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下葬
守夜。
古人做法事的時候一般按照生辰八字以及死因進行測算,來決定喪事總共幾天。
白天自然有各種親朋好友在,但晚上大家都要休息,又怕孤魂野鬼打擾親人,於是就會安排一個人於靈堂中守護,鎮壓遊魂。
按照前幾個流程的經驗,谷渡覺得這次也肯定有什麼么蛾子。
他沒有戴錶的習慣,但身上手機是在身上的,並沒有因為鬧鬼消失。
谷渡從家裏出來時是中午一點,算上坐車的時間,抵達莊園應該在下午三點鐘左右才對。
手機上顯示的卻是凌晨三點三十七分。
當然這東西的準確性谷渡絕對質疑,畢竟此刻他正處於一個遇到鬧鬼的狀態。
但至少有個對照,如果正常的話,距離天亮也就兩三個小時的時間了。
深夜是最難熬的,靈堂內的沒有任何異像,谷渡席地而坐靠在桌邊,內心緊張的同時強烈的疲憊感衝擊大腦。
在傳香里,他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現在他很累。
昏昏沉沉間,谷渡好像看見靈堂外有一個黑影站在那,朝着裏面觀望。
瞬間他就被驚醒,從地上一躍而起,但剛剛那黑影又消失了。
“是我太緊張了?”谷渡揉了揉眼睛,再看向門外,哪有什麼黑影。
紅桌上的蠟燭卻否認了他的想法,原本不算大的火焰驟然沖得老高,在加速消耗。
谷渡頓時有些心慌,要是按照從他進來開始這裏展露出來的規律來看的話,這蠟燭應該跟那香一樣屬於是消耗品,或許對詭異的事物有着什麼效果。
好在這兩根蠟燭夠粗,哪怕火焰變大應該也能撐到天亮。
突然,一根蠟燭上的火焰開始閃爍,然後竟直接熄滅!
本來能夠勉強照亮靈堂的光亮瞬間縮減,光與暗的界限被壓縮到紅桌外一圈。
而那個靈堂外的黑影,此刻已經進了靈堂,就站在陰暗的角落裏!
另一根蠟燭也開始閃爍,眼看就又要熄滅,圍在棺材旁的兩個紙人閃身出現在那黑影面前,火焰也開始穩定了下來。
但很明顯這並不是長久之計,谷渡能看見紙人身上在正在慢慢變黑,甚至出現破口。
“不行,得再把那根點燃!”谷渡伸手將還燃着的蠟燭拿起,用上面的火引燃已經熄滅的另一根。
光線再次回歸,黑影消失,只留下那兩個全身發黑,身體各處腐爛的紙人。
之後又反覆了幾次,蠟燭不停地熄滅又被谷渡點燃,直到一聲雞鳴傳來,外面天開始蒙蒙亮時,黑影才停止攻擊。
兩個阻擋黑影的紙人早就一堆碎屑,現在站着的是再頂上來的。
原本紙人是四對,共八隻,現在死了兩個還有兩個也有嚴重的腐爛現象。
又一張黃紙落在頭頂,谷渡看到那兩個字后心裏一沉。
【下葬】
這是葬禮的最後一個流程,親朋好友們跟在棺材前後方,送到選好的墳墓位置,最後將棺材埋上。
這也代表,谷渡也要走出這個靈堂,甚至按照規矩,他要抱着二大爺的照片走在最前面。
無疑,這是個非常巨大的挑戰。
靈堂里雖然也鬧鬼,但都沒有造成實際傷害,真正的危險來自外面,比如說那個能殺掉紙人的黑影。
但就算危險,谷渡也必須要去做!
“只剩下最後一步了,這個過了按照規矩流程就結束,我就能回去了!”谷渡囔囔着,
然後猛然抱起二大爺的遺像,剩下的六個紙人也同時托住棺材底部,將棺材抬起。
谷渡走一步,紙人就走一步。
那張寫的有下葬的黃紙憑空起火,燃燒的煙霧朝着外面飄蕩。
不用想,這肯定是在給谷渡指路,谷渡也沒矯情,就緊緊跟在煙霧後面。
靈堂的外面,有些類似於鄉下的村子,一條石頭鋪的小路兩邊還有木頭搭建的屋子。
從石路上一直往前走,兩邊的風景逐漸變成田野,只不過沒有任何的聲音,一切安靜得可怕。
凌晨微弱的光線灰濛濛的,遠遠的谷渡看見一個黑影站在石路中間,頓時心裏緊張萬分。
“是那個襲擊靈堂的鬼,要在這裏襲擊我嗎?”谷渡站住不動,不敢再往前走。
要知道在靈堂里有那個紅燭在的情況下都需要靠紙人來擋跟谷渡續火,現在走出靈堂沒有紅燭,直面黑影,兇險程度翻了不知道多少倍。
場面僵持,雙方都只是站在遠處對望,最後谷渡先動了。
不是他找到了解決辦法,而是指路的煙霧正在變淡,要是等它徹底消散,就找不到路了!
隨着靠近黑影,後方抬棺的兩隻腐爛紙人從棺材下走出,越過谷渡擋住黑影,似是想要犧牲自己給送葬換取時間。
但他倆離開,後面抬棺的紙人只剩下四個,隊伍速度驟然變慢。
眼看紙人要化成灰,而棺材才堪堪掠過黑影,谷渡心思急轉,突然伸手掏向懷裏,幾張黃紙拿在手上。
靈堂里的東西都有它存在的意義,炷擋鬼,香養鬼,那這寫字的黃紙肯定也有着什麼功效!
谷渡手一甩,黃紙扔向黑影。
果然,黃紙像磁鐵般吸附在黑影頭上,上面的字體發光,紙人腐化停止!
送葬隊伍得以安穩通過,並順着煙霧的指引一路來到山腰間。
這裏有着一個挖好的大坑,紙人們將棺材放進其中,四周的泥土憑空飛起,將棺材完全掩蓋。
辦完一切,就在谷渡以為能逃出去放鬆之際,那些紙人竟然紛紛看向他,並且瞬間將他團團圍住。
“什麼意思?過河拆橋嗎?!!!”谷渡全身雞皮疙瘩爆起,大罵道。
一道光芒從紙人們的眼睛處亮起,谷渡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進入了他的身體,眼前一花周圍的場景變換,又回到了那個莊園門口,他的手上也莫名出現了一個小盒子。
身後公交車老頭有些急促的聲音傳來:“上車!”
公交車發動,只是這次跟來時的速度不一樣,這回很快。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谷渡問老頭道。
老頭沒有回答,扭頭看向窗外,是那個早些時候想要搭車的老婆婆。
他吐了一口痰,罵道:“真他媽的陰魂不散!”
腳底油門猛踩,老舊的公交車竟然開出推背感,直直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