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蝴蝶飛不過滄海
霍侯爺的心情最近很美好。
他兒子只有二十五歲,已經是飛魚衛指揮使,從二品大員,這不是世襲的官職,這是他兒子自己打拚來的。
可別說什麼文武不同,武官比不上文官這種話了,眾所周知,無論文武,只要越過正三品這個台階,那比的就不是品級,而是皇帝的信任了。
若說皇帝最信任的人是誰,自本朝,不對,自前朝,皇帝最任的人,不是皇后,更不是首鋪,而是飛魚衛指揮使。
而他的兒子,是本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飛魚衛指揮使。
霍侯爺的臉都笑麻了,每個人都在恭喜他,甚至有人私底下說他以後可以橫着走了。
霍侯爺卻沒有這麼想,他若是真這樣想了,那也就真的橫着走了,是被那個不孝子打橫了抬着走!
可是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好景不長,壞消息便接踵而來。
先是他聽到了一個令人驚恐的消息。
馮氏回來了!
沒錯,是馮氏,是馮晚晴那個馮。
乍一聽到這個消息時,霍侯爺是不相信的。
經過上次假馮氏馮幽草那件事,霍侯爺原本已經對馮氏這兩個字麻木了。
馮氏,早就死了吧,沒死也嫁人了,她有啥臉回來?
所以這次的,肯定也是個假的。
全都知道那個逆子有本事,位高權重,也全都知道大長公主是逆子的繼母,逆子有妻有兒也不差錢,他唯一尚缺的,就是一個親娘了。
霍侯爺沒當回事,騙子啊,那個逆子不傻,他媳婦又兇悍,上次的假馮氏長得那麼像,可還是被識破了,所以這次也一樣,騙子蹦噠不了幾天。
可是第二個壞消息卻接踵而來,讓霍侯爺險些應接不暇。
霍譽為馮氏請封誥命!
妻憑夫貴,同樣也可以母憑子貴。
馮氏已經和離,但卻有一個能幹的兒子,現在是當兒子的,為母親請封。
上次的假馮氏,霍譽可沒有為她請過封!
所有的美好忽然之間便蕩然無存。
霍侯爺仰頭望天,天不藍了;
霍侯爺低頭看地,地上自己的影子不瀟洒了。
明明是草長鶯飛的四月,霍侯爺的眼中卻是滿目烏雲,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啊!
好消息都是一個一個的,壞消息卻是一串一串的。
很快,下一個壞消息也來了。
皇帝准了,除了應有的誥命賜封,還另外賞賜了兩車東西。
霍侯爺獃獃怔怔,之前所有的猜測全都變成了浮雲,這個馮氏就是真的,是真正的馮晚晴。
正在霍侯爺倜倀之時,皇帝叫了他和瀏陽大長公主進宮,和他們講了馮氏之事,霍譽為人子,奉養母親天經地義,但他也同樣是瀏陽大長公主的繼子。
皇帝連個眼角子也沒給霍侯爺,之所以讓他們進宮,顯然是不想讓瀏陽大長公主心中不快。
大長公主才沒有不高興,她壓根就不會把這種事放在心上。
她從未把霍侯爺當成自己的丈夫,亦從未把霍譽當成自己的兒子,整個長平侯府,她唯二有好感的,就是明卉和早哥兒了。
當年之所以會下嫁霍侯爺,不過是為了能夠長住京城而已,至今她都沒讓霍侯爺進過她的公主府。
不過,皇帝肯和她推心置腹說這個,大長公主是很高興的,這說明什麼?說明皇帝心裏有她這個姑母。
只要皇帝當她是姑母,只要她不插手政務,那她就能逍遙快活養尊處優一輩子。
想到後世可能會有人這樣評價她:這位公主真是可憐啊,少年遠嫁,中年喪夫,無兒無女,要看皇帝侄兒的臉色過日子,後來還嫁了一個老花蝴蝶,駙馬左擁右抱,而她獨守空房,一代紅顏,最後落了一個無兒無女孤苦無依的結局。
瀏陽大長公主忍不住想笑,本公主想要兒子女兒,想給本公主打幡捧罐的,能從京城排到天津衛,本公主說一聲屋裏要添人,本公主的公主府就能擠爆了,沒錯,本公主就是如此可憐。
從宮裏出來,瀏陽大長公主挑了一車東西送去了霍家,沒說是給誰的,但這車東西里的絲綢都是素色的,藥材以滋補為主,就連幾件首飾,也是中年女子喜歡的祖母綠。
這些東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給誰的。
馮氏不想收,可是明卉卻搶先收下了,白給的,不要白不要,婆婆如果不想要,那她全收了。
霍侯爺終究沒有再登霍譽的門。
用他的話,他看到那個逆子就來氣,還有明氏那個悍婦,連公公都敢綁,不是悍婦是啥?
可是霍侯爺想孫子,想得抓心撓肺。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他不喜歡小孩子的,他自己的兒女,不論是真的,還是假的,他全都沒有抱過。
可是他就是想抱早哥兒,他的大早哥兒,每次見到他都要叫他祖祖。
好在明卉善解人意,剛好霍謹和明軒、明庭來京城玩,她便讓他們三個帶着早哥兒去長平侯府。
聽說要去長平侯府,霍謹怔了怔,他從被找回來,直到現在,也只去過長平侯府一次。
那裏不是他的家。
他的家,是哥哥和嫂子的家。
不過,明庭和明軒都很想去,他們還沒有去過侯府,像這種百年勛貴的府第,他們都想見識見識。
有兩個好兄弟(其實是侄子)做伴,霍謹還是硬着頭皮回去了。
他並不知道,這次的主角並不是他,而是早哥兒。
明卉提前幾天便讓汪安去長平侯府送信,霍侯爺聽說寶貝孫子要來看他,激動得快要哭出來了。
不但讓人重新粉刷了屋子,把沒開花的花全都替換成開花的,還讓人去買來幾十個鳥籠子掛在廊下,他上次去丰台時,就看到有好多鳥籠子,顯然那都是早哥兒喜歡的。
自從上次被通房戴綠帽之後,霍侯爺看到通房就來氣,於是他把其他幾個通房也給打發了,現在霍侯爺屋裏沒有通房,但是有兩個新近認識的紅顏知己。
孫子要來,這兩個紅顏知己可不能留在這裏,萬一讓孫子看到,小孩子不懂事,回去說了怎麼辦?
和明氏說倒也罷了,萬一和馮氏也說了呢?
那個惡婆娘,誰知道背後會如何編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