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鹿盧劍
“純陽真人您想，蛟妖雖非真龍，總歸是四瀆水族，合該我龍宮管轄。這種事情若上達天聽，大天尊自是心中明白，只怕下面有人為了蠅頭小利，平添波折。”摩昂太子扯住呂洞賓袖子，誠懇地說，“雖說我的老師掌管天庭刑獄，自會護佑我等。可萬一追究起來，到時候我龍族，雖沒有包庇之罪，卻也有失察之責。”
呂洞賓站在那裏暗自沉吟。
“敢問真人，您的純陽劍哪裏去了？”太子突然驚訝地問，“為何佩戴了太白金星的龍淵劍？”
“嗐，囊中羞澀，拿去換酒錢了。”呂洞賓羞愧地坐回了椅子。
“真人高風亮節，甘守清貧，着實令在下佩服。”太子揖手道，“說起您點石成金的手段，天界不知多少人羨慕。”
“外門小道罷了，不值一哂。”
“酒中不語真君子、財上分明大丈夫！純陽真人，真乃大丈夫也。”敖摩昂滿臉敬佩，“不是在下誇口，我西海龍宮倒是也有幾把神兵利器，所謂寶劍贈英雄，今日便請真人挑選一把。”
“可是，青蛇劍已被我贈予沈小友。今日與那惡蛟搏殺時，他出力不小，青蛇劍就是碎在他的手中。”
“也罷，好事成雙。也請沈兄弟選一把寶劍。”摩昂太子一跺腳。
說罷，便高聲吆喝，命人將兵器搬來。
“此事不急，說起來，龍宮美酒甚多，如今窖藏千年，怕是更添甘洌。”呂洞賓把玩着杯盞笑道，“不如先帶我去酒窖挑幾壇美酒，再說寶劍的事情吧。”
“不瞞真人說，我領天尊法旨下界，原是為了護佑歸墟海眼。已經耽擱了行程，不敢再久留先生。”太子臉上勉強擠出几絲凝重，“且隨我去寶庫選劍，美酒回頭自會為您送來。”
…………
穿過龍宮後花園嶙峋的奇石，便見到一座圓餅狀的寬闊樓房，下面有許多蝦兵蟹將把守。太子引着二人，來到入口的小門，回首道：“此處便是西海龍宮寶庫了。”
沈戈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寶庫，它是用青磚砌成，因為年代久遠的關係，看上去灰撲撲的，並不起眼。倒是高處鑲了兩排雕窗，湛湛放光，猶如畫龍點睛，顯得頗為精緻，可堪玩味。
“此樓名曰水天，上有三十六座雲房，供得是仙家法寶，下有七十二間靜室，藏得是丹藥珍玩。中央地下另開闢了一間洞府，乃西海龍宮避水珠所在。父皇曾求觀音大士施法，能使此樓水火不起。”說到這裏，太子不再惺惺作態，用力推開了樓門，“兩位，請！”
門內是一道平平無奇的走廊，頂上鑲嵌了幾顆碩大的夜明珠。走廊通向種滿奇花異草的天井，有一個圓乎乎的身影，正在花園中間挪動。
走廊中間有一條窄梯，太子領着二人徑直拐了上去。
兩列光滑的石門，沿着彎曲的樓道，向著遠處依次排開。
三人踱步向樓道深處走去，盡頭是一道鐵閘，讓圓形的樓道首尾不能相接。
太子停在一道陰刻着寶劍形狀的房門前，從腰帶上解下一串沉甸甸的鑰匙。那串鑰匙的柄部，是各種兵器的形狀，他卻沒有選那個劍形的鑰匙，而是挑出一把斧狀的打開了房門。
“簡單有效的思維誤導。”沈戈心中暗笑。
就在房門打開的瞬間，呂洞賓突然出手，將沈戈拉到了身後。房間內，無形的劍氣泠然射出，被純陽真人用左手輕輕撥開。
太子這時才反應過來，衣袖一震，
將遊離的劍氣統統震碎。
“寶劍藏於匣，出則必傷人。這是劍室久不開啟，劍意鬱結所致，”呂洞賓笑着向二人解釋，“看來太子所言不虛，龍宮果然有好寶物，若是尋常刀劍，哪有這般威力。”
此時劍氣已經消散，呂純陽見獵心喜，當先走了進去。劍室內部約有五丈見方，擺了許多赤血珊瑚，作為劍架。只是大多珊瑚之上，已然空空如也，只餘下中央六簇最高大的珊瑚，還各捧着一把寶劍。
太子跟着進來，朗聲道：“純陽真人，這六把寶劍，乃四海龍王的珍藏，每一把都大有來歷。我知道真人是識貨的，送您一把，也不算明珠暗投了。”
聽到太子此話，呂洞賓心下明白，他是在考校自己。自己若是說不出寶劍來歷，便強行帶走，日後傳揚出去，自己這個劍仙的名頭，豈不被世人恥笑。
“今日若不顯露一番手段，倒是要讓你小瞧了。”呂洞賓心中暗忖，信步走向最近的一把寶劍。
那把寶劍甚是修長，以白玉雕飾作為劍首，劍柄用金絲絛層層纏繞，如同井上打水的轆轤，青黑色劍鞘正面鐫刻了萬里江山圖，劍鞘底部用赤銅加固，呈現出魚尾的形狀。
“千秋始皇帝，仗劍掃六合，一統赤夏，神鬼莫敢攖其鋒。七尺兵君，劍名鹿盧！”
呂洞賓說罷此劍來歷，將它取入手中，翻過來看向劍鞘背部，上面刻有八顆小篆字：“天行日月，地佑大秦。”
他握住劍柄向外拔，因為劍刃太長，卻只能拔出半程，尚有一大截鋒刃藏在刀鞘之中。看着冷光流溢的劍身，呂洞賓嘆道：“聽說昔年始皇帝威儀天下，曾佩戴這把寶劍，役使群神。所謂剛則易折，秦為皇帝，二世而亡，我想世上再無人能再使用它了。”
小心翼翼的放下這把神兵，呂洞賓走向另一把武器。
那是一把薄如蟬翼的短劍，劍身隱隱有羽毛一樣的紋路，小巧精緻，呂洞賓將它握在手中，劍柄能緊緊地貼合掌心。
“武王開周八百年，承天之運，廢除人殉，制禮作樂，遺美萬世，”呂洞賓隨手挽了個劍花，“劍名輕呂，武王伐紂時，曾以此劍擊商紂王之屍首。”
“傳說此劍能奪取一國氣運，依我看，並沒有那麼神奇，只是武王誠心敬神，得到天尊護佑罷了。”他瞟向旁邊的沈戈，“這把劍小巧可愛，你擅長御物之術，倒是頗適合你用。”
他將短劍擱回架子上，回身望向了另一把武器。一把清冷如玄冰的寶劍，正靜靜地躺在赤紅如血的珊瑚上。
呂洞賓走了過去，伸手握住劍鞘，細細打量。
劍鞘入手冰涼，金色螭龍紋鞘口，鞘身鑲嵌有兩顆金色劍環。劍柄用黑色的棉繩纏繞，中間鑲着一顆墨玉，柄首與護手都雕刻着華麗古樸的花紋。
從外部看不出來歷，呂洞賓緩緩抽出劍身，空氣彷彿瞬間冷了幾分，劍刃向四周散發出縷縷白色霜氣。
他心中有了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