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拯救表妹
洛小寧隨着表舅媽到了家中,果然,表妹房門緊緊關閉,門口堆着早上表舅媽給她放的早餐,竟是一動未動。
舅媽拍門道:“小語,是娘親,帶着表姐來看你了,你跟表姐不是一向挺親的嗎,開開門啊。”
敲了很久,也沒有回答,唯有傳來低低啜泣之聲。
小寧看她不肯開門,索性翻了後窗進去,看見表妹果然在房中,用被子蒙頭,不停哭泣顫抖。
洛小寧心道,這要一點點擠,她必羞不肯說,不如下個猛葯,於是一把掀起她被子道:“小語,姐姐都知道了。”
林含語一下跳起來,一張憔悴小臉急的發紅,眼中含淚:“什,什麼?他明明答應,只要我聽話,就不說出去的!”
洛小寧順着坡道:“他要是信守承諾,還會是惡人嗎?不過你放心,他只是酒後胡言,顛三倒四,若不是我認得你,也不知他在說你的。只是,我聽他口中提到留影石三個字……”
林含語瞬間崩潰,撲在被子上哭道:“他,他拿留影石把我換衣服的時候錄下來了……這要傳出去,我如何見人……連爹娘都要跟着蒙羞……不如死了乾淨……”
說著,她激動得想往牆上撞。小寧忙拉住她。
這留影石,洛小寧是聽說過的。其並非天然造物,而是世上有一些方士道人煉化出來的產物,此石光明如月,晶瑩剔透,可以記錄一段時間的影像,本意是為大理寺、刑部府衙這樣的機構研發。被留影石記錄下來的事實,鐵證如山,無可辯駁。然而,事物總有兩面,近世以來,留影石流落到民間,被宵小之輩所用,產生林含語這樣的受害者,實在無奈。
但不幸中之萬幸,據洛小寧前世所知,那惡少對錶妹的欺凌是循序漸進的,聽說如今還在錄影威脅的階段,那就尚未達到真正的身體侵害。
她扯住表妹:“小語不可糊塗,你若這般死了,白白送了性命,那惡少卻連一根毫毛也沒損失。”
表妹抽泣道:“那怎麼辦?”
洛小寧沉吟,問:“你可告訴夫子了沒有?”
表妹一下哭的更厲害了:“我以為姐姐要說什麼。從他一開始扯我頭髮,出言調戲,我就告訴夫子了。可他家有錢,每年給夫子送禮最多。夫子不過虛叱兩句,也不管事。後來告得急了,他還說,一定是我穿的鮮艷,吸引了他,‘不然他怎麼光騷擾你不騷擾別人啊?’”
洛小寧咬牙,氣得夠嗆,這樣的夫子,怎可為人師表。
她又道:“但他如今攝人換衣,已經觸犯刑律,不如我們報官?”
林含語連忙搖,一迭聲道:“不要,不要報官……他說我敢報官,就把那留影石放在街口,讓所有人都看見我換衣服的畫面……給天橋說書的,寫一車子的香艷話本去……”
“這混蛋,着實可惡”,洛小寧握緊拳頭,臉色漲紅,一時卻也語塞,想不出什麼特別好的辦法。
林含語擦了擦淚,反過來安慰她道:“姐姐,這是我自個命苦,他家財大氣粗,放話出來,說捏死我就跟捏死螞蟻一樣……你還是別管了,別再拖累了你……”
她越這樣說,洛小寧心裏越是難受。
“管肯定要管的,你待姐姐給你想個辦法出來,”她道,“你且告訴我,他大名叫什麼,家裏做什麼的。”
“原來姐姐還不知道,”林含語有些詫異,但還是如實說出來,“他叫錢英,是我同班同學,鎮上的錢莊就是他家產業。”
“啊?”洛小寧心頭一咯噔。這跟那些青樓姑娘說的居然是同一個人。
看來就是人們長期縱容。讓這傢伙食髓知味。從虐待青樓姑娘,又一步步禍害良家女子的。
-
洛小寧說了好些安慰的話,辭別了表妹,自己卻在外頭小巷子裏打轉起來。
形勢這麼兇險,對方這麼囂張,自己勢單力薄,要如何既不傷害表妹一家,又能懲治惡人呢。
最極端的情況,她甚至想,反正她也活不久了,實在不行,去跟那惡少同歸於盡,好歹避免他接下來禍害小語。
正想着,巷口跑來一個人,身影十分眼熟。
跑得近了,洛小寧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來人竟然是青樓里那香腸嘴的雜役。
就算在如此義憤填膺的時刻,看見他那張肉嘟嘟紅艷艷的嘴唇一開一合,還是讓人忍俊不禁。
洛小寧用力憋着笑,道:“你,你來做什麼?”
“你在這兒啊,叫我好找,”香腸嘴插着腰,喘吁吁地道,“樓里姑娘們遣我來問問,女俠可打定了主意沒有,不要叫她們失望了。”
洛小寧想,新仇舊怨加在一起,現在要是只簡單蒙面打錢英一頓,可能真沒多大意義了。反正這香腸嘴也不認識林含語,於是把表妹的事隱去姓名,簡單跟他解釋一番,說自己現在正在想更周全的辦法。
沒想到,香腸嘴聽了,咧嘴一笑,本來就發腫的眼睛更眯成一條線,道:“這樣啊,我這倒有個主意,女俠不妨聽聽?”
洛小寧眼睛一亮:“當真?”
-
-
錢英是個闊少爺,自小生的得人意兒,又是家中獨子,老太太那真是寵得要星星不敢給月亮。
五歲時,他打傷過隔壁的小朋友,他家幫他處理了。
十歲時,他撕爛過別人的家傳寶畫,他家又幫他擺平了。
……
於是,他越來越覺得,世界上沒什麼需要害怕。
今天,他居然收到林含語傳來的紙條,約他在媚煙樓見面。
他大喜過望,媚煙樓,那是什麼地方,看來小賤人到底害怕留影石的事曝光,要從了他了。
結果,他來到媚煙樓,只喝了一盞茶,就暈了過去。
鴇母從暗處出來,一聲令下:“套上麻袋,給我打!”
一班姑娘立刻一涌而上,拿棒槌的拿棒槌,拿燭台的拿燭台,就算沒找到趁手的傢伙什,拿葫蘆木瓜,對着皮糙肉厚的部位,都是一頓好揍。
有人還有點擔心,問鴇母道,不怕他報復嗎。
鴇母狠狠一笑:“且看那兩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