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心中的一個結
麥迪爾在一邊看着兩個人對話,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麼,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只能靜靜在一旁等待爾戴把吉她豎起來。但是爾戴竟然說他的腰不行,麥迪爾聽到這一句感到無比欣慰,如果一切按照自己原來設計的那樣發展,那麼此刻腰不行的估計就不是爾戴了,而是麥迪爾自己。想到這裏,麥迪爾原本一觸即發的怒火瞬時消減了大半,甚至感到慶幸和感恩,感謝爾戴。
吉她見麥迪爾獃獃地站在一邊,嘴角上揚,眼露喜色,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於是對他說:“麥迪爾,站在一邊幹什麼呢?趕緊過來幫幫忙。”
麥迪爾聽到吉她的聲音,如夢初醒,答道:“哦哦,好,好,我這就來幫忙。”他走到兩個人之間,輕手輕腳地扶住吉她,緩緩地從爾戴懷中扶起來。嘴裏還不時輕聲說:“來,小心。”
吉她在麥迪爾的攙扶下,慢慢地立了起來,這時她的手腳由於長期保持一個動作,也有些酸軟了,緊緊地扶住了麥迪爾的手臂,不敢放開。
吉她剛立起來,爾戴瞬時放鬆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這時他額頭上汗流如注,身上的白襯衫已經濕了一大半,這時也管不了什麼形象了,只一味地在地上喘氣。他實在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麼狼狽的時候,剛才說自己腰不行,已經丟棄了一個男人的尊嚴,而現在坐在地上喘着粗氣,更是斯文掃地,成功人士的人設可以說是崩得乾乾淨淨了,然而他已經沒有辦法繼續堅持了,此刻尊嚴和人設都敗給了腰酸背痛。他也沒有想到,原本以為跟着麥迪爾的設計,自己能夠為吉她創造一個浪漫瞬間,能夠在兩人之爭中首先拿下一城,但是吉她的反應完全在意料之外,這傢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以至於聰明反被聰明誤,偷雞不成蝕把米。他臉上剛剛得意的神色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憤懣,這種憤懣也不是對麥迪爾的,也不是對吉她的,他也說不清對誰,似乎誰也沒有做錯,但是自己卻吃了大苦頭。
吉她回頭看了一眼爾戴,見他獨自在地上喘氣,於是說:“我熱得很,先去窗口這邊看看吹吹風,你也一起吧。”
爾戴實在站不起來,揮揮手說:“我先休息一下,你自己去吧,我一會兒就來。”一邊說一邊喘着粗氣,額頭上的汗順着雙眼和鼻樑兩側流下來。
吉她點了點頭,在麥迪爾的攙扶下緩緩走到窗邊,窗口是一個不大的圓形空洞,剛好可以讓兩個人並排站着望向窗外。
麥迪爾扶着吉她的雙手,緊緊地站在她身旁,看到圓窗外面的天空已經漸漸暗下來了,天空中還有些餘暉在努力挽留晚霞最後的輝煌,但是紫色的夜已經以不可抵抗之勢吞噬天空和大地。沿着綏江溯流而上,沿江路上稀稀拉拉還有些人在走,有一對老人在蹣跚而行,一個孕婦挺着大肚子在江邊漫步,還有兩三個跑步的人,更遠的地方被江邊茂密的樹蔭擋住了。江兩岸的霓虹燈已將全部亮了,在紫灰色的天空下顯得有些暗沉,大概是夜還沒有正式降臨,以至於燈火併未輝煌。更遠方,許多高樓霓虹燈的輪廓已經亮起來了,也顯得有些暗沉。在麥迪爾看來這個時間是尷尬的,要麼黃昏,要麼入夜,都是山城最美的時候,而這黃昏后,入夜前反而顯得有些沉悶。
但是跟吉她攜手看着山城,卻是人間最好的時刻了。吉她看向窗外,指着外面說:“來山城也快一年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認認真真地看過她的模樣。真佩服建設這座塔的工程師,設計了這麼一個角度,剛好可以遠遠地看到江兩岸,剛好可以遙望山城。”
麥迪爾也感嘆道:“我讀高中的時候有時候會跟同學們來這裏,最喜歡就是在這窗前看外面,其實也不知道看什麼,就覺得這個地方看到的山城很不一樣。”
吉她回頭看看麥迪爾,他正在眺望遠方,從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對這座山城深厚的感情。她說:“這裏是個書院,你是來這裏學習嗎?”
麥迪爾笑了笑,說:“我在的學校是山城一中,來這裏只是玩玩而已,畢竟山城能玩的地方實在太少了。記得我們高考前兩天還來過這裏,在下面的孔子像前許過願,希望大家都能考上理想的大學。”
吉她說:“那你算是考上了理想的大學了嗎?”
“算是考上了吧,起碼那時候我們之間也就隔了一個中心湖的距離。”當麥迪爾說起大學的時候,難免會想起往事,眼前的她跟記憶中的她再次重疊在一起,麥迪爾雙眼深情地看着吉她。
吉她捂嘴笑了笑,說:“你有把我當作你心裏的那個人了吧。”
麥迪爾知道自己失言了,說:“你看出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吉她在麥迪爾的手上輕輕拍了拍,說:“其實我能理解,誰心裏沒有一個難以放下的人呢?我心裏也有一個結,到現在還沒有解開呢。我覺得在你的心裏,那個她就是你一個難以解開的結,而你會喜歡,有可能只是這個結的延續而已。”吉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其實心裏是帶着絲絲失落的,雖然能夠理解麥迪爾心中的結,但也會因為那個結不是自己而失落,而帶着失落的聲音聽起來卻更真誠了。
麥迪爾對吉她的理解感到隱隱的感動,他從來沒有對吉她說起過心裏那個她的故事,也不打算告訴她了,因為那個“她”在他的心裏已經漸漸變成一個字或者一個符號,在他決定追吉她之後就不願再提起了,那就讓她留在關於山城的記憶里吧。麥迪爾說:“有些人不會再出現在我的生命里了,偶爾想起來,也不過跟許多曾經認識的人一樣,有些印象,但是再也不會有交集了,而你對現在的我來說,才是我最在意的現實。我以後說的‘你’,再也不會包含其他人的印記,而只有你,最純粹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