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無皮女屍
絕對是這樣!絕對是這樣的!周卿那個時候肯定是想打開樓梯間的門!鎖住的黃銅鎖頭撞在門上就會發出哐哐的聲音!而且今天早上謝雨的那句話也讓我很在意:“你以為,你的周卿是怎麼暈倒的。”
所有的線索都明顯指向了這個奇怪的樓梯間!這裏面到底有什麼秘密?不過就是有幾條錦鯉罷了,現在可是連錦鯉都死光了,究竟還有什麼特殊之處?!可惡!謝雨呢?怎麼一整天都不見人影?他肯定知道什麼,為什麼要瞞着我!
“小姑娘,水開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是那個爺爺,我有些疑惑,問道:“爺爺,您怎麼知道水開了,飲水機離的那麼遠,連我都看不清上面的指示燈是什麼顏色的。”爺爺哈哈的笑了,說:“是我聽見的,我聽見飲水機里,水開之後自動關閉的閥門跳了一下。”我不由得暗自驚嘆爺爺的耳朵不是一般的靈敏,連我都沒有注意到這點小小的聲音。
我餓壞了,急忙去接開水,爺爺在背後輕輕說了一句:“有的時候,眼見不一定為實,不要太相信你的眼睛。”我以為他在自言自語,也就沒在意,專心泡我的鮮蝦魚板面去了。
果然泡麵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啦!我心滿意足的炫完了一碗面,連湯都喝的一乾二淨,我還有些意猶未盡,抹了抹嘴,看了看外面,天色有些暗了,再有一個小時就完全黑透了。應該明天就能起飛回海南了,再也不用住這破地方了。等等,周卿呢?我還是沒找到她呀!食物帶給我的快樂瞬間煙消雲散了,我有些懊惱,暗暗埋怨自己身為朋友的不稱職。這都快一天了,也不知道周卿吃沒吃什麼東西,我又開始擔心起來。
我隨手把空空如也的泡麵桶扔到垃圾桶里,打算回房間休息一會兒。不知道周卿今晚會不會回來。回到房間躺在床上百無聊賴,手機依舊沒有信號,連電也不剩多少了,我索性關掉手機閉上眼睛假寐。沒想到我馬上就進入了夢鄉,這一睡就是三個小時,等我迷迷糊糊的起來,已經快九點了,身邊的床依舊空空如也。
真的服了!
我起了床走下樓去,看了看四周,我睡覺之前剛才還在的幾個人,現在都不見了,應該是都回房間休息了。我往吧枱里看去,前台倒是還在,只不過此時正趴在桌子上沉沉的睡着。我心想,這前台肯定和老闆有點關係,不然上班這麼摸魚早就被辭退了,有一說一這姐姐睡得真死啊,有人過來了吵都不醒她。
根據之前得到的諸多消息,我確實應該先調查一下這個樓梯間,可我扭頭看了看那扇沒有鎖住的門,內心卻非常抗拒,也不知道那些死魚有沒有收拾掉啊。
我硬着頭皮走了幾步,似乎鼻腔里已經充滿了那股難聞的糊腥味。我掏出口罩戴上,磨磨蹭蹭的伸出手去輕輕拉開了那扇門。
藉著手機屏幕微弱的燈光,我看見那口可惡的黑鍋還安安靜靜的擺在門口的地上,整個房間似乎和我之前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只是沒有開燈,太暗了什麼都看不見,開關在哪裏,我在牆壁上慢慢摸索着,手上感覺濕濕的,我噁心極了,罵了一句,心想這鬼天氣,連牆都潮成這樣,真是沒法呆了。
摸了半天,我終於笨拙的把燈打開了,在我藉著昏黃的燈光環顧屋內的第一眼之後,一聲尖叫發自丹田順着我的胸腔極速上升,然後死死卡在我的嗓子裏,幾乎連我的氣管也一併卡死,我長着大嘴,渾身顫慄着,剛買沒幾天的新手機也啪一聲摔在了地上。原來人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真的是發不出聲音的。
我看見了這輩子都不願意再回想起來的畫面,今天下午扇了我一個大耳光的瘋女人,正直直吊在西北角的天花板上,這還不是最恐怖的,身為一個醫學生,我已經見過不少各種各樣的屍體,區區一個縊死的女屍不足以讓我如此驚慌。真正讓我感到深深恐懼的,是她渾身上下的皮膚都已經被剝了下來,已經粘稠的鮮血順着腳尖滴落在地面上,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已經積蓄了一個小血坑。
一根粗糙的麻繩狠狠勒住她的頸部,繩子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束一束的肌肉被勒的斷裂外翻,奇怪的是,她的頭皮並沒有被剝掉,烏黑濃密的長發披散下來,遮住她被剝了皮的臉,但是在她眼眶裏暴突出的眼球中,那鋒利怨毒的目光依舊惡狠狠的穿過髮絲死死盯着我。如果目光可以殺人,我想我已經在黃泉路上和她互毆了。
我的喉嚨干啞,依舊發不出任何聲音,身體也無法挪動分毫,我感覺自己幾乎下一秒就要暈死過去。就在這時,我被人拽出了樓梯間,我馬上又能大口的呼吸了,顧不得地面骯髒又冰冷,我雙膝一軟跪在地上,雙手死死抓住那人的褲腿,根本無暇說話。那人把我扶起來,居然是謝雨,他那張英俊瀟洒的臉寫滿了疲憊,就好像上了一整天解剖實驗課一樣累。我看到了救星一般,已經沒有心思問他這一白天究竟去了哪裏,只能語無倫次的指着背後的房間跟謝雨說道:“裏面,裏面!有一個女人,她弔死了,連皮也沒了!我認識她,她是,她是那個小女孩的媽媽!那個小女孩!小女孩!”
謝雨皺着眉頭,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輕聲細語的說道:“沒事,你別怕,你先在這裏等我,我進去看看。”說罷,他攙扶着我坐到旁邊的凳子上,然後一個人進去了。我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倖存感,我將兩肘撐在膝上,手心緊緊捂住快要炸開的額頭,我腦子裏一片混亂,喪失了一切思考能力。這時,我聽見了噠噠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了我的面前。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這腳步聲絕不是謝雨的,但是又很熟悉,好像在哪聽過,這倒是像。。。
我帶着恐懼緩緩抬頭,從指縫中看見一雙精緻小巧的棕色小皮鞋,穿着白色襪子的圓潤小腿,粉紅色的蓬蓬連衣裙,和扎着可愛草莓熊發繩的辮子,她帶着甜甜的笑容,天真無邪的對我說了聲:“姐姐!”最後,我的目光死死落在那個淺淺的梨渦上,終於,我再也支撐不住,只感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昏死過去,什麼都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緩緩醒來,頭痛欲裂,我睜開眼睛,本來以為會出現經典小說橋段中“主人公在自己家溫暖舒適的床上醒來,一切都結束了,從此以後她和家人繼續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結局。結果,我狼狽的從硬邦邦的水泥地上笨笨卡卡的爬起來,一扭頭那粉紅色身影又突兀的映入眼帘。
這次我強忍着沒有暈過去,我努力裝作冷靜的樣子,但是聲音還是止不住的顫抖:“你究竟是人是鬼!”小女孩依舊甜甜的笑着,說:“嘻嘻,姐姐不是已經看見我的爸爸媽媽了嗎?”明明已經知道了答案,我的腦子裏還是轟的一聲然後一片空白。這小丫頭真是鬼!我嘴唇無聲的張合著,想問什麼卻又無從開口。
“珍珍,別嚇唬她了!”謝雨從樓梯間裏探頭出來,被叫做珍珍的女孩拉着長音說了句好,然後蹦蹦跳跳的跑了過去。我愣了愣,想攔住她,畢竟那裏面血淋淋的無皮女屍是她的媽媽。但是珍珍好像能聽見我的內心一般,她慢慢停下腳步,背對着我,有些悶悶不樂的對我說:“沒關係的,姐姐,珍珍已經習慣了。”說罷,她轉過頭對我苦笑了一下,繼續蹦蹦跳跳的來到了謝雨身邊。
那一瞬間,不知為何,我居然有些心疼她。我也趕緊走過去,一隻手緊緊扒住門框,指節因為過於用力已經泛白了,這時我才發現,我的手上全都是已經乾涸的血跡,這麼說,我剛才還用手捂着臉,那我的臉上豈不是也!等等,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哪來的血跡。我轉頭看向謝雨,還沒等我開口,我就知道了答案。
剛才目光全被無皮女屍吸引住了,絲毫沒有觀察周圍的情況,我現在才發現,整個天花板上乃至四周的牆壁上都滿是已經乾涸的鮮血,我剛才開燈時候摸到的並不是水,而是還未乾的血!毫無疑問,這些血全都來源於這具已經被謝雨橫放在地上的女屍。此時我已經不害怕了,我湊上前去看了看,自言自語道:“這皮是被活活剝下來的啊!”謝雨扭過頭饒有興趣的看着我,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涉及到我的專業知識,我有些興奮的說道:“你看她這個出血量這麼大,肯定是活着的時候就被剝了皮,要是等死了之後再剝皮才不會出這麼多血呢,誒我跟你說啊,我們大三的時候上解剖課還剝過。。。。。”我好像意識到自己不應該當著這個小孩子的面對她說出這麼殘忍的事實,就乖乖的閉了嘴。珍珍倒沒什麼反應,只是低着頭用白嫩的手指絞着紗做的裙擺默不作聲。
我不再言語,抬頭觀察起天花板和牆壁,這些血跡的面積未免太大了,而且很均勻,肯定是人為塗抹的,究竟是誰會做出這些事情,我的心裏隱隱約約浮現出一個人選,但是又摸不透那個人這樣做的目的。這時,謝雨把那根麻繩小心翼翼地從女屍脖子上取下來,繩子已經被血液染紅了,很難看出本來的顏色。
等等,這繩子紅的未免太徹底了,怎麼連懸挂在牆上的部分也是紅色的?我顧不上許多,奪過繩子湊到眼前仔細觀察,果然,這條繩子在染了人血之前還染過什麼紅色的東西!是什麼呢?我皺着眉頭把繩子放在鼻子下面細細聞着,一股非常濃烈的腥味鑽進我的鼻腔,人血必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腥氣,況且又出現在這種場合,那就只可能是黑狗血!
自幼跟着外婆的我,關於這些有點迷信的事情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黑狗血乃是至陽之物,可以用來辟邪,驅鬼。在許多影視作品中也可以見到它的身影。看着眼前這些東西,事情的始末逐漸變得清晰了。如果真的是我猜想的這樣,殺死那幾條錦鯉的人也是同一個人!這麼說來,周卿現在有危險了!
我打定主意,把那根繩子胡亂團了幾下,強行塞進褲兜里,口袋差一點都要掙脫線了。我也不管那麼多了,拽着謝雨匆匆上樓,在這之前我囑咐珍珍,無論發生什麼事,千萬不要上樓去!珍珍怯怯的看着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我咬着嘴唇,邊上樓梯邊在心裏盤算着,現在就差一樣東西找不到了,就是屍體的皮!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一定在那裏!浸了黑狗血的繩子,西北角縊死的剝皮女屍,慘死的錦鯉,還有失蹤的周卿!一切的一切都有解釋了!
來到二樓,我使勁敲響了一間房的房門,老娘才不管現在是三更半夜是否擾民,我的心裏只有熊熊怒火在劇烈燃燒着!我接連不斷的敲着門,聲音越來越大,連隔壁房間的乘客們都睡眼惺忪的探出頭來看一個潑婦大半夜砸門,那個帶着母親的中年男子還罵罵咧咧的出來了,見我這不要命的架勢也被嚇了一跳,隨即嘟嘟囔囔的回屋去了。
“給我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面!快開門!別做傻事了!”我憤怒的大喊着,裏面的人依舊不為所動。“你再不開門我就砸門了!”
鴉雀無聲。
我後退兩步,蓄力,狠狠地踹在門上,一腳,兩腳,三腳,本來就年久失修的破門哪裏經得住這樣的洗禮,沒幾下,門開了,裏面飄出一股香燭的味道,我心一沉,不好!
我趕緊踹開門沖了進去。
“周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