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言總
言尋真不合時宜地想到一句話,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覺得暈眩起來,勉強壓下去的心頭躁動又捲土重來,為了不說出刺傷女主的話,她又狠狠擰了自己一把。
她身上穿着的是一條絲絨的暗色長裙,但有設計感的裙擺提到了大腿處,故而她走動間無意露出的瑩白肌膚上,全都是自虐般深紅滾燙的紅痕。
下一刻,她不受控制地往杜醉藍身邊一倒。
尚且未來得及讓杜醉藍驚詫與害怕,言尋真身子往邊上靠了靠,海藻似的柔軟黑髮有些貼在她明艷的臉上,卻顯得她現在整個人單純無害多了。
這是原來的言尋真決計不會有的神情。
原來的言尋真,聞到杜醉藍的信息素也不會醉。
言尋真渾身燒得慌,這種情況下還不忘和女主保持距離,免得待會女主害怕,認為自己圖謀不軌。
但是實在是太難受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連耳尖都紅透了,而且這副模樣,看起來一定像是經歷了什麼事情。
難受到了極點,她才把悶在被中的腦袋抬起來,呼吸幾口氣,又將挺翹的鼻尖捂進去。
橘子酒味或許已經消散了,或許沒有,言尋真分辨不出來。
只是再次抬頭,看到了杜醉藍難辨的神色。
她的眼神清澈又彷彿洞悉一切,似乎能直接看到她的靈魂。
言尋真一驚,長睫顫了顫,胡亂撫了把額上的汗,便聽到杜醉藍道:
“你醉了?”
“我沒……!”
言尋真修長的手指尚且停在臉頰邊,意識到自己說出口的內容不受控制,就將食指側挪到了唇邊,咬了下去,痛得悶哼卻一個字吐不出來。
杜醉藍身後彷彿有一團溫暖的光暈,籠罩着她整個人,雖看不清表情,但就是有種令人說不出的安心。
言尋真下意識地想接近,艷麗到了極點的臉蛋混雜着她本身精英的氣質便顯得嚴肅,此刻崩塌的內里柔軟。
這種反差,讓她看起來是個足夠把所有omega勾到身邊的A。
而杜醉藍則霎時安靜,過了半刻后對她道:“言總還是給助理打電話早些回去吧。”
在不觸及夢想的時候,女主都很能忍,也都很能冷靜下來。
言尋真自然也知道自己應該趕快離開,但是準備站起來時卻又腳下一軟,高跟鞋與地板磕出“嗒”的響聲,她轉而用雙手撐着床邊。
“我、我知道……”
“言總,你以前沒有在我面前醉過。”杜醉藍與她不遠不近,是個微妙的距離,“你醉了嗎?”
她是第二次問出這個問題。
言尋真不知道為什麼心臟狂跳了起來。
半晌,她沒有回答,微紅的臉上神色迷茫。
杜醉藍沒有再追問,她沉默着站起身,單薄的背影消失在言尋真面前。
*
“言、言總好。”
“嗯。”
站在言尋真對面的男人低着頭,絲毫不敢亂瞟,只敢在心裏小聲嘀咕,平素里的甩手掌柜怎麼從小情兒那一走就來辦公了,還這麼一副……令人膽寒的樣子,跟以前絲毫不一樣。
剛剛言尋真在公司里喊了不少高管過去狠批了一頓,怎麼還輪到他了?
而且還是在公司晚會上,那經理百思不得其解,只期盼這位主是一時興起,喊他過來隨口問兩句。
言尋真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麼。
在醫院裏,她意識到自己的狀態不太對之後,吩咐助理帶她去急診,匆匆拿了根抑製劑針打了,才將將好了起來。
那醫生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言尋真來不及仔細問了。趕忙上車殺回原身的公司,干起了她的老本行。得知晚上有個關於公司半年來的總結晚宴時,她更是事必躬親的去了現場。
沒錯,言尋真在她本來的世界裏也是個總裁,而且比渣A這個混日子的富二代要來的厲害不少。
所以,她對於手下人的心思可謂是拿捏得死死的。
她的目光落在那個經理身上,無意識地施壓:“把這季度的報表發給我看。”
“這、這個報表……”經理冷汗涔涔,似乎沒料到她冷厲開口是為了這個,“言總,我們那個報表——”
言尋真坐在承辦晚宴的現場,明明是個角落、明明是個隨手搬來的凳子,卻被她坐出了女王的氣質。
修長的雙腿交叉,從絲絨裙里露出令人遐想的小片肌膚,但她作為總裁的一面,氣場自然是不遑多讓,鮮艷欲滴的紅唇沒有絲毫笑意,冷淡至極。
“怎麼?你別告訴我這麼大的公司,在你的部門連個報表都拿不出來給我。”言尋真冷冷道。
那經理急了,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很難不讓言尋真猜他們究竟偷偷在她背後做了什麼:“不不不,拿的出來。只是特助跟我們說您這幾天在忙杜小姐有關的事情,我們不敢打擾……”
分明是幌子。
這是他看準了原身碰到omega就犯蠢的性子,準備搪塞過去。
但可惜,現在“言尋真”的芯子已經換人了,對着杜醉藍可謂是心如止水,自然也不會被矇騙過去。
“啪”一下,她將手中有關自家公司的資料摔在了一旁的酒水桌上,振的香檳杯險些摔下桌碎裂。
語氣卻不見喜怒:“別跟我裝死。”
經理害怕道:“我們報表還差一點,我向您保證,這周、這周肯定拿來給您。”
“明天。”言尋真抬眸,“別讓我催第二次。”
她抬起手,並指揮了揮:“去做事。”
這裏也是集團旗下的一家酒店,剛好拿來做公司半年的總結晚會的場所;裏面的大部分場景已經佈置完畢,只剩小部分的收尾,是在言尋真親自監督下完成的。
她在公司中挨個批過那些或多或少瞧不起她的高管,看時間來不及,又抓了兩個心思不正的過來拷打。
非常精英。
跟她那個倒霉催的被女主信息素熏上頭的樣子截然不同。
想到這,她又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在現實世界,是個孤家寡人,在父母去世后,一人扛起了家中的企業。
因為漂亮至極的外貌和凌厲的管公司手段,她幾乎成了首都所有豪門世家眼中的香餑餑,不是沒有公子哥來跟她表白,但毫無例外統統被她拒絕了。
因為,她喜歡女孩子。
到了這麼個ABO世界,女女也可以結婚的世界,她又喜又憂。
反正是孤家寡人,既來之則安之,現在的她也可以逆風翻盤,只要她控制自己不對女主起想法,應該就不會死。
跟她初穿來的想法一樣,言尋真繼續在心裏肯定:
首先,得對女主好一點。
今天早上好不容易控制住沒把女主的好感度往負值拽,算得上是個十足的進步。
其次,她還開始摸清原身手下的一些產業和人脈,也準備藉著今天的晚會對公司內部進行一個更準確的評估。
這個“駿言集團”底下,有着大大小小的分支產業。
房地產、新能源、互聯網、娛樂圈……什麼都涉獵的龐然大物,最後卻是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原身渣A父母可謂是養出了個不孝女。
原身活該。
但她卻要好好活下去。
她揉了揉眉心。
終於,七點的鈴聲敲響。
金碧輝煌、奢華上流的酒店內,來的多半是各個分公司的高管之流,也有些是跟駿言有合作的其他公司,不一而足。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言尋真作為壓軸的嘉賓,此刻正抱臂站在一旁隱秘的位置上,冷眼旁觀。
原身那個不學無術的混子,根本不怎麼去公司,故而公司中認識她的人不多。
有些人的身份也不足以認識她,故而看到她過分精緻的樣貌,還以為她是駿言旗下娛樂公司的某個小藝人,嘖嘖稱奇,恨不能去搭訕。
還好,動心思的人不少,敢付諸實踐的卻很少。
她身邊還算安靜,於是啜飲了一口杯中的水,根據下午看過的資料,淡淡地估量着每所合作公司的價值。
但,當台上第一輪的高管致辭完、眾人都走動互相交談起來,言尋真卻突然覺得周圍吵嚷了不少。
最先聽到的,是身邊幾個打扮地很精緻、似乎是娛樂公司的藝人,正圍在一起嘰嘰喳喳地八卦。
“那裏,你們看到了沒?那個跟駿言合作的老總,正在到處看我們呢。”
“看我們?不是吧。我看他看的,分明就是……”
一個藝人用手輕捂住嘴,笑的引人遐想。
另一個則恍然大悟:“這樣啊。可是那老總真的很醜誒……之前想要包|養杜醉藍的難道不是一個大人物alpha嗎?杜醉藍再怎麼著也不該選這個油膩老禿頭啊……”
言尋真手中的杯子頓時被攥緊了。
杜醉藍?
杜醉藍怎麼會在這,還被騷擾?
原書中並沒有這一段。
電光石火間,她忽然想起,杜醉藍是被原身強硬簽到自己的公司裏面的,就是為了控制她,方便對她打個巴掌給個甜棗。
而原書中,這時候渣A正跟她發火,把人抓到庄園裏折磨,杜醉藍自然不可能來這個晚會現場;但現在,劇情被言尋真改變了,杜醉藍作為一名小有名氣的演員,自然也在邀請之列。
她站直了身子,沒有輕舉妄動,漂亮至極的鳳眸尾挑起,看起來心情極其差。
那邊的老總貌似姓王,她在合作公司的名單上見過,王家不是什麼大公司。
憑着這老總的身份,甚至沒有見她的資格。穿着一身暴發戶品味的西裝,拿着杯酒,正準備調戲杜醉藍。
而在一旁的杜醉藍,相較於早上,換了一件優雅的月白色禮服裙,後背是鏤空的蕾絲,凸出她優雅的蝴蝶骨;胸口前的小設計包裹住她的嬌俏,配上她清純到令人心顫的臉蛋,確實讓人想發狂。
此刻她臉色有些蒼白,淡淡的粉色口紅顯得她唇柔軟,一枚唇珠精緻小巧。
躲避着那王總的動手動腳,她眉目間流露出不耐與難堪。
似有若無的流言包裹着她的全身,周遭的人似乎都在看她的笑話,可是聰明會明哲保身的人要麼是怕得罪這個王總,要麼是更了解內情的,害怕跟“言尋真”鬧不愉快。
明明在大庭廣眾之下,杜醉藍卻覺得被眾人窺視着。
且沒有人來救她。
言尋真看到這,實在忍不下去了。
她的高跟鞋在地上敲出不容置喙的強大氣場,身旁的人愣了愣,都小聲議論着為她讓開了路。
走到兩人身前,聽到那老總油膩的話的後半段:“……跟着我唄,你這樣的小浪蹄子我見多了。我給你一部女一?兩部?”
杜醉藍正扯着自己被攥着的手,身上無意識地泄露了半分淺淡的橘子酒味,臉色難看,厲聲道:“先生,請您放手!”
“啪”的一聲。
那王總的手被言尋真一巴掌打開。
那王總本勃然大怒,正想發火。
看到打開他手的又是這樣一個漂亮至極的明艷大美人,看起來還是個凌厲的alpha,他向來是AO都喜歡,於是又頓時變了神色,嬉笑道:“喲,怎麼樣,小蹄子?你不樂意,別的有的是人樂意。”
言尋真:“……”
見過傻唄的,沒見過這麼傻唄的。
杜醉藍看向她的眸里明顯帶了些不定。神色難以捉摸。
而言尋真卻頭一次這麼不想壓制住原身渣A的想法。
她嗤笑一聲:“天涼了,讓王氏破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