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馬廄
“砰！”
忐忑過後，風平浪靜，一臉怪異的李二楞子輕輕地帶上甲十二號的房門，心裏暗自嘀咕起來，難道是自己想多了？根本沒人害自己？
那二牛是？
想了半天，李二愣子也沒有想出個所以，年輕人的心性想不通就不想，所以留下個心眼之後，李二愣子很快就把這事拋在腦後，轉身做起了自己的工作。
因為風雪天氣的緣故，店內本來就沒幾個客人，這兩位怪客已經是最後的一批，所以送完洗澡水后，也就沒有了其他的工作，忙完之後，李二楞子便是向著自己的住房走去！
行進後院，狹長的茅草房映入眼帘，坐北朝南橫着七八丈，寬五丈，儼然是一個巨大火桶般的矮房就是客棧十餘個夥計的容身之所。
身為夥計，侍候人的下等人，他們的住處自然是再簡陋不過，泥土盤的土炕，用草席子一鋪，成了一條長長的通鋪，此時的草席十幾捲鋪蓋已經展開，橫七豎八地趟滿了人影，都是和李二愣子一般做工的夥計，年長的十四五歲的樣子，最小的比李二愣子還要小上數月，其中二牛的位置便是在中央。
土炕之前，空閑的中央之地瞎胡亂地擺着一張掉漆的方桌，上面擺着一個瓷器茶壺幾個豁口的海碗，以供十幾個夥計解渴，只是這方桌卻是有些年久失修，其中一條桌腿少了一截，導致這方桌有些搖擺，頗為怪異，每次有人取水之時都會發出吱吱的響聲。
西北角落裏，是些堆砌的雜物！靠門的東南處，此時正散發著一陣陣惡臭，竟然是兩隻如廁所用的馬桶，而在馬桶邊上，幾個夥計睡的正熟。
這樣的地方，就是李二楞子每天生活睡覺的地方。
“呼！呼！呼！”
“夯赤！夯赤！”
“轟！轟！轟！轟！”
待李二楞子進房之後，耳朵與鼻子直接迎來了雙重轟擊，此起彼伏的震天巨響灌入耳膜，刺鼻難聞的惡臭鑽入鼻孔，不過李二楞子只是微微皺了下眉頭，就向著裏面走去！
憑着‘身後有人’，李二楞子住的地方的位置在靠近桌子的位置，屬於中央，位置絕佳，冬天不用受門外吹來的冷風，也不用與馬桶為伍。只是，此時原本屬於他的位置卻是已經沒有了任何空擋，已經被他旁邊的那個兩位夥計給佔滿了！如果是平常，李二楞子肯定會奮力地擠進去，但今天，李二楞子沒有如此，而是取了自己的鋪蓋，趴在茶了水桌子上，沉沉的睡著了！
李二楞子倒也不擔心自己的舉動被有心人注意到，因為他從小體質就比較特殊，從來沒有生過病不說，力氣也是比常人大上不少，年僅八歲的他如今力氣足可以和十二三歲的大小夥子一較高下！有時遇到難纏的客人，下堂比較晚又着實比較累，懶得和其他夥計擠的時候，李二楞子也經常在茶水桌子上睡覺，其他夥計起先驚訝無比，後來發現也沒有其他緣故，也就沒在過多留意！這也就成為了李二楞子的特異之處！！
李二楞子兩眼一閉，很快也就進入了夢鄉，發出輕微的鼾聲！
而在睡鋪上的另一邊，一雙眼睛緩緩睜開，掃視了一眼，將目光聚在一處，然後卻又閉上了！
“咚！咚！咚！天乾物燥，小心火燭！三更了！”
夜半時分，打更聲傳來，原本正在熟睡的李二楞子在黑暗中猛地睜開雙眼，雙目之中精芒閃過！
隨後只見李二楞子向四周環視起來！
“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吧！”生性小心點他確定不會再有人還清醒的時候，這才捂着肚子，裝作要上茅房的樣子，向外走去！
“哎呦呦！哎呦呦！”
聲音漸行漸遠，李二楞子的身影也是逐漸沒有了，就在這時，原本沒有任何異常的睡鋪上，一道瘦弱的身影奮力擠開周圍鼾聲如雷的夥計，從自己所在的地方爬了起來，乾淨利索地穿戴過後，向著遠方追了過去！
藉著月光，李二楞子有些匆忙地走在前往馬廄的小路上，心裏卻是七上八下的，時不時地看看周圍，儼然一幅做賊的模樣！
就這樣，約摸過去了半個刻鐘，李二楞子這才來到了客棧的馬廄前，因為雪天缺少客人，往日熱鬧非凡，足可容納三四十匹大馬的馬顯得空蕩蕩地，只有零星七八匹馬匹在打着響鼻！！
李二楞子在家時常幫家裏餵驢，自然懂得如何與這種畜牲打交道，相比於笨笨的驢，聰明又有力的馬匹更受李二楞子喜歡，所以來到客棧李二楞子經常來馬廄喂馬，一來二去，也就與客棧的幾匹馬熟悉了！
安撫好有些躁動的馬匹，李二楞子這才小心翼翼地將雙手伸向了自己大腿，然後輕手輕腳地解開了固定銀錠子所用的帶子，將那足有二十兩重的銀錠子捧在了手心！
“牟嘛！”
一口親在有些溫熱的銀錠子上，李二楞子的臉上都笑出了花兒，但馬上，李二楞子就冷靜下來，開始找合適地藏銀的地點！
憑着自己對馬廄的熟悉，不過三兩個呼吸，李二楞子就有了打算，拿起手裏的銀錠子向一處走去！
就在這時，一道拉長的黑影慢慢地走進了馬廄！
“李二楞子！”
正在藏銀的李二楞子猛的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頓時就是一激靈，一股涼意瞬間上到了腦中，一時竟然是愣到了原地！
就在李二楞子愣神的功夫，那道人影卻是沒有絲毫停頓，緩緩朝着馬廄裏面走來！
聽着腳步聲，李二楞子這才回神，趕緊一把將銀錠子藏入袖中，這才扭過頭來看向來人！
“李賀！怎麼是你？”
來人模樣清秀，年紀看起來要比李二楞子大上一些，身高也比李二愣子高出半個頭，約摸十三四歲的樣子，只是體型偏瘦弱，有些弱不禁風的感覺。
此時的來人眼中光芒閃爍，逐漸向著李二愣子靠近。
說起來，李二楞子還認識李賀，李賀與李二楞子同屬平安鎮李家村，李賀的父親也曾是張府的長工，後來因公而死，主家張家仁德，念其苦勞，所以讓李賀進入昌隆客棧做個跑堂的，也算是盡一份心意！
李賀來到客棧的時間較長，已有三年之久，也算是老人了，因為嘴甜，會討人開心，再加上體質不好，在客棧內一直跟着賬房先生，也就是劉山的二舅爺，倒也是學到了一些東西，自視為下一任賬房，平時清高無比，縱然與李二楞子同屬一族，卻也看不起李二楞子，從不與其聯絡！
此時的李賀雙目聚神，灼灼地盯着李二楞子的袖中，猶如一隻發現獵物的鷹隼一般，充滿了侵略性！
“李二楞子，你剛才在幹什麼？”
李二楞子不曉得李賀到底看沒看到，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心裏亂糟糟地，往日的聰明勁沒了，有些底氣不足地說道：“我，我沒幹什麼！”
李賀見李二楞子如此模樣，微微一笑，心中有了計較，厲聲呵斥起來：“還說自己沒幹什麼，我明明看見你剛才私藏銀子，那銀子足有二十兩之重，必定是你偷來的！”
“我要拉你去見掌柜的！”
李二楞子頓時只覺得天雷滾滾，渾身外焦里嫩，直接慌了神，辯解起來：“這銀子才不是我偷的，是今天的客人賞我的！不信，我們可以去對峙！”
李賀聽此，一陣冷笑，開口：“事到如今，還敢狡辯！你可知道偷盜主家二十兩紋銀是何罪名，是要打五十大板，送入牢裏關押十年！”
見李二楞子被自己唬住，李賀一步上前，伸出右手，循循善誘道：“不過，念在你與我同族一場，你將那銀子交予我，我去還給主家，再替你美言幾句，也就不予追究了！”
李二楞子瞬間反應過來，這傢伙原來是想摘桃子，念此，李二楞子在心中盤算起來，原本還想着拿了下個月的例錢才走，如今看是來不急了，不如自己連夜離開，有這二十兩銀子，再加上自己這一年中的積蓄，加在一起也有個二三兩銀子，回到家中，用這些錢財置辦上些上十幾畝好水田，再買上一頭牛，豈不美哉！
想到這裏，李二楞子下定了主意，也就沒把李賀的話當回事，口氣生冷地回道：“你看錯了，哪裏有什麼銀子！”
說著，李二楞子就要離開！
見李二楞子如此有恃無恐，知道自己騙這一條路走不通了，於是李賀眼中寒芒閃過，怨從心中來，惡向膽邊生，一把向著李二楞子抓去，竟然是要強搶！
“給我！”
“你瘋了？”
眨眼之間，兩道身影就扭打在一起，滾作一團！
“彭！”
鮮紅的血色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