,大小也是共產黨的幹部。

要不然他能娶到身高1米6左右來自我們鎮上的婆婆?

我婆婆在那個年代也是眉清目秀,根正苗紅,年輕時候,家裏的門檻也被不少說親的媒爹媒婆踏遍。獨獨看中了我爹爹。不遠十幾公里下嫁農村,在當時也算是一件美事。

只可惜後來大鍋飯解散,村裡單幹以後,就不再需要會計這個職務了!

家裏的大人沒有一個很矮的,齊刷刷的1米7左右的大個,三個姑姑後來也都是1米55上下。只是長得帥有啥用!

這已經不是那個集體的年代了—你窮我也窮。改革開放10年了,早已經是經濟建設為中心的時代了。

只要你有錢有房哪怕是丑點矮點,也能找到好媳婦啊!不過好像哪個年代都差不多!

他們現在僅有2間小平房,1間住着去年已經分家的大伯一家3口,1間2居室住着沒分家的6口人—-我爸三爺小爺以及小學畢業不再繼續初中“深造”的小姑姑。

小姑姑就是在前一天決定不再讀書了。其實,也由不得小姑姑決定!

小學五年級,那天是期末考,只有語文和數學兩門考試。

小姑姑和自己的堂妹下了學--雖然是堂妹,但是比她小不了兩個月。

小姑姑的堂妹,也是我的小小姑,我爹爹兄弟兩個,他老大,二爹爹膝下2個兒子,2個女兒。最小的都是家裏的寶,2個女娃子,能讀到五年級,在村裡已經十分難得了。

二爹除了種地,也給人治蛇咬的傷。“施壕子”的四里八鄉的村民,常有遇到毒蛇咬傷,所以二爹也救了不少人,也賺了一些現錢。他家裏孩子少,家境殷實一些,小小姑撒撒嬌以後有了讀初中1年的機會。

可是我的小姑姑卻愁眉苦臉,於是,兩個女娃子一商量,決定和我爹爹婆婆談判。

“大伯,就讓姐姐再和我讀一年嘛!”二爹的小女兒說。

我小姑姑低着頭,和她並排站在一起。

“娃兒啊,我們家,就她算是個秀才呢?能讀到五年級。家裏的情況,你們娃兒小不知道!”我爹爹一邊做手裏的活兒,一邊說。

“才不是,二哥不是也讀到了五年級!”小姑姑有些急躁。

“你二哥,當年聰明,老師來家裏求情才讀了四年級,後來不是“施壕子”弄了一條大黑魚嘛,你二哥自己一大早跟着我走了幾公里去集市叫賣,才得了5元錢,繼續讀的五年級,你不是不知道!”

兩個姑姑都不再言語。但是小姑姑已經開始眨巴着眼睛,嘴巴開始不受控制,就差眼淚奪眶而出了。

我婆婆心疼小女兒,

拉着她到懷裏。

“姑娘啊,家裏窮,你要體諒你爸!”

小姑姑流着眼淚不說話,手緊緊的拉着她的堂妹,她的好閨蜜。

婆婆繼續說,“我們沒有吾頭(能力),只能讓家裏的娃們不是文盲,不要像我一樣,大字不認識兩個!”

“但是我們也不指望家裏培養出秀才。我們家沒有那麼多閑錢!而且我們準備要出門,你以後跟着你二哥,要聽話,啊!”婆婆繼續說,也有些難受。

小姑姑知道,媽媽這麼說。自己也無力回天了。

老老實實的做個女勞力吧!

只是耳邊依然回蕩的--昨天最後一節課語文老師教的這首《童年》!

同桌的兩個小姑姑,搖頭晃腦的,跟着老師唱:

“池塘邊的榕樹上

知了在聲聲叫着夏天

草場邊的鞦韆上

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師的粉筆

還在拚命嘰嘰喳喳寫個不停

等待着下課

等待着放學

等待遊戲的童年…!”

1982年羅大佑的這首童年,搞不好就是在我們村口的橋上坐着寫的。

眼看6年都過去了,咋還是這麼好聽呢?只可惜,小姑姑的童年也終止在了1988年。那一年她12歲,一個女學生終止學業的12歲!

萬萬沒想到,一直到1998我都學會這首歌,羅大佑還沒老…

我們村是依水而建的,兩條長長的河道,行成之字形,河道的兩岸都是低矮的平房。爹爹他們家就住在那個2人高的小土坡上。

但是你可別小瞧這兩條河,其中的一條,可以直達長江最大的支流漢江呢。走完漢江,去大城市漢口,都只是時間的問題呢!

我爹爹就曾經得意的說過他和我婆婆還開葷吃過漢口江灘2分錢一根的羊肉串,那味道比我們鎮上好吃的不是一星半點。

夏天就這麼無聲無息的來了,爹爹帶着大兒子和二兒子,走訪了不少地方,終於花了最低的價錢買了一條船,我爸划著划著就回來了,用那兩隻老舊卻依然結實的船槳!

小姑姑在橋上等他們三過來。

這條之字形的小河上面,還搭着兩座橋。連接河兩岸的村民和農田。儘管寬度不到5米,可是依然用了橫豎兩條最好的水泥鋼筋預製板做成的。

兩頭到中間三個部分還是我爹爹在冬季河水乾枯的時候用紅色磚頭造的扇形橋墩呢!

你要說這是小型的七孔橋,我也信,雖然只有兩孔,目的是可以順利過船!

終於,一個類似烏篷船的小破船隨着水波,漂漂蕩盪的回家了。

小姑姑看到了我爸在船梢划槳。

開心得邊跑邊喊,“回來了,回來了,三哥!四哥!,爸爸他們回來了”

五個個男人,花了好大的力氣,把船拉上岸。

然後拆掉上面的竹棚,準備清洗晾乾,補一補上面破損的竹子,再鋪上一層防水的油粘布!

他們用木桶舀起河裏的水把船的里倉沖洗了好幾遍。里倉還分着四五個小倉呢!

小姑姑和三爺小爺搬來了家裏比較舊的長條凳,大家把船抬起來.

“一二三!”

把船翻了一個底朝天。船就趴在了三條長凳子上面。

姑姑和幾個哥哥開始清洗船底的厚厚的青綠色的青苔,旁邊的浮面草!

我爹爹開始打磨,塗蠟,防水,晾曬,一個步驟都不敢落下。

這個過程整整一個星期。

一條金黃色的小船好像就出現了!底部和船艙都已經塗好了蠟,可粘了!曬了這麼久,已經硬硬的了。

得虧了這個天公作美的大太陽公公,要是來一場暴雨,還得用油氈布蓋上,又是一件麻煩又操心的事兒!

“一二三!”

小船又被重新翻轉一次,屁股又回到了地面。小姑姑和婆婆開始安裝竹棚,放了油布,用剪刀將一件老衣服裁成了布條狀,一個人一個方位的綁竹棚的邊邊角角。

別看我小姑姑才12歲,干起活兒來,可有力氣了。彷彿昨天還不能繼續讀初中的事情,今天跟自己已經沒有關係了。

爹爹還讓婆婆在頂部加了不少稻穀的秸稈,預防下雨和冬天寒冷。

鋪了一層一層,就差這個烏篷船的兩扇門了。

接下來的幾天就是我大伯這個木匠的活兒了。兩扇門兒就在水裏安裝了。只要能擋風遮雨就行。

看着他們抬着船慢慢得移動到了岸邊,然後輕輕一推。這條小船就像魚兒一樣湫的一聲入水了。

大傢伙可高興了…紛紛跳進船艙兩兩挨着找個地方坐。

我爸爸站在船頭,拉着小姑姑的手把她扶進來。

在水裏的船,可不比岸上穩。一不小心就容易成落水狗了!

這麼多人啊,幸好是人都不重,船還算穩!

我爹爹婆婆說,他們不坐了,你們自己玩一下,回來要把船系在船上,系好啊!

然後我爸拿起打磨得光滑細嫩的船槳,用條布系在梢頭兩邊!

“大家坐好了!”

船槳交叉,向前推,繼而往懷裏拉回來,再向前推,循環往複,船就開始在水裏悠悠揚揚動起來了。

劃過了橋底下,頗有些讓我們盪起雙槳的感覺!

只聽到遠方八哥(其實是布谷鳥)在林子裏叫的歌聲:

“哥哥燒火哥哥燒火!”燒火就是蒸飯的意思。

然後三爺小爺唱起小時候的歌謠:

“哥哥燒火

姐姐炒菜

好吃婆娘拿碗來!”

小姑姑說,“你們才好吃呢!哼!哈哈”!

一天後爹爹和婆婆交代了家裏的事情,就這樣撐着船出門了,留下了一方長長的水波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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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輩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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