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地點是在火鍋店，葉子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着。

琴酒站在街對面，看到對方淑女地坐在位置上，面前的桌上堆着奶茶蛋糕小零食，三個男生來來回回地拿東西，為她鞍前馬後，堪稱是殷勤備至。

大概是感謝她的救命之恩。

全息遊戲雖然維持着遊戲的本質，但因為感官同步，體驗真實，也會導致他們體會到真實的死亡威脅。

遊戲方刪除那段記憶，是為了保護他們的心理健康，還是為了不嚇破他們的膽，讓他們繼續毫無顧忌地遊戲呢？

琴酒過馬路的時候行人綠燈亮着，沒有發生車急剎在他面前的事故，因此極為低調。

進了火鍋店，葉子跟他招手，他走過去，將一張照片遞給她：“我想有人給你買吃的，所以帶了別的伴手禮。”

葉子定睛一看，頓時顯出原型：“卧槽，小蘭真進了黑衣組織啊。”

他笑着說：“我沒有去參加黑衣組織考核，這是我買通了黑曜事務所（他們開的娛樂公司）的工作人員，對方給我拍的。據說大明星克麗絲將暫時留在日本，培養這位很有潛力的新人。”

葉子當即感嘆：“貝姐對小蘭的愛，還是這麼令人安心，我還以為要出事。”

三個死裏逃生的男生熱淚盈眶：“不枉我們故意輸給她，保送她合格！”

這三個人都是第一輪旅遊團的人，他們在第二輪提前察覺到被淘汰的人很可能會被黑衣組織的人滅口，所以故意輸給了毛利蘭，然後假裝受傷躺在地上掛機刷論壇。

他們在論壇上看到一輪淘汰玩家有人被殺時就聯繫了情報商。

隨後他們中也有玩家被射殺，他們趁着混亂跑掉了。

三人中有個人有類似於任意門的異能，再加上動作快，一階段跑路方向剛好是葉子所在的方向，情報商告訴他們葉子地點后，他們是第一批趕到的。

後面的人沒有他們這麼幸運，都被解決掉了。

“我們剛開始以為黑衣組織最多讓琴酒把我們殺了，結果連他的面都沒有見到。黑衣組織居然請的是異能者雇傭兵來殺我們，還請了不止一個，真是不講武德。”

他們心有餘悸地講述自己逃跑過程，並不知道身邊坐着的人正是他們沒有見到，但監視了他們兩輪考核的琴酒。

而琴酒彷彿很訝異：“你們剛才說，第二輪考核是要互相動手的吧？玩家不是不能攻擊玩家嗎？我就是因為這個才沒有去參加考核好吧，早知道這麼刺激，我就下場了。”

三個人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樣，僵在原地。

其中一個人：“對啊，我們旅遊團的人可以跟毛利蘭對打，那另外一組呢？”

事情發生的太快，大逃殺又沒有太多思考的餘地，他們都沒有來得及細想這件事。

他們三個人掛着機，瘋狂跟客服對線。

剩下的琴酒和葉子對視而笑。

琴酒：“不下線的人好像越來越多了。”

連經常下線寫作業的百利（他查看了用戶“多加糖”的過往發帖），也因為暑假過了七天而開始怠惰，二十四小時泡遊戲，選擇在遊戲裏睡覺休息。

葉子：“遊戲公司提供的遊戲艙可以保證營養攝入和維持人體機能，只要有人給我們加營養劑，我們可以一直待在這裏。這個世界和我們的世界有十倍的時間流速差距，有人覺得這延長了自己的生命，有人覺得比起一成不變的現實，這裏刺激又有趣……還有我這種，對現實存有逃避心理的。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永遠留在這裏。”

“你會如願的。”琴酒誠心地祝福她，又提起另外一個話題，“你對論壇里，他們要培養黑蘭的事情有什麼看法。”

她眼神里滿是嘲諷：“遊戲給了每個玩家三次人生重啟的機會，這使得他們對自己生命和命運不那麼看重，又怎麼能指望他們能夠將NPC的性命和命運放在心上呢？他們只覺得快樂。”

“鍋子裏的水燒滾了，我覺得可以下肉了。”他輕聲說。

兩個人於是快樂地吃起火鍋，葉子還把那三個人買給她的零食分了他一份。

身為琴酒不能吃垃圾食品的他虔誠地將每一袋零食吃得渣都不剩。

跟客服對線完的三個人就不是那麼快樂。

因為他們只得到一條系統通知——【關於部分玩家反饋的“在黑衣組織考核中遭到玩家攻擊”的事情，現作出回復：黑衣組織考核是特殊劇情，為了保證劇情能夠正式進行，考核期間玩家可以相互攻擊，但無法造成致命傷害。在劇情結束后，也消除了所有玩家因玩家攻擊而受到的傷害。敬請諒解。】

但是他們還是渾身都痛，狼狽不堪。

他們是被毛利蘭和黑衣組織請的追殺者打成這樣的。

其他人都死了，修復點傷口有屁用。

三個人罵罵咧咧地解除掛機，準備化悲憤為食慾，一睜眼看到他們端的肉已經被另外兩個人吃了一半，那兩個人還一邊無辜地說“水滾了好一會兒了”，一邊將一盤肉卷倒進自己面前的鍋子裏。

他們：“……”

想罵人，又不敢凶大佬。

只能再跑去拿，然後委委屈屈地問公會的事情，以及能不能替他們把這個仇報了。

琴酒：“公會地址還要兩天竣工，但你們可以先加入，這樣我比較好聯繫其他人，一起商談報復的事情。”

他拿出三份由蘇塔出具的合同，遞給他們。

是員工合同而不是授權合同，簽了之後就是他的員工，而不是掛靠公會接任務發佈任務的自由身。

這是他出手的報酬。

儘管他們不簽，他也會參與，但能撈一點好處是一點。

三個人能成為那麼多受害者中的生還者，除了幸運之外，當然也有腦子。

他們在發現這件事後反倒鬆了口氣，畢竟陌生人的慷慨是很可怕的事情。仔仔細細地閱讀了條款之後，他們簽了自己的遊戲ID並且簡述了自己的能力和擅長方向。

ID“我會有貓的”（簡稱有貓）的人是三個人中唯一的異能者，異能叫“非法入室”，使用異能后，手上的門打開就會出現在別人家裏。可以定位（一百米內）也可以隨機，但不能經過屋主同意。

他敘述自己異能的時候，大方而坦蕩，不愧是打算加入黑衣組織的人。

琴酒覺得對方很適合扮演“接引人”的角色，當場將公會的營銷工作交給了他。

ID“歐皇長命百歲”（簡稱歐皇）的玩家人如其名，是個歐皇，如果遊戲將人物屬性用數值表示出來，他的幸運值一定是滿的。愛好是在危險的邊緣興風作浪，所以才會去參加黑衣組織考核。

他也是那個發信息給琴酒，問公會建設進度的人。很大可能也是在論壇里，試圖攛掇其他人一起報復黑衣組織的人。

因為三個人里，他看起來最單純無害。

琴酒打算把他打包給蘇塔，讓他幫對方一起開荒。

ID“熱心逆十字”的玩家（簡稱十字），匹配到的是醫生職業，但是因為不想工作而辭職了。系統給他點了醫術精通和武術精通。在現實里是一個可以鎮壓醫鬧的靠譜醫生，在遊戲裏大約是又能奶又能輸出的角色。

他對黑衣組織的醫療產業有點興趣，但沒有門路加入，才會去參加考核的，沒想到會遇上這種事。

吃過黑衣組織A開頭的葯的琴酒現在對他也挺感興趣的。

他：“如果你沒有上黑衣組織的暗殺名單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安排一下，可惜了。”

對方也可惜地說：“我倒是不介意他們追殺我的事情，可惜他們不會這麼覺得。”

旁邊被委以重任的有貓做了半天宣傳模板，突然問：“老大，我們公會叫什麼？”

連名字都用別人的某人：“……”

葉子放下筷子空出嘴巴，提議：“就叫方舟吧。”

琴酒：“不錯。”

在這場洪水裏，希望他不要是淹死的那個。

最好再把發洪水的神淹死。

將未來的事情稍作安排，飯桌上的氣氛活躍起來，五個人還碰了個杯，慶祝公會的成立。

有貓在論壇發了一個公會成立的帖子，稍作宣傳，表示他們公會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對付黑衣組織。

引起了不小的反響。

一萬個玩家看起來很多，投放到一個世界裏，密度就不大了。東京都市圈人口將近四千萬，他們剩下的這三四千人，在正常生活中要碰到的概率極小。

玩家交流的主要陣地是論壇，但是之前又發生了玩家因為發帖而被殺死的事情，他們現在連吐槽遊戲生活都不敢。

如果有玩家組織能夠保證安全並提供幫助，他們很難不感興趣。

而且只是簽授權合同的話，對他們的自由沒什麼影響，就更能接受了。

不過在那之前，他們要看到方舟公會對抗黑衣組織的結果。如果能夠讓請得起強大異能者的黑衣組織損失慘重，他們就會認可方舟公會的實力。

琴酒暫時看不到論壇，但不斷聯繫他的重登玩家讓他明白這場宣傳的成功。

擇日不如撞日（其實是明天還要出任務），他決定今天晚上就召集這些受害人開會討論要怎麼報復黑衣組織。

開會的地點在橫濱港的某條游輪上。

這次線下十人，線上百人的大規模會議，由黑衣組織骨幹琴酒先生擔任主持人，按照報名順序開麥發言。

第一個人上來就非常勇：“我們這麼多人，直接去把黑衣組織端了吧！”

琴酒：“雖然很扎心，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你們今天是被黑衣組織端了。這個提議要想實現過於艱難，並且很可能讓我們再跌倒一次。”

第二個人顯得謹慎了些：“我可以死，但殺死我的人不能好過。”

琴酒：“那麼，各位記得殺死自己的人長什麼樣嗎？”

所有人都沉默了。

記憶中斷的那十分鐘，足夠他們被殺死好幾次了，哪裏有人能記得？

唯一見過的是追有貓他們三個人的異能者，對方還做了偽裝，被葉子打成重傷后逃跑了。

第三個人含着怨氣，又頗為可憐：“那我們該怎麼報復回去？”

“我們的目標，是對黑衣組織造成較大的打擊，並且儘可能減少犧牲，不被抓住尾巴，再次造成今天這樣的慘案。”

琴酒接着帶節奏：“今天我們大家齊聚在這裏，就是要進行一次有組織有紀律，嚴密周到的報復活動。人生重啟的機會不多，希望大家配合，不要造成無謂的犧牲。”

所有人鼓掌，有貓適時接腔：“那具體措施是？”

琴酒：“大家應該都對名柯的劇情有一定了解，雖然它現在已經面目全非，但曾經的上帝視角依舊能夠給我們帶來優勢。我們可以利用已知情報，對能夠找到的黑衣組織核心人員進行打擊報復。我這邊也有一些他們實驗室的位置，對實力有信心的玩家可以報名參與活動。”

後面一件事沒有什麼討論餘地，自願參與。

前面的就很值得討論了。

眾所周知，黑衣組織的KPI都是卧底衝出來的。

他們沒必要去搞卧底，再排除掉不夠核心的那幾個，再排除掉他們下不去的貝爾摩德。

剩下琴酒和朗姆。

有一半以上的玩家表示：琴酒是負責考核的人，沒空參與追殺，這次考核內容還挺有意思的，他們對琴酒沒什麼怨氣。而且勞模已經很慘了，他們下不去手。

更有甚者，表示：名柯沒了琴酒，紅黑陣營戰就是個笑話。

琴酒本人甚至沒來得及說兩句引導的話，就被排除掉了。

只剩下長得不大好看，還總是在摸魚的朗姆。

對方的地點還十分明顯，就在毛利偵探事務所隔壁的壽司店。

不搞他搞誰？

大家興奮地討論起夜襲壽司店的細節，主持人琴酒先生悄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郵件。

“二輪測試淘汰者有三人逃逸，你去殺了他們。”——他的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