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望故鄉,八千里路雲和月
在這極短的時間,陳總便作出了選擇,不愧是陳總,拿得起放得下,能屈能伸。黎智點點頭道:“算賬的事情我不摻和,只要大家滿意就成。”老王說道:“可是我們的賬本都給撕了,怎麼算?”陳總看了一眼黎智,尷尬的笑了笑,說道:“這個,沒問題!”。對角落裏的一人說道:“你,去樓下叫我的秘書還有小張和小李把開發區“銀河佳苑”的材料帶上來!”那人應聲而去,剛到門口,,陳總又道:“等等,讓他們把我的好茶也一併帶上來!”說完又對另一人說道:“你,去外面看看老鄭,讓他看着安排一下!”說完朝着黎智笑笑,說道:“兄弟請稍等,很快就好!”
黎智冷眼旁觀,看到陳總有條不紊的安排,心下想道:“這陳總能混到今天的地步,也是自有一番本事。”看到陳總善意的笑容,點了點頭。老王和老塗更是受寵若驚:“何時曾受到過如陳總這樣人物的如此禮遇呀!”不禁感覺之前挨打的地方都不再疼痛,對黎智更是感激莫名。雖然不知陳總為什麼突然間轉變,但看他對黎智的態度,這一切總歸是因為黎智。
吩咐了兩個手下,陳總又對黎智說道:“這位兄弟叫黎智吧,老哥怠慢了。我已吩咐老鄭作了安排,咱們先把事情處理完,待會兒再單獨向你老弟賠罪!可不要推辭啊!”不等黎智說話又對老王和老塗說道:“這個,老王,還有老塗,啊,之前都是誤會,可不要往心裏去啊!待會當著黎兄弟的面,咱們把酒言歡!”
老王、老塗聽陳總說得好聽,只是連聲稱是:“好的好的,不會,不會。”他們倆雖說在外闖蕩多年,不過都是打工幹活,也就這幾年承包點小活兒,沒經歷過場面,本身也是老實人。見別人端出笑臉,也就不知說什麼好了,哪怕對方曾狠狠地得罪過他們,都習慣了。黎智更不會去打破這和諧的氛圍,只想快些把事情處理好。他同老王、老塗一樣,也沒經歷過這種人際場面,也更不喜歡這樣虛情假意的應酬。但一味用強,也不是他的性格,對方已經低頭,再讓對方下跪,又不是什麼生死大仇,那就說不過去了。因此在事情沒處理好之前,他只是敷衍的笑着。
場面一時有些安靜,各人正自尷尬,敲門聲響起。跟着便進來幾個人,為首的正是阿琛的師傅——“鄭爺”。後面跟着兩個身穿套裝的年輕女性和兩個戴眼鏡的年輕小伙。
見他們進來,陳總站起來拉過“鄭爺”介紹道:“黎兄弟,這個是我的結拜兄弟,鄭當年,他也是練武的人。”又給鄭當年引見:“當年,來認識認識黎兄弟,黎兄弟是英雄出少年,你們多多親近親近!”
鄭當年伸出右手,微微彎下腰笑着說道:“黎兄弟好,可別聽我大哥說的,我的這點微末之技在黎兄弟這樣的大行家面前真的是貽笑大方啊!”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黎智也並不是得勢賣乖,趾高氣揚的那一類人。當即也站起來伸出手互握了一下,說道:“你好,我可不是大行家,適才只是出其不意而已。”
這一幕看在剛進來的四個年輕人眼裏,不約而同的打量了黎智幾眼。均想:“這人是什麼來頭,看他其貌不揚,一身行頭更是不咋地,居然讓陳總和鄭爺以這樣的態度對待!”不過四人雖都年輕,卻並不魯莽,看了黎智幾眼后便安靜的等待着吩咐。
幾人寒暄完,陳總便吩咐道:“小敏,小霞,怎麼還站着呢,茶帶來了嗎?趕緊的呀!那個誰,小張,小李,那個“銀河佳苑”的材料帶來了吧!你們倆把鋼筋和木工部分算算,算規矩點啊,老王他們幹活也不容易!啊,去吧!”四人齊聲答“是”,也不多言,便即執行。
陳總又對眾人道:“黎兄弟,老王,老塗,我們到那邊喝會兒茶。小張和小李都是專業的,很快就會算好。黎兄弟,請!”
黎智心想左右無事,喝喝茶打發時間也好,便點點頭。老王和老塗當然更無二話,紛紛點頭。
房間的另一頭擺放有茶几,圍着一圈沙發。眾人坐定,兩位美女很快便取出茶具,施展功夫。不過畢竟她們的專業是秘書,茶道功夫卻不是其所長,沒有行雲流水般的技藝,但畢竟是兩位美女,至少還是賞心悅目,倒是化解不少場面的尷尬。
有兩位美女的加入,場面一時之間變得溫馨。似乎之前並沒有發生過不愉快的事情,更像是老朋友間的一場聚會。雖然都沒有說話,但人人臉帶笑意,彷彿都沉浸在茶葉的芬芳中,只有洗盞沖茶的聲音此起彼伏。使得場面有些詭異,沖茶的兩位美女更是小心翼翼,生怕打破這一美好的寧靜。
作為此間主人,陳總總是能扭轉局面。他輕輕的“咳”了一聲,對老王和老塗說道:“老王,還有老塗,今天呢,我們之間發生了一些誤會,我先道個歉,說聲對不起,咱們當著黎兄弟的面把他揭過去,稍後呢我會有所表示的,然後請容我解釋一下。”
“你們也聽說過,‘銀河佳苑’這個工程是一個大單位的集資建房。我有個朋友呢正好在這個單位後勤部門工作,基建這塊兒呢,他又說得上話。於是他建議我去投標,這裏面的流程你們也懂。而且我那朋友以前幫過我不少忙,我也抹不開面子,這事情就定下了。”
“但是你們也知道的,我的事情也比較多,當然不可能親自去管理工地,於是就讓我的小舅子柳老五去負責,之前聯繫你們的人就是他,你們應該是熟悉的。”老王和老塗點點頭。
陳總繼續說道:“前段時間我和媳婦離了婚,正好那時,甲方撥了一部分款。這小子居然把項目上的資金和才撥的進度款全給捲走了,造成我的資金緊張,讓我來接手的時候拿不出錢,以至於沒有及時的給兄弟們清賬,這是我的錯。但你們也應該看到,我親自和你們談的時候,還是給你們漲了價錢,也算是雙贏的嘛。”
老王和老塗雖然心裏腹誹“你說沒錢,那個信?才買的豪車就有錢了?雖說在價格上面稍微浮動了一點,但那錢要到手裏才算啊!如果沒有黎智,那錢也一定會七扣八扣,到時候還不是拿回去了。”,只是此情此景說這樣的話也不合適。而且乍見威名赫赫的陳總此時如此的和顏悅色,很是有些受寵若驚。即使黎智在旁,也只是唯唯諾諾,不住點頭。而黎智也只是傾聽,不置可否。
陳總說完,端起茶盞示意。旁邊的鄭當年遞出香煙,黎智擺手表示不抽。陳總,老王等接過紛紛點着。鄭當年也給自己點了,有些掐媚的問道:“黎兄弟,不知你練的什麼武功?我練搏擊練了二十多年,卻在你手下毫無還手之力,這些年真是白練了。”
“我練的也就是普通的傳統功夫,不足為奇,只是多多練習而已。”黎智隨口答道。
答案是意料之中的,鄭當年呵呵笑道:“黎兄弟,不瞞你說,我當年練拳的時候也拜過師。聽我師傅講,當今世上還有一些古老武林傳承下來的一些門派家族,只是已經融入進現代社會,難得顯露,是以現代人很少見識到。我想黎兄弟一定也是這樣的門派或者家族出身吧?”
黎智也“呵呵”兩聲道:“我也就是一個農村出來的窮小子,不是什麼門派中人,離世家大族也還差得遠。”
見黎智不願說,鄭當年也懂得適可而止。那些有能力的人都是有脾氣的,多問說不定適得其反。正好黎智抿了一口茶,把茶盞放在了茶几上,而旁邊的小敏正在出神。鄭當年便招呼道:“小敏,在想什麼呢?沒看到黎兄弟的杯子嗎?”看小敏的眼神有着些許暗示。
鄭當年作為陳總的心腹,算是他們公司里的重要人物,小敏是陳總的秘書,對其當然也是十分的熟悉,對於他的暗示瞭然於胸。藉著沖茶的機會,假裝崴到腳,跌倒在黎智身上,發出“哎喲”一聲。陳總看到,假意的訓斥道:“小敏,怎麼這麼不小心!”
黎智如何不明白這其中玄虛,也是假意道:“沒事,沒事。”說著把小敏扶起,小敏如何能抗拒他的力量,身不由己的站到一旁去了,尷尬之餘也有些羞惱。嘟起小嘴,暗自冷笑“居然還裝柳下惠,這些男人就知道在人前裝。”
這小敏平時對自己的身材樣貌頗為自信,與另一位秘書小霞暗中爭鬥已不是一日兩日,此刻見小霞目中含笑,似有輕蔑之意,心中更是對黎智咒罵連連。
黎智當然不是柳下惠,美色當前,予取予求,焉能不為之動心!只是黎智能看出來,小敏與小霞都並非完璧之身,看其眉宇間隱有桃花,可知其於男女之事該是經驗豐富。這樣的風情,黎智雖不排斥,但今日之饋贈,便是明日之索取,黎智雖不怕事,卻更怕煩。
鄭當年見小敏無功,讓場面有些冷,便欲另作他想,卻聽到小張報告,賬目材料整理完畢。
陳總吩咐拿來讓老王和老塗檢查檢查,看看有什麼疏漏。老王和老塗看到圖紙對應的各項,列得清清楚楚,算得明明白白。雖然他們帶的材料被撕掉了,但在這工地跑了大半年,很多都已印在腦袋裏,憑藉記憶對應,各種細節一應清晰。兩人不禁感嘆,還是多讀書好呀,看人家專業人士,做的又快又好。又想到今天的前後的反差,心裏更是更加的感激黎智。兩人快速的檢查完材料,和自己算出來的沒什麼區別,對陳總說道:“對的,沒問題。”
陳總:“那好,那麼你們是拿支票還是現金?放心,支票絕對是真的!”又看了看手錶,說道:“這會銀行也快下班了,冬天都下班早。”老王和老塗對視一眼,想了想都說:“那就開支票吧!”
把工程款開了,陳總繼續寫了兩張,分別交給老王和老塗,說道:“這裏有一萬塊錢,是我的歉意,兩位可就不興記仇了啊!”說完又俯首寫了一張交給黎智,道:“黎兄弟,今天要不是你,我這錯怕是會犯得更大,是你制止了我再錯下去,這是我的謝意,請務必收下。”他沒有說金額,黎智接過一看,三萬。心想:“在這年頭,差不多就是一年的工資了,我也就是缺錢。”這個沒理由拒絕,坦然接受了。
事情辦完,老王和老塗如釋重負,黎智也很欣慰。陳總看起來也很高興的樣子,說道:“黎兄弟,要不我們到樓下洗個澡,放鬆放鬆?”
黎智笑着拒絕道:“感謝陳總盛情,我就不去了。讓老王和老塗去放鬆放鬆吧,他們倆這段時間壓力挺大的,都快被壓垮了。”
陳總有些尷尬的笑道:“黎兄弟就別開我的玩笑了吧,哥哥早已無地自容了。”又看了看老王老塗。兩人連忙搖頭,表示不去。他們倆都明白,黎智才是主角,他們倆只是捎帶。黎智都說不去了,他們倆要是答應去,那豈不是喧賓奪主,因此肯定要以黎智馬首是瞻。
鄭當年也來勸道:“黎兄弟,要不咱們先到三樓,陳總已經安排好了席面。今天認識了黎兄弟,真真是很榮幸,哥哥一定要敬兄弟一杯酒。”黎智依舊錶示拒絕:“真對不起了,兩位,我真不去。大家既然認識了,以後一定有的是機會。說不定明年我再過來,還得來找二位幫忙啊!”
見黎智不願,陳總和鄭當年也不再勸,分別拿出名片。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黎智收下名片在陳總和鄭當年親自陪同下走出了房間。經過訓練場,“背心”們已經停止了訓練,三三兩兩的正不知在議論着什麼,見到黎智等走下平台都眼神複雜的望着黎智等人。羨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憤恨者肯定也不少。尤其是阿琛,自己苦練十幾年,平日裏在眾小弟面前趾高氣揚。今日看到黎智的功夫,連崇拜的師傅都不是一合之將,才知自己的無知無畏,而黎智居然比自己還年輕,這心情可謂是複雜萬分,難以言說。黎智並沒有去在意眾人的目光,在陳總鄭當年二人的陪同下,帶着王、塗二人下了樓,說了幾句客套話便告辭而去。
望着黎智等人離去的背影,陳總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露出兇悍的神色,想起適才的種種,很是慪氣。今年的幾處工程的工程款他都以各種理由強行砍掉一部分,並且還扣留一部分,聲稱明年繼續乾的話這筆錢就可以再拿,如果不來,那就沒有了。他把這一部分錢又拿去玩借貸,更能增加收入。而那些工人和包工頭是毫無辦法,敢怒不敢言。也有一處工地的包工頭不服,帶着工人鬧,陳總的“明珠安保”頃刻就到,很快便鎮壓下去。有人報了巡捕衙門,等巡捕來了,陳總的人早就撤了,剩下幾個傷號,餘下的便噤若寒蟬。告到監管衙門吧,這年頭監管衙門根本就制約不了陳總這樣的人,而且建築工人一般都沒有簽訂勞動合同,告也沒用。出來打工的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沒人願意玩命,只有乖乖的領了一部分錢走人。卻不想,老王那邊居然有黎智這樣的人,生生損失了數十萬,心疼呀!
和鄭當年又回到適才的房間,小敏和小霞乖巧的為了二人更換茶具,擺上水果。陳總粗暴的拉過小敏,讓她坐在腿上,上下其手,恨恨的說道:“當年,你說那人當真很厲害嗎?”
鄭當年也拉過小霞,讓她依偎在自己懷裏,吃下小霞喂進嘴裏的一顆龍眼,聽得陳總發問,心有餘悸的說道:“很厲害!他的功夫之高,我從所未見,就是我師傅恐怕也不是對手。我師傅,你是見過的,像我這樣的,三五個不在話下。雖說他沒有承認,但我敢肯定他絕對是某個高門大派或者練武世家出來歷練的子弟,那樣的世家勢力我們可惹不起呀!唉,當年師傅說我天賦資質俱佳,要我沉下心來練武,十年後一定會有所成就。可是我急於求成,覺得現代搏擊更厲害,選擇了練現代搏擊,初時師兄弟們都不是對手,在普通人面前,可是了不得。隨着時間慢慢過去,才知道自己錯了。今日遇到這黎智,可說是毫無還手之力,只有任其宰割的份!”頓了頓,又道:“對了,你那支票?”
陳總:“當然沒問題了,你我相交這麼多年,你的態度我還看不出來嗎?聽你這麼說,這事也就只有算了。唉,想想這心裏真他娘的不是味兒,被人逼到家裏,還得強顏歡笑的數錢,要是傳出去,在這北庭還不被人笑死!”
鄭當年:“我去給那些小子們打招呼。另外,我去找找我傅,問問他的看法。”陳總:“只有這樣了,走吧,去泄泄火。”鄭當年“哈哈”幾聲道“走!”兩人便各自樓着美女而去。
一路上,老王老塗很激動,一再的對黎智表示感謝。並且提出從他們的一萬塊錢中分出一半給黎智,以為謝意。黎智知道錢財的重要,也更知道錢財取之有道的道理,有些人,比如陳總,不差錢,而且很多沒走正道,來得輕鬆,拿他的拿得心安理得。而有些人,比如老王等,那是一顆顆釘子,一根根扎絲干出來的,都是血汗,拿之不安。因此拒絕了他們的好意,使得他在老王老塗的心中,形象愈加的高大起來。
黎智通知了老曾,讓他們放心。又提醒老王老塗:“兩位回去后,他們要問起今天的事,可別說我,就說是陳總被你們鬧煩了,發了善心。”兩人隱約知道黎智的不一般,也許真如鄭當年所說,是某個世家大族出來歷練的子弟,這樣的人連陳總這麼強勢的人都得縮頭,說的話當然要聽,當即保證不會亂說。
回到宿舍,看到大家高興的樣子,老王老塗恍若隔世。老曾等人都已聽聞好消息,一掃多日的陰霾,歡呼雀躍。看到老王老塗臉上的傷,又是一番噓寒問暖,端茶遞水,拿煙錘腿好不熱鬧,兩人都感覺今天這頓打總算是沒有白挨,連傷處也不疼了。曾二更是提議今晚出去搓一頓,得到大家的一致贊同。
看着工友們嬉笑怒罵的這一幕,黎智有一些感動,這是真實的生活。他們為了生活,拚命幹活,早出晚歸,吃得不好穿得差。可他們並沒有抱怨,只是怨自己做的少。他們只求辛苦的付出有所回報,便能知足。他們是樸實的,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沒有虛偽的做作。黎智正是為這樸實而感動,這一刻他突然感覺到心境一空,似有什麼變化,彷彿感悟到什麼,卻未能抓住,像是夜空飄過的流星,一閃即逝。
當晚,眾人歡欣鼓舞的出去搓了一頓,喝了不少的酒,把曾二喝得人事不醒,卻是只為高興。第二天兌了支票算好賬,十分高興的分了自己該得的工錢,再去定好了回家的火車票,高高興興的採購了土特產,這是每年回家前的必備項目,從幾千公裡外帶的好吃的回家,家人都會高興,然後便靜靜的等待着回家的時刻。
西域分為南北兩道,北庭屬於西域北道,但已處於邊境。而從北庭回各自的老家都得先到西域地區首府迪化轉車,眾人在迪化分別,各自揮手上車,相約來日再見。黎智老家在西南地區的利州道恭州府,距迪化三千多公里,加上北庭到迪化的幾百公里,正好四千公里上下,真是八千里路雲和月。相比出門,同樣的距離,黎智感覺回家的路似乎更短,更快。不覺間,數十個小時如傾刻般便已過去。
黎智的老家比較偏遠,位於恭州府下屬兩縣交界處的山溝里。從恭州府城出發,再到所在的縣城轉車,到老家所在的小鎮時,天已近黑。小鎮名叫同安,座落在一條江邊,周圍都是連綿的小山,可謂是有山有水。
黎智家有姐弟四人,他是最小的一個。兩年前,他的父親去世,姐弟們怕母親一個人在老家的山溝里生活不便,睹物思人,傷心難過。正好大姐黎梅的兒子譚小龍在鎮上上初中,便在同安鎮上租了一處房子,讓母親搬到了鎮上,一來鎮上熱鬧一些,二來照看外孫。黎智運氣很好,趕上了末班車。汽車還未駛進小鎮的小站,便見到他的三姐黎潔和他的外甥譚小龍正站在馬路邊張望。見到汽車駛來,二人抬頭便瞧見了靠窗而坐的黎智。等黎智跳下了車,譚小龍搶上前來,給了一個擁抱,說道:“小舅,我幫你拿包。”
黎智拍拍譚小龍肩膀,把手提包遞過去,見譚小龍提起來也不費勁的樣子笑道:“小龍不但長高了,力氣也漲了不少嘛!”
小龍:“當然了,照你教我的功夫,我一直堅持鍛煉,沒長力氣的話,那豈不是你教錯了?”
黎潔笑道:“還有這嘴巴也更遛了。”又對黎智道:“怎麼都天黑了才到呀,這娃兒拉着我都到車站來了幾次了。”
黎智:“這可由不得我,車走得慢,本來想告訴你們到站的大概時間,可是手機又沒電了。你今天沒上班嗎?”
“今天星期五呀,要不我現在該在學校里了。”小龍接道。黎潔:“就是,你這日子怎麼過的,日期都不知道。”黎智哈哈笑道:“我又不是女人,也不是學生,怎麼會記得住,呵呵。”
幾人有說有笑,不一刻便到了租住的房子。就在鎮子邊的一處農家小院,和老家的房子差不多,挺寬敞的。老遠就聽到院子裏的狗叫了起來,等走近,更是搖頭擺尾的出來迎接。黎智笑道:“我出門的時候,這狗還是個小不點,現在也長大了不少。”
小龍:“小舅,我怎麼聽你這話裏有話呀。”黎潔:“別扯了,快進去吧,你外婆等她兒子早就心急了。”黎智:“就你會扯,誰讓你不是兒子,哼。”
母親姓時,叫做時芬,典型的農村婦女。在廚房裏就聽到他們的聲音,手裏端着一盆菜站在廚房門口喊道:“快點進屋,天都黑了,還沒餓嗎?”說完端着菜到另一間屋。
黎潔:“兄弟,你看媽對你多好,我和小龍早就餓了,想吃飯,媽說,黎智還沒回來,等他回來了再吃。”小龍也點頭道:“就是,我可以作證!”黎智一巴掌輕拍在小龍頭上:“你們兩個白眼狼,平時還吃得少了,我出去幾個月了才回來,難道不該?哼!”
西南農村的房子,大多是呈一列佈置,堂屋在中間,兩旁是卧室,廚房在一頭。有些有條件的家庭在一列的兩頭分別建上幾間,把正屋前的壩子圍起來,再在前面建一道牆,就成了一個院子。這兩邊,一邊作廚房,豬圈,一邊作庫房,算是簡易的四合院。他們租的這房子正是這樣的院子,廚房在正屋的左邊,正屋的最左邊一間用作飯廳。
此時幾人已圍坐八仙桌,時芬端詳着黎智。黎智笑道:“媽,我也才出門幾個月,未必變了?”時芬:“沒有,只是久了沒看到你,多看看你。從你當年當兵走了,八年時間,好像就沒怎麼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