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些狗血的矯情的東西
“陣法，引天地大勢納於一地。”
小老師喬秋蟬拿着幾塊靈石在認真地勾勒，一邊刻寫着一邊和李時講解一些技巧和要訣，旁邊有同學過來湊熱鬧的，但是不認真，給小老師轟走了，於是這裏就只剩下李時和喬秋蟬，還有一條狗。
喬秋蟬那召喚符不知道出什麼問題了，召喚出來的小狗現在也還沒回去，她找老師問了，也查了資料，根據一些不權威的文檔顯示，這是召喚獸樂意待在這，這他媽，樂意可以就能待了？卧槽真離譜。
李時低頭看着這趴在那睡着的小狗，怪可愛的。
“看狗幹嘛？看我！”
小老師凶滴狠，李時只好尷尬地笑着繼續看她演示。
距離時蘭清父母來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了，距離李時開始修鍊也差不多一個月了，每天兩點一線的生活也漸漸失去了色彩，最初那股激情也退去，慢慢的，李時感覺到了乏味。主要是累，每天都要花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學習，但是學習到的知識並沒能夠怎麼運用到實際生活中，就顯得有點無味。
李時坐在公交車上，看着窗外掠過的風景。公交走走停停，車上的人也來來往往，年輕妹妹很少，偶爾有那麼幾個也是疲倦的上班族，隨便找個位子就癱着戴上了耳機。李時兜里倒是有個簡易的隱身陣法，隱身幹壞事？不了不了，太變態了，修鍊總不是為了這麼點東西。
李時掏出玉石輕輕摩挲着它的紋路，上面有種玄妙的氣息在流轉。透過玉石，可以看見一個綠色的世界。
綠色，本是生機勃勃，但是這綠色背後，卻是一起車禍現場，翻倒的車子輪子還在轉着，有些煙冒起，旁邊的人都躲得遠遠的，人群中，有人在哭泣，有人在打電話，有人在叫喊。
公交匆匆駛過現場。
李時收起了玉石，看了下站點，還有兩站。窗外，車身交錯。天已經黑下來了，是即將下雨的黑，推開窗，是堆積了一天的悶熱迎面而來，這股熱風也讓人心煩。駛過一段距離，到了江邊，悶熱就變得涼爽起來了。
江邊的風總是舒服，路上，行人的步伐也慢了下來，裙擺飄飄，耶嘿，匆匆一瞥，紫色。
回到家，時蘭清窩在沙發上睡著了，屋內沒開燈，顯得有些昏暗。窗開着，涼風吹進來，吹動窗帘跳來跳去。李時給她找了張空調被蓋着，沒吵醒她。
“在學校？”手機突然彈出一條信息。
“學校附近。”
“學校見。”
李時沒問什麼，只是把手機收起，附身在時蘭清額頭上親了一口。小心的動作卻驚醒了這個睡得淺的小迷糊。她惺忪着眼眸，樣子顯得有點傻。
“回來啦，等我給你做飯。”
“不用，我出去一趟。”
李時按住了時蘭清要起身的動作，替她掖好被子，等她翻了個身又睡過去之後才離開。關好門窗，天已經黑得陰沉。
李時來到學校的時候，K已經在校門口等着了，他倚在車子邊，低頭一口一口地吸着煙。風撩動他額頭的碎發，有點陰鬱的小帥，嗯，從高中起他就很帥。從旁邊路過的妹妹紛紛側目，不知道是討厭他吸煙的行為呢，還是喜歡這個帶着點憂鬱氣息的男孩。
“公共場合，注意影響。”
“嗯。”K只是點點頭，然後扔掉了沒抽幾口的煙，地上，已經落了三個煙頭。
兩人沒多說什麼話，K轉身上車，李時也就跟着上了副駕。
雨滴開始砸落，砸在車頂上，發出沉悶的聲音。K輕輕地嘆了口氣，啟動了車子。
“和我去見一個人。”
高中生活，看起來似乎很遙遠了，但是滿打滿算，也不過就過了一年。一年，好多事情都模糊了起來，模糊到記不清人臉，記不起人名。所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也就不記得了，李時和K混到了一起，是那種很正常很正經的混。兩個人只是時常在校園裏閑逛，看妹子，聊妹子。看，過了那麼久，那些妹子還是會出現在腦海里。她，高冷又熾熱，熟悉之後，她就是一團火；她，靈動又活潑，遠遠地看過去，就能開心一整天；她，平淡又犀利，總是給你一種俠客的氣息。每個姑娘有每個姑娘的特點。他們兩個，就在這枯燥的校園裏，尋找着這些特點，有點猥瑣，但是賞心悅目。
日子就這麼過着也挺好的，枯燥的高中生活，平淡的學習生活，因為漂亮妹妹的加入就變得絢麗了許多。但是哪個少年不懷春呢？青春期的少年，荷爾蒙爆發的少年，遇上了熱烈又奔放的姑娘。好像事情不應該這樣發展的，好像事情也應該這樣發展。
K戀愛了。
只是個平靜的下午，自習，教室里安安靜靜的，大家都埋在書堆里，寫字，寫符號，而K就那麼鬼使神差地抬了下頭，於是就看見了剛好從走廊經過的姑娘，長發，白裙，簡簡單單，不是多麼的驚艷，卻是驚動了少年安分守己的心。於是K想也沒想就沖了出去，而坐在門口的李時則是好心地給了他一腳。
啪！
摔了個狗啃屎。
狗抬頭，看到了裙底。
吶，就是個大變態，雖然當時李時也不明白這大變態怎麼就勾搭上了這文靜妹妹，但事實就是，K開始圍在妹妹身旁轉，妹妹也時常過來找K，兩個人坐在一起，膩歪，噁心，看的人頭皮發麻，但就是勾搭上了。
這不是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嗎？
唉，於是，兩個人變成了一個人，依舊是看妹子，只是再也沒人聊妹子。直到K找到了李時。
有人喜歡看妹妹，就有人喜歡看弟弟。姑娘們聚在一起，聊着男孩，聊着聊着，發現前面兩個鬼鬼祟祟的男生，言談隨意，甚至有點放肆，他們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隨意評論別人的話語給旁人聽了去，他們只是說著，說著日常，說著這個姑娘的好那個姑娘的秒，流氓氣息濃重。偏生就有傻逼喜歡流氓。兩個姑娘，文靜姑娘喜歡K，另一個好像喜歡李時，但是當時李時忙着和富婆周旋呢，根本沒心思。
所以也沒有什麼偶遇的一見鍾情，其實是一次又一次的，姑娘從他的班級路過，往裏面偷瞄了幾十次，直到終於有了回應。
故事到這裏就應該結局了，郎有情妾有意，挺好的。
但是姑娘看起來文文靜靜，喜歡玩激情的，在和K溫存之後，一回頭和另一個男的快樂去了，好死不死還是在K家裏開的酒店，然後K當天有事要去那裏，於是就遇見了，還是K順便幫忙送雨衣的時候情況下。
“其實不怪她，錯在我。”
嗯？媽的死舔狗？滾遠點！
事已至此，能忍忍，不能忍就分，但是故事又來了個轉折。
K有個網戀女友，在和文靜妹妹剛開始的時候還沒分，也許是終於良心發現，也有可能是文靜妹妹發現，在兩者糾纏了一段時間后終於是斷了。然後那網戀女友是文靜妹妹表姐。然後妹妹和表姐關係很好。然後表姐來找妹妹哭訴。
東窗事發，大鬧一場，K死纏爛打加再三保證，文靜妹妹終於是原諒了K，但是這個時候已經是文靜妹妹和她的男閨蜜之間有點眉頭了。好像是喝醉？還是什麼男閨蜜失戀了，她去安慰一下，然後什麼氣氛到了，反抗了，戴了之類的。
呵，然後就開始勁爆起來了，K知道了，又勾搭起了表姐，算了，聽不下去了，有時候生活遠比小說更加荒唐。李時人都傻了，他沒想到這吊人居然是這樣子的。
“所以，你就是兩個都想要？”
K沉默了，他看着樓下來來往往的人，表情掙扎又猶豫，似乎不是很想揭開得赤裸裸，“不是，我喜歡葵。”
葵，就是文靜妹妹，K喜歡的妹妹。
他整個人趴在欄杆上，藏起了自己的表情。
“你說身和心哪個重要。”
“心啊，得到人得不到心有什麼意義。”
“那葵的心還在我這啊，她還是在乎我的。”
嗯？逆天？頂級？好像有點無語。
“所以你是想說你和葵還是真心相愛的，濫情只是屈服於身體的慾望還有受迫於社會的骯髒？別又當又立。”
李時覺得，要麼就是罵醒了K，從此他改過自新好好做人，要麼就是裝傻充愣，繼續發騷。但是他好像兩樣都沾點。結果就是K找到了葵，坦白認錯，互相懺悔，於是，兩個人又是高中生活里人人稱讚的模範情侶，直到畢業，分手，沒了聯絡。
車開得飛起，李時覺得輪子都要轉冒煙了，但是轉頭，只看見飛濺起的雨水在身後隱去。
雷聲沉悶，暴雨傾落。K放起了音樂，一首法語歌，葵最喜歡的法語歌。
“還和她有聯繫嗎？”李時很好奇最後兩個人為什麼分開的，明明當時兩個人恩愛得要死，恨不得把對方拴在自己褲頭上走到哪裏都帶着，結果一畢業了就馬上分手，順應畢業就分手的潮流？
“沒了，但是今天她表姐聯繫我了，呵，她還記得我的電話號碼。”
從始至終，在這段離奇的愛情故事裏都有一個無辜的受害者，那就是葵的表姐，一個身體和感情都被騙了的傻姑娘，也許好久，都還沒有走出來。
“她要死了。”說完這句話，K的身體好像泄氣了一樣瞬間萎靡下去，車子也飄了飄，嚇得李時心驚膽顫的，不過一想，自己築基了啊，築基，在這種車禍裏面，也只不過是半死，死不了，死不了。
“媽的，好好開車！”
“她要死了！”
“那你要陪她嗎！”
大雨，落啊落的，又怎樣，洗不清這地面和高樓的顏色，也洗不掉這塵世間的骯髒和整潔。雨只是落着，也只能落着，落在地面，匯成水流，流過下水道，流進江河裏，有一天，蒸騰升空，又成了沖刷這城市的雨水。
那人呢，人死後，又會是怎麼樣，還記得生前的人和事嗎，還會再來人世間走一趟嗎？
李時第一次見到了葵的表姐，那個可憐姑娘，不，她並不可憐，她只是因為葵的病情而神情憔悴，又怎麼會是為了這個渣男呢。姑娘身子筆直，抬頭挺胸，臉上帶着笑，她看着K，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好啊，打得響亮。
K不做聲，甚至沒有什麼動作，姑娘看都沒多看一眼，昂首闊步走了，哦，走之前順便鄙視了一下一同來的李時。
病房裏，葵躺在床上，像慘白的床單上開出的一朵慘敗的花。她睡過去了，眉頭依舊皺着。K走過去坐下，看着她，握着她的手，似乎是夢見了什麼，葵的眉頭舒展了些，但表情還是不輕鬆。K忍不住趴在床邊，像一條乖巧的沒人要的小狗。
昂首闊步的姑娘去而復返，她站在病房外，透過那小小的窗看着病房內的人。李時出來的時候，正撞上她手忙腳亂地擦淚。
“嗯哼？”李時遞過去紙巾。
“謝謝。”姑娘接過低聲說了句。
故事最終還是往俗套的劇情發展了，因為身懷絕症，年輕的姑娘騙了年輕的小伙，於是相愛的兩個人分開，好在最後還是聚在了一起。但是又有什麼用呢？
李時想到了符醫，想到了煉丹師，他們可以解決這些絕症嗎？可以，那為什麼每年還是有這麼多人因為這死去。不可以，那修的什麼狗屁仙，連普通人的病都治不了。
修鍊，每個人都有修鍊的天賦，既然這樣，那為什麼不推廣修仙，因為資源有限？因為靈氣有限？那多少天才被埋沒，而又有多少的普通人因為各種各樣的意外疾病而死去，就算不能修鍊得多麼厲害，那強身健體也不挺好嗎。還是說仙凡有別，高人一等？什麼狗屁東西。李時覺得自己腦子很亂。
他很想現在就大喊，喊着我會修仙，修仙，可以強身健體，至少，能讓生命更加安全。他想現在就抓一個符醫抓一個煉丹師過來，扯着他的衣領問，這只是個普通人，得了一個普通人都可能會得但是普通人醫不好的病，能不能醫好，能，那就動手，不能，你修的什麼狗屁仙，吃屎的嗎。
雷光閃爍，雷鳴轟隆。李時站在窗邊，雨滴打在臉上，有點疼，涼意，順着臉龐滴落心間，讓躁動的心安分了些。
雨中似乎多了點什麼東西，靈氣，在洶湧暴動，圍着天空中的漩渦，李時似乎看見了一個人站在那，雨水不沾，電光繞身。
“汪！”
嗯？醫院為什麼會有狗？
“汪汪。”
李時看過去，這狗有點熟悉，好像是喬秋蟬的狗，它為什麼會在這。而小狗就是衝著李時來的。它認準了李時，四條腿甩開了殘影，經過的人群要阻止它，但是給它靈巧地躲開了。衝到了李時腳下，它對着他大叫，還跳來跳去，但是李時理解不了它的意思。小狗只好咬住李時的褲腳，往外扯，然後鬆開做出一副要衝出去的樣子。
李時終於是明白了它的意思，於是跟在狗子後邊，兩條腿也甩得飛起。
兜兜轉轉，不知道繞了多少個巷弄，李時看到了躺在地上，上衣細碎遮不住白花花身子的喬秋蟬。但是喬秋蟬並沒關注到來的李時，她只是盯着天空的人影，臉色發紅。
“你。”
“我沒事。”
李時脫下襯衫裹着喬秋蟬，喬秋蟬只是輕輕靠在他身上，眼睛依舊死死盯着天空中。李時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是剛剛在醫院看到的人影。
人影站立在半空中，靈氣在圍着他旋轉，同時天空中有雷電劈下，劈開震耳的雷聲，劈出飄散的血液，血液摻和在雨水裏，周遭的靈氣越發濃烈。而人影也被劈得萎靡了許多，他回頭看向喬秋蟬的方向，李時立即拿出了長棍，但是靈氣漩渦似乎限制了人影的行動，他想衝過來但是沒成功。
雷霆繼續劈落，周圍的靈氣繼續在凝聚，都快要滴出水來了，人影也在經過了八道雷霆之後，被劈散了。
渡劫失敗，煙消雲散。
修仙，生命依舊脆弱。
看到人影被劈散，喬秋蟬有點出神，這個天賦異稟的姑娘，不知道是被眼前的情景嚇到了還是被李時來之前的事情嚇到了，身子止不住地顫抖。雨還在下，李時抱起了喬秋蟬躲到一邊屋檐下。
“謝謝。”喬秋蟬這才想起自己的“坦誠相見”，臉上更紅了。
“那人你認識？”李時是第一次遇見渡劫的情景，按理說，這麼重要的事情，不應該是準備好哪個地方衝擊的嗎，怎麼在這城市裏就開始了，而且那人明顯也沒做什麼準備。
“不認識。”喬秋蟬抱起自己的小狗，似乎能給自己一些溫暖，她知道是這小傢伙搬來的救兵，可怎麼是李時？
修行，除了最開始的築基，其他的都要渡劫，而渡劫，基本就是要你死的意思，你能過，那你牛逼，你過不了，那你就該死。那人影過不了，但是他想過，所以擄了喬秋蟬要採補，喬秋蟬不過是個倒霉蛋正好撞上了。但是那人壓抑不住自己要渡劫的氣息，結果下藥了還沒開始就被迫渡劫了，最後只能慘死。
“天劫，這麼可怕嗎？”李時想起剛才的情景，那些靈氣漩渦似乎屏蔽了很多東西，雷劫的威力並沒有散開來，不然，這城市要毀一大半，但即使是這樣，能隨手擄了喬秋蟬的人也不可能是普通人啊，結果就這樣慘死了。
喬秋蟬似乎想到了什麼，只是搖搖頭，沒說什麼。這樣的事情換誰來都不好受，她還沒有完全緩過來。
“對了，學院有禁止隨便教人修行嗎？”李時不確定開學老師有沒有講這些，所以問喬秋蟬是最好的。
“你要幹嘛？”喬秋蟬抬起頭，眼神清亮。
“我想救人。”李時想起病房躺着的姑娘，雖然不確定修行能不能讓她徹底好轉，但至少能夠改善一下身體。
“你知道為什麼不推行修鍊嗎？”喬秋蟬沒有直接回到李時的問題。
曾經有一段時間推行過修鍊，結果就是，實力的膨脹導致很多人心態的膨脹，於是行事恣意妄為不受約束，甚至引發了戰爭。如果只是這樣也沒什麼，聯盟誓約，各門派各家族約束自家弟子就是了。所以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混亂之後，修仙屆又安寧了下來。修仙因此蓬勃發展，越來越多的人踏入修行，直到有一天，有人發現天劫在變強。
原本是十分之一的通過率，到了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因此越來越多的人死於天劫之下。
“修行的人越多，天劫也就越強。”
這是在死了大半個修仙屆的人之後得出的信息。
“為什麼？”
“因為，這是高級修真文明送給低級修真文明的枷鎖。”
轟！
雷聲炸世，似乎在警告世人謹言慎行。
喬秋蟬眼睛亮亮的，看了看天上泛動的雷光，又繼續說下去，“剛剛那個人我聽說過，十八歲，即將金丹，是個被很多人賦予厚望的天才，但就這樣死了。”
“所以修仙屆不需要平庸的人來送死，我們要做的，是先打破這該死的囚籠。”
電光閃爍，雷霆暴怒，粗壯的雷龍在天空中遊走，它要懲罰這大逆不道的人，但是它在天上翻滾着，卻找不到目標。喬秋蟬奇怪地看了眼李時，表情莫名其妙。
“所以即使你教別人修行，也不過是把別人送上另一條死路罷了。”
“就算是要教，也應該在我們開路之後。”
李時第一次聽到這番話，心裏觸動很大，媽的這不是把小蘭清往火坑裏推嗎，一時間李時很想回到時蘭清身邊，真相太過沉重，讓人喘不過氣來。
“先去換一下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