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管家的過往
“大人，東西好像要燒好了！我來喊你回去看看。”埃爾從旁邊鑽出來，說。
“馬上來。”簡雨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石頭，艾倫已經離開了。
“你把這些魚烤了吧，忙碌了一個晚上大家應該累了。”
回到山洞，窯里的溫度依然很高，可奴隸們卻沒有人出去，牢牢的圍在附近，神色緊張。
等磚塊不那麼燙手以後，簡雨端詳着它們的樣子。
一共燒了七種磚塊，刨去那些一捏就碎的，就只剩下兩塊磚了。簡雨將磚狠狠往地上一砸，其中一個從中間斷開，另外一塊表面裂開了可沒有完全斷開。
簡雨推測，可能是火窯溫度不行。但無論如何，關於燒磚這一件事情已經有了非常大的進展了。
目前這塊磚還是有些脆弱，不適合拿來蓋房子，可能還需要改進一下。
心裏頓時鬆了一口氣，在明亮火窯之中，簡雨居然感覺有一絲冷意，眼前也漸漸發黑起來。下一秒，她就直挺挺的向下倒去。
“大人！”
領主大人暈倒了！
這件事情在領土內掀起了軒然大波。平民和奴隸們都開始紛紛擔憂起領主的情況。
或許在一個月前，你問他們是否會因為領主暈倒而擔憂。他們的回答一定是不。但在一個月之後，他們就不會這麼想。
畢竟當他們喝到的第一碗薑湯是領主親自去森林裏採摘的，喝到的第一碗肉湯，是領主親手發的。尤其是奴隸，這是他們第一次從領主身上感受到善意。
管家一時間也慌了陣腳。要知道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領主。
簡雨是他伺候的第三位領主。第一位領主是一個老男人，最愛的事情就是坐在城堡里喝酒，做愛。他從來不關心領土裏的任何事情，城堡里堆滿了他收羅來的各種金器銀器。每當錢不夠時，他便會吩咐自己去外面收稅。管家不得不承認，自己也害死過人。
當賦稅過於嚴重，平民們會將自己的孩子送給領主，可幼小的領主怎麼經得起領主的暴虐。短則一個星期，長則半個月，那些幼小的兒童將會被拋出城堡之外。沒有人會記得他們，平民們卻依然會把自己的孩子送進來，只為減少賦稅的量。
還記得自己接手的第一個孩子，是一個女孩子。前一天牽着他的手，乖巧的喊着管家哥哥，在城堡里吃飽之後還會開心地眯起眼睛，從城堡里找到了一束花還會送給自己。可就在第三天，老領主讓他來自己的房間收拾。
管家便親眼看見了女孩破爛不堪的身體和溢滿着驚恐與害怕的眼眸。這個女孩叫不出聲，她已經沒有聲音了。
管家還記得，自己合上了她的雙眼，埋在了城堡之外的一處樹林裏，樹林裏充滿着鮮花。當時的管家想着，看到這麼多花，她應該會快樂吧。
領主的貪婪是毫無止境的，他開始期待擁有更多的金子和更多的兒童。
管家也逐漸麻木，他不再和送進來的每一個孩子講話，他不再勸說平民留下孩子，處理屍體的時候也不會悲傷。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會感覺自己的手上帶着鮮血。
噩夢般的日子終於結束了。那天的領主很是高興，他躺在自己堆滿金子的房間裏，手裏的酒一瓶接着一瓶。當天蒙蒙亮的時候，房間裏的酒喝完了，領主也因此而死。
管家的心中突然感到一絲快樂，卻又有一絲悲傷。處理領主屍體之後，管家謝絕了下任領主的挽留，離開了那個地方。
第二位領主是簡雨的母親。當時的自己不慎遇上了強盜，流浪到這片地方來的。她收留了自己。恰好之前的管家因為年邁而去世，自己就留在了這裏。
她很溫柔，卻沒有頭腦。管家清楚的知道着，來到這裏的時候，簡雨都母親只剩下三個月壽命了。她羸弱的身體和單一的腦子讓管家接手了領地里的瑣事。
當時的領主只有十二歲，性格有些驕縱，卻比第一任領主好了許多，除了不願意接手領地里的事物之外一切都好。
管家有時也會想，這樣也不錯。管好現在的領地，算是報答她的救命之恩。
就當管家以為這一輩子就要這麼過去之後，意外來了。
領主發燒了。
在這裏，發燒不亞於死亡。
害怕，擔心。這兩個想法充斥在他心裏。他害怕領主死去，害怕會有一個如同第一任領主的人來到這裏。
幸好，這件事情沒有發生。
領主醒來了。
事情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領主開始接受領地的事物，關心領地的事情。不會像以前一樣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大發雷霆。反而為了奴隸自己跑到森林裏，看見平民的孩子沒有厭惡，更多的是溫柔。
管家漸漸放手自己手中管轄的事情，習慣性詢問領主的意見，和她一起探討利弊。這一個月的相處，第一次讓他感覺自己是領主的得力助手，是輔助她而存在的。
當聽見領主關於磚的宏偉藍圖時，管家是快樂的。因為這是造福整個領地的事情。
他也心疼領主起早貪黑為了磚而忙碌，但他知道這是領主想完成的事情，便沒有阻攔。只能將領地里的事情處理的更好，以此減少領主的負擔。
可就在短短半個月之後，領主就暈倒了。看着床榻上的領主，管家瞬間迷茫起來。
害怕，驚慌……這些情緒再一次湧向了他。可他是管家，是領主的左膀右臂，如果自己都慌了，那整個領地也會慌的。
管家清楚的知道，領地里的人都是喜愛着領主的。他一邊安撫着他們，一邊照顧領主。
每天早上都有人圍在城堡附近，看見城堡裏面有人，出來便紛紛詢問領主的情況。
一時間，所有人都在向上帝祈禱，希望領主可以好起來。
“原來你也這麼脆弱啊？”艾倫來到床邊，輕嘆着。
少女緊鎖着眉頭，似乎睡夢裏都有些讓她不愉快的事。
“他們都在等你醒來。頭一次聽見這麼整齊的心愿呢，看在他們的份上，我就幫幫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