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山頂的太陽
太宰治立刻想起所屬公司,腦子飛快追溯到根源,語氣十分肯定的道:“你是赤司家的人。”
“嗨!嗨!”赤司河間無奈的點頭,攤攤手,道:“現在你放心了吧。”
太宰治沒有說話事實上,他對於面前這個男人十分警惕,不單單是自己習慣被對方知道,更多的是對方的怪異。
一個陌生人進入自己的地盤,無論這個陌生人是不是孩子,也無論這個地盤只是酒店的套房,正常人都會保持警惕與防備,這是人類的本能。
面前這個男人呢?
態度正常,從容,即使被挑釁的時候臉上表情也沒有變,完全是對一個未成年孩子的正常態度。
太宰治心底更加警惕了。
赤司河間看見完全是警惕狀態的少年,更加無奈了,沉思片刻,明白這少年炸毛的原因,赤司河間開口安撫道:“我沒有任何惡意。”
“假如有的話,你現在應該在警局了。”
赤司河間看向對面的黑髮少年,目光像是看向不懂事的黑色奶貓,道:“你跟蹤我的時間,應該是我去酒吧交易情報費時候吧。”
“是那個調酒師說的?”赤司河間語氣十分肯定。
太宰治沒有說話,沉默,用一種冷漠的態度應對。
赤司河間從來也沒準備從這個孩子口中得到消息,他說這些也是為了消除這個孩子心中的防備,起碼,今晚還是要好好休息的。
明天他還想去酒吧拿情報。
哦,看黑髮少年這個樣子,明天酒吧的情報不一定有用,他可能就需要找另一個情報交易點,赤司河間心底無奈的想。
太宰治就這麼坐在椅子上面,聽着對面成年人的話語,這是跟外面那群無趣的人不一樣,與討厭骯髒的大人森先生也不一樣的另一種生物。
自己一過來,整個節奏竟然被對方帶走。
原本還想打探消息卻什麼都沒得到,相反,太宰治有種被坑了的錯覺。
鳶色的眼眸滿是無趣,太宰治心底的小黑人頓時歪歪腦袋,有種突然想要自殺的衝動。
自殺的話就可以不用面對這群大人了吧,太宰治十分肯定的想。
然後,一道身影在太宰治的面前蹲下,男人的身高很高,並不是肌肉很多的那種,不如說,可能從事某種研究職業,身材比普通成年男人還要瘦削一點。
1米88的身材蹲下來也很大隻,正好將他整個人蓋在陰影當中。
赤司河間蹲下來,目光平視,看向面前的黑髮少年,語氣認真的開口道:“可以詢問你的名字嗎?”
“說了這麼多,還不知道名字的話,實在太不方便了。”
“自我介紹一下,鄙人赤司河間。”
太宰治看着赤司河間的動作,憑藉如同本能一般的看破人心能力,這位名叫赤司河間的男人的態度是真心誠意的,他真心誠意的以一種平等姿態對待一個未成年孩子。
即使對方是未成年。
沉默片刻,太宰治低低的開口道:“太宰”。
“太宰治。”
赤司河間露出一個笑容。
這個笑容很燦爛。
舉個例子,這就像是你回到家,發現自己偶然撿到的小貓咪,一直都在調皮搗蛋,你這次回家,對方竟然乖乖的在門口等你回家。
或者說。
這是個成年人對於未成年孩子的一種寬容。
太宰治看見赤司河間臉上的笑容,動作一頓,撇開了視線,卻也沒有逃離。
“我知道你沒有惡意的。”赤司河間做完以上動作,這才開始解釋自己之前的行為,他語氣輕鬆的道:“你只是好奇我這個人吧。”
“太宰你應該認識我的學弟吧。”赤司河間語氣平平常常,說出的話卻十分準確的將太宰治的全部心思都說中,還有對方過來時候的理由,似乎自己今天經歷的一切都在預料當中。
“這樣一來,你跟着我,就有理由了。”
確認過無害,又是自己學弟認識的人,所以在看見對方跳河的時候,赤司河間還是下去撈對方,也讓對方在自己的頂級套房好好睡一覺。
這個時候,太宰治終於忍不住了,冷嘲熱諷道:“你就這麼確定我沒有惡意?”說的時候,太宰治鳶色眼眸中一片死寂,氣勢黑暗,在陰影的地方,那個黑暗彷彿化成了吞噬人心的怪物,怪物蠢蠢欲動。
光是看着就會心生恐懼。
這是太宰治在港口黑手黨手下面前最常用的姿態。
也許是赤司河間的話語太過於讓太宰治生氣了,在生氣與不爽各種複雜情緒交織下,太宰治本能拿出自己最習慣的防禦姿態。
赤司河間撐起下巴,看向太宰治,眨巴眨巴眼睛,一雙金色的眼眸在燈光下如同鎏金一般,流光溢彩,語氣無辜的道:“為什麼不可以呢?”
“我對自己的防禦能力十分有自信,雖然說,我不是異能力者之類的,我也有超乎尋常的力量哦。”
赤司河間試圖活躍一下氣氛。
只可惜太宰治十分不配合。
啊,失敗了。
赤司河間默默的在心底嘆口氣,這個孩子,從各種表現來說,面對突如其然的情況第一時間就是偽裝,之後警惕,防備,即使無害的情況下,也能第一時間整理好周圍一切線索。
十分聰明的孩子。
偏偏,赤司河間看得更深一點。
這個孩子的心底有問題,不,準確的說,這個孩子對這個世間太過於厭煩,沒有這個年齡對於這個世界的好奇,太早的進入黑暗,因為突出的才能,過早的明白人心的黑暗。
這並不是這個孩子的錯。
也不是才能的錯,才能,更應該是上天的一種偏愛,赤司河間心底默默的說道。
“………”
一片寂靜。
赤司河間更加無奈了,不過也對,這種天才兒童,你隨便說一句就能改變想法,那也就不是天才兒童了,可要是假裝沒有看見。
赤司河間做不到,他伸出手猶豫了一會兒,輕輕拍了拍如同人偶一般眼眸死寂的注視的太宰治,被拆穿之後,太宰治連偽裝都不做了。
太宰治下意識的身體一僵。
赤司河間無視手底下孩子的不適應,或者說,他這是有意的,這孩子太過於防備,不動點超出常理的手段,完全沒有辦法打破。
赤司河間感受到手底下不再僵硬反而開始正常起來,這才開口,緩緩的說道:“是看見黑暗了嗎?”
椅子上的太宰治猛得抬頭,看向赤司河間。
赤司河間蹲下來,直直的對視太宰治的目光,不僅沒有被太宰治眼底的一片死寂與陰鬱嚇到,態度完全就跟面對正常孩子一樣。
“害怕黑暗是可以的哦。”出乎預料的,赤司河間沒有說什麼不要害怕黑暗之類的話語,而是給予太宰治相反的話。
“膽小也可以,害怕也可以,如果太累的話,也可以在原地歇息一會兒。”
“在黑暗的世界只能自己一個人行走,偶爾耍賴一下也是可以。”
太宰治的眼珠動了動,這是他第一次聽說不一樣的話,直直的看向對面的赤司河間,那雙金色的眼睛泛着笑意卻彷彿看透人心。
太宰治頓了頓,沒有說話,表情沒有表示自己的好感外,然而,太宰治對於赤司河間的靠近沒有那麼抗拒了。
現在15歲的太宰治,只是從家裏面逃出來,見過成人世界的骯髒,見過外面世界的黑暗與無趣,他卻遠遠沒有達到之後的對於死亡孜孜不倦的追求。
現在的太宰治是一個窩在黑暗中的未成年野獸,過於明白周圍的一切,不明白自己的內心。
然後,這個時候,太宰治在一次意外的情況下發現了一隻更加龐大、更加冷靜、甚至能力更加強大的野獸,這隻成年的野獸太大了,大到可以將這隻未成年野獸籠罩住。
這隻成年野獸幹什麼的呢?也許是路過,也許是其他意外的情況,他看見了這個幼小孱弱幾乎快要被黑暗吞噬的同族。
這隻成年野獸出手了。
在黑暗崩斷某一根弦之前。
這隻成年野獸教導幼小的野獸,用着相似的處事方式來面對外面的黑暗。
赤司河間不在乎太宰治有沒有回復,他只想將自己的話說出來,赤司河間手動了動,太宰治發現了,目光下意識的跟隨他的手。
赤司河間的手輕輕碰了碰太宰治胸口的位置。
之後,表示赤司河間輕鬆的聲音響起。
“你是有才能的孩子,庸才的方式不應該束縛天才,你應該尋找讓自己舒服的方式。”
“畢竟,現在是秋天了,偶爾,也可以因為一件薄青色的和服堅持一下吧。”最後一句話,帶着一絲輕鬆,一絲來自年長者的寬容,還有一絲笑意。
太宰治愣愣看向發出聲音的男人,灰色的頭髮紮起來,那雙金色的眸子太過於璀璨了,當他站起來的時候,一瞬間,太宰治彷彿看見山頂之上的太陽。
山頂的太陽你分不清是上升還是下沉,只能看見那抹金色,因為在山頂彷彿觸手可得,實際上,太陽他就遙遙的掛在天邊,充滿距離的面對所有人。
無論是誰在仰望。
然而,太陽就是太陽,當陽光落下的那一刻,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溫暖。
不知道是不是頭頂的燈光過於刺眼,還是那雙金眸中的鼓勵都過於滾燙,太宰治彷彿被燙傷一般的轉頭,收斂自己的目光。
太刺眼了。
太宰治在心底默默的說道。
真是太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