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別離
蘇逸走在路上越想越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惱羞成怒將責任一股腦全推給了趙子路,就是這胖子約自己來然後又一個人不知道跑哪去了,害自己出醜,對就是這樣。蘇逸對自己的判斷深信不疑決定待會一定要報復回來。蘇逸一邊走向之前約定的橋一邊碎碎念着只見一個身影從橋上跑了過來,一邊喘氣一邊艱難的說道“蘇哥你在這啊,你跑哪了,我看剛看完一首詩詞回頭你就不見了,找不到你只能在這等你,凍死我了”。“我……”蘇逸張口久久不能語看着眼前的胖子有些不好意思又想到自己剛才的想法更是羞愧,將心比心方得真心,蘇大公子羞愧的低下頭道歉。此時花燈已經臨近結束,兩人逛了一會蘇逸又請胖子吃了點夜宵算是補償,笑着鬧着直到岔路口各自分別。
回到家已是人定,和父母打了聲招呼便又去了演武場,沒有誰的力量是白白獲得的,他深知沒有努力一切的夢想都如水中幻影美好而不切實際,與其將來後悔不如現在奮起,就這樣汗水浸濕了衣衫卻又被風風乾,幹了又濕濕了又干如此循環了幾日,幾月,幾年……這一天蘇逸打完拳后只覺渾身發熱,第二天便病倒在床甚至難易呼吸,蘇家自古以醫術為立家之本,可對蘇逸此次病症卻覺得束手無策,一時間蘇府上下氣氛都顯得有些壓抑,不過好在這種病症持續了五天之久后終究散了去,第六天的時候蘇逸只覺得渾身乏力差不多吃空了半個廚房才勉強填飽了肚子,令人震驚之餘蘇逸只覺得全身氣力相較以前有了大幅度的提高……
時間不會因為這種小插曲而停止,五年時光轉瞬即逝。整整五年,歲月的的刻刀在蘇逸身上劃去了少年該有的七分輕狂三分高傲,換來的是父子如出一轍的溫文爾雅風度翩翩,方圓十里公子如蘇的名號更是讓人津津樂道,更有趣是年僅十六歲的蘇逸便早已是附近紅娘重點說親的對象……
“小逸,還有幾天就是你十七歲生日了吧”這天蘇天安喚蘇逸到書房一邊臨摹着一邊問道。“嗯”蘇逸點頭。
“你是怎麼么想的?”
“孩兒不懂。”
“你從小就渴望着出去看看,現在終於也到了這天,我問你你是想接手蘇家還是出門歷練”嘆了口氣蘇天安還是說道。“父親希望孩兒怎麼做?”蘇逸一邊拿起桌上硯台為父親磨墨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你還記得十五歲那年么?”蘇天安笑了輕聲道“那一年你大病一場,整個蘇府的的醫師儘是手足無措。”“我懂”蘇逸眼帘低垂那幾天蘇逸第一次覺得死亡離自己如此之近彷彿一個不自然的側身死神之鐮就會直接降下……“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在病床上的五日白天你母親陪在你身邊,晚上待你睡下她便去祠堂枯坐一宿,她怪我沒能力醫治你,恨不得代你受苦;怨這偌大蘇府無一人能解你之疾……”蘇天安將筆清洗然後放回筆架接著說道“從那天後我便決定,一定要保護好你,不讓你受一丁點傷害……”“父親…”蘇逸眼眶濕潤張口卻不知道說些什麼,“我告訴你這些只是想讓你知道你不僅是你自己你還有這些愛你的人,你做的決定也並不全是為自己做的,現在我再問你一遍接手蘇家還是去追年少之夢”蘇天安又洗了一手抬頭笑吟吟的問道語氣平緩彷彿在問今天吃什麼一樣。“父親…”蘇逸只覺得這一問有千斤重,恍惚間重返兒時他在河邊堆沙堡母親就坐在河岸邊輕笑,玩累了便躺在母親懷裏聽着她講書中的故事,一卷詩詞、一壺清茗勾勒了一個夏天的歡樂。長大點他學的東西多了也忙了起來,偶爾會在陽光明媚的午後為母親揉肩同樣一壺清茗一卷詩詞換他將書中故事念於母親聽,那時候歲月靜好陽光安然……
“孩兒聽父親的便是…”良久蘇逸苦澀的開口,“這副字送你了”蘇天安還是笑吟吟的指了指桌上墨跡未乾的書帖說道。蘇逸恭敬的將手洗凈來到書桌前只見紙上筆走游龍蒼勁有力的寫到“此一別,天高路遠任君攀;再相見,幾載白衣仍少年。”“父親,孩兒……”蘇逸忍住更咽道,“孩子,這些年你的付出我們都看在眼裏,好男兒志在四方,你不必為此感到愧疚,我和你父親都以你為驕傲”書房門被推開,秦嬋輕輕的走了進來素手理了理蘇逸微皺的衣領輕笑道,“娘…”蘇逸只覺得鼻子一酸他看到母親微紅的眼千言萬語終化作屈膝一跪重重的將頭磕下再次說道“孩兒不孝”
這幾天蘇逸在修鍊之餘會抽出時間陪着父親父母下棋喝茶,蘇天安也給自己放了幾天的假。不覺間日子一天一天的流逝終究還是來到了分別的前夕,“父親,您找我?”蘇逸趕到書房問道。“嗯,你且看看這玉佩如何。”蘇天安將手中的玉佩遞給蘇逸說道。溫玉入手蘇逸便知道此物不凡,這塊玉體呈墨綠色其型圓潤,玉面光澤又毫無瑕疵在光影的交織下內部似是有一縷活水在遊動一般令人咂舌。“這是當年為父在一位故人手上拿到的本想着在你出生時送給你當命玉,結果擱置了這些年,美玉皆有靈現在傳給你就當是護身符吧……”蘇天安還是那般和藹的說道。“謝謝父親”蘇逸沒有推辭將玉佩戴在胸前到。“嗯,你去吧,去陪你母親說說話。”蘇天安擺了擺手背過身說道。
蘇逸來到院落,母親就坐在那和兒時一般在陽光下安靜的做着女紅,“娘。”蘇逸開口婦人抬眸看了看眼前的少年,逆着光燦爛而耀眼“你長大了”婦人輕笑“去忙吧。”蘇逸不說話也沒動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裏,婦人也不再言語只低着頭繼續綉着手中的刺繡,母子二人就這樣一坐一站不開口直到太陽落山……
清晨一聲雞鳴破曉,今天是蘇逸十七歲成人禮…也是他離家的日子。蘇府早早便忙碌了起來,上到家主下到侍從各司其職。很快前來拜訪的人也依次上門了,蘇家是醫術世家方圓大家族多少還是多少會給點薄面的,一時間整個蘇府門庭若市,待安排好客人落座后蘇天安端起一杯酒起身說道:“承蒙大家厚愛,今天是犬子加冠之日,還望大家吃好喝好無須客氣”說完仰頭將酒喝下再次向眾人抱拳。“哈哈哈,蘇家主讓我等不必客氣那麼老夫自然不會太見外。”“就是就是,都是鄉里鄉親的有什麼可客氣的,哈哈哈,蘇家主我敬您一杯。”……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這時一位賓客站起來向著蘇天安笑着說道:“早就聽聞蘇公子一手劍術舞的出神入化,不知在下今天是否有機會可以見識見識”“這麼一說在下也有所耳聞”下桌一位青年才俊也是應到,“哈哈,這老夫倒也是聽說過,據說貴公子之劍術要力壓我王家古劍術”這時坐在上桌的一位老人捋了捋胡鬍鬚輕笑道,他是好劍之人本就性直,晚輩間的攀比他雖不在乎但倒也真想見識一下被傳的神乎其技的劍術有多厲害……“晚輩王家弟子,願即興舞一支為各位長輩喝酒助興,更是拋磚引玉藉此一觀蘇公子之劍”看到家主發話王家子弟自是不甘落後,向著眾人抱了抱拳討的一聲同意后便跳入宴席中央,一支銀劍露出寒芒隨着少年的舞動熠熠生輝,不愧是古劍術集風雅和懾人於一體,殺氣未至卻使人後背汗毛直立…“承讓!”王家子弟帶着些許驕傲掃視了眾人洪聲說道,“不愧是王家的人,這個劍着實厲害”“是啊,我看蘇少未必能及,這下再舞就有些班門弄斧了”台下人竊竊私語道,“賢侄的劍法果然俊逸,當真是後生可畏啊!”蘇天安笑吟吟的說道。“前輩謬讚了,晚輩實在是不敢當,還望蘇兄能夠指點一二。”王姓弟子向著蘇天安拱了拱手說道。問完宴席一片嘩然“這傢伙有點過分了,這不是讓人家下不來台嘛!好歹人家是東家”“嘿嘿,下不來台?從城南到城北無處不在傳蘇公子劍術恐怕方圓第一,那個時候怎麼沒人說會讓王家下不來台,你別忘了人家可是古劍世家”“就是,我也覺得他們吹的有點過分了,唉如今看來要自討苦吃了,應了那句話粉絲行為偶像買單,這下讓那群傻女人去吹”。
“小逸”蘇天安看向坐在左側下桌的兒子還是笑吟吟的喊道,“是,孩兒知道了”蘇逸自然知道蘇天安的意思有些無奈的應允到,他本想着在別人舞后自己如何都推脫了,因為不管誰贏最後面子都不好過去。想到這蘇逸有些苦笑自己快離開了而做父母的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別人誇獎優秀。他提起劍緩緩的走到宴席中央向著眾位賓客拱了拱手道:“王兄此番表演蘇逸領教頗深,在下不才,獻醜了。”隨着大廳中演奏的樂曲走向高昂,蘇逸起手挽了一個劍花隨後劍如龍游身若鳳舞,劍影劃過半個周天在他身邊撒下銀輝,上指九天繁星,下探深淵卧蛟,每個動作都是極致的藝術表現,他的劍彷彿與樂聲合為一體,弦聲急促如他刺出的星光點點,笛聲悠揚又像他起劍時的輕靈無雙,只讓人覺得凡他劍鋒所指之處皆是劍法皆有序章……白衣,銀劍,人如玉劍似龍,燦爛少年眼中的光輝萬丈在此刻恍若神明……曲終舞罷滿座賓客無敢嘩者皆不知來去之幾何,“承讓!”蘇逸緩緩收起了眼中的鋒芒鞠了一躬輕聲說道。良久不知何人起的頭一時間掌聲雷動……“受教了”王氏少年眼瞼低垂旋即斟了一杯酒面向蘇逸說道“敬你,劍如其人,我在你的劍中學到了太多”。“王兄客氣,兄台之劍我也受益良多”蘇逸回到座位回敬到。
“今日得見蘇公子舞劍當真何其幸哉!朝聞道夕死可矣,只恐小女子此生再難有提劍之心了,這一杯敬蘇公子無雙劍意。”下桌一位少女站起來嘆到隨即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下毫不做作。“承蒙佳人謬讚,當是蘇逸敬仙子才是”蘇逸聞言答道也是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飲完后又給自己斟了一杯站起身對着在座的各位賓客說道:“各位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參加我的成人禮,蘇逸感激不盡。蘇逸嘴拙願以酒代言我敬各位一杯,承蒙各位厚愛!”“哈哈哈好個嘴拙的小子,老夫我不怕明說,我開始可不是為了你來的,不過今日也算是不虛此行了,如此耀眼的劍技,老夫我敬你一杯!”王家家主哈哈大笑着說道……通過這場劍舞宴席的氣氛再次被推向了高潮,蘇逸向著客人致歉后和父親打了聲招呼便早早退席…
走到後院母親正在為他收拾着行囊,“娘,你歇歇,我來弄吧”他走過去輕聲說道,“沒事,娘不累,倒是你記住在外面別把自己累着了,要照顧好自己,撐不住了就回來娘向你保證只要我和你爹還在就不會讓你受委屈”婦人忙着手裏的動作溫柔的說道“娘,孩兒不孝”蘇逸強忍住眼眶中打轉的淚水擁住婦人,良久婦人轉過身擦乾了蘇逸臉上的淚痕笑道“有什麼不孝的,男兒有淚不輕彈,這是好事哭什麼。”
傍晚,夕陽掛在天邊將白雲染色,柳枝在風中搖曳着招展着那為數不多的枯黃敗葉,遠處的深巷中傳來幾聲渺遠的犬吠,少年在家人的矚目下走進了落日的餘暉,夕陽將他的影子無限拉長,風起兮,天高雲淡,古道萬里;此一別,前方征途,身後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