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心動
天空被慢慢染上了淡灰色，趙夢金和白微急忙從公交車上下來。
“我的天啊！快上課了。”
她們沒想到，公交車今天來晚了這麼久。白微從書包里拿出手錶。“6點三十五還有五分鐘，還來得及。”
她們知道還有些時間，於是就慢慢地走向校門。畢竟快上晚自習了。這個時候，根本沒有學生在她們附近。
校門口旁邊，只有一家店是開着門的。門前擺着一個小攤。要是再早來一點，還能看見校門口有其它攤子。
白微經過那裏的時候，好奇的看了下。小攤上，放着一個長方形的大盒子。上面印着很多卡通人物的形象。裏面還有幾個被戳爛的小洞。
海報上醒目的大標題寫着洞洞樂。下方的小字寫着五塊錢三次，有現金、手辦等獎品。看着類似於開盲盒。
老闆是一個中年大叔。白襯衫，啤酒肚。坐在攤前的小板凳上看手機。白微呆住不動了。這個她沒玩過誒。
趙夢金快走到校門時發現白微沒跟過來，又回頭找她。
“白微！走啦！”
趙夢金要督促她快點走。白微抿着嘴唇，撒嬌道：“老趙，玩一下這個嘛！”趙夢金不太樂意，明顯不想同意。
白微又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趙夢金還是動搖了。“可以！可以，快點！”白微笑嘻嘻的看着趙夢金。“老趙最好了！”
趙夢金被她說的勾了下唇角。老闆抬眼看向她們兩個。“五塊錢三次。”白微摸了下口袋，拿出五塊錢給了他。然後就對着洞洞樂上的動漫圖案開始猶豫。嗯……那個好呢？
在白微還在猶豫的時候，老闆的手機突然響了。他起身去接了個電話，也許學校附近信號不行。他走遠了。臨走前還囑咐她們兩個不能亂拿東西。語氣惡狠狠的。
等他走了，趙夢金不爽的嘀咕道：“我們看起來像壞人嗎？”白微沒在意，她看着形形色色的動畫圖案，最後決定相信運氣。一連三個，戳下去一個沒中。
白微皺起她的小臉。趙夢金剛想督促她走。一個老奶奶帶着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來了。
白微想着他們應該是來找老闆。剛想說什麼，趙夢金看到他們卻微微皺眉，硬拉着白微走了。
小男孩看到那個洞洞樂，耐不住好奇跑去洞洞樂前。因為放洞洞樂的桌子擺的並不是很高。所以洞洞樂被他輕易地戳出了好幾個洞。
奶奶看見他這樣生氣了，跑過來輕輕的打他的小手。警告他說：“手這麼多幹嘛！”
那個小男孩不甘心的說：“我就要弄！就弄！”說著，用手又很不聽話的戳了很多個洞。
“哎喲！你這個造孽的！等要賠錢的！”趙夢金和白微被他們的聲音吸引。回頭又看向他們。
那個老奶奶眼睛十分的尖銳。不經意間看到了被戳爛的洞裏面的五元現金。見老闆不在。她自認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像手底抹了油一樣，拿走了那張五元現金。揣到了自己兜里。
然後轉過頭看了四周一眼，抱起孫子就走了。白微驚訝極了。睜大眼睛說不出話來。趙夢金也看到了，但她不想她們兩個有麻煩“快走啊，不然待會那個老闆因為我是我們弄的！等會跑都跑不了！”趙夢金拉着白微的手趕緊跑。
一通電話打了過來，喬柚接了電話。沉默了一會，接着就出門了。
他來到了月夏三中初中部附近。天空下起了綿綿細雨。喬柚穿着黑色衛衣，衛衣連帽被他帶上。他帶着黑色的口罩。還穿着黑色的長褲和小白鞋。整個人裹成一團黑，看起來神秘極了。
喬柚在經過被弄得破破爛爛，奇怪的遊戲裝置。不經意間多看了一下，正好那位啤酒肚老闆打完電話回來。
老闆看到一個穿着一身黑，還帶着口罩的可疑人士在他的攤前。攤上的洞洞樂還被破壞的亂七八糟。
老闆馬上意識到有人動了他的攤子。而且很明顯就是面前那個小子。他生氣的喊：
“呀！你小子，你幹了什麼！”
那大叔火大的沖向喬柚，抓住了他的手臂。喬柚迷惑地看向他。想甩開他的手。可是那大叔抓的特別緊。他居然怎麼也掙脫不了。
“還想跑！來來來，你是初三的吧？來！跟我過來！”
大叔拽緊着他就要往學校里走。
“你幹什麼！？”
喬柚惱怒的喊着，他覺得莫名其妙，甚至對覺得對方有病。
白微和趙夢金趕回了教室。但本來要守着他們的田老師，卻遲遲沒來教室。
有同學調侃地說：“我剛才上廁所好像看到老田在校門口文具店裏和那個大肚子老闆在那吵架！估計一時半會不會來。同志們，我們還有苟延殘喘的時間！誰數學作業借我抄一下？”
趙夢金有點慌了，她轉頭問白微：“不會老田是碰到了校門口那事吧？”白微咬着指頭。“我覺得很有可能……”
“怎麼辦啊？”趙夢金也陷入了沉默。說實話，她並不想管。但是好巧不巧被老田碰到了。“要不我們偷偷過去看看？”白微抱有勇氣的看向趙夢金。趙夢金點點頭，她們佯裝要去上廁所走出了教室。
外面雖然下着細朦朦的小雨，但是她們倆還是迅速地跑向校門口。校門的柵欄門早就已經關上了。白微跑得快，看見了校門外的三個人。老闆，田老師，和一個酷似張起靈的黑衣小哥。看見那老闆時，白微心裏咯噔了一下。
老闆的情緒很激動，一直在生氣的破口大罵。田老師一直在安撫着他，但顯而他也很懵。
被老闆拽着的小哥神情漠然。眼睛裏就展現兩個字，心累。喬柚感覺自己像被一層低氣壓給包圍着。說不盡的心累。
他莫名其妙的，就被一個不認識的大叔用他此生最髒的話罵了好久。他也習慣了。老天總是會讓他被莫名的惡意包圍着。他理解，像他這種人活該這樣。
白微看過去后好像明白了，這個小哥好像被冤枉了！田老師勸這個老闆冷靜一點。又有些無奈的看着喬柚。喬柚就一副任由他們宰割的樣子。已然放棄了掙扎。他感覺上天總是迫不及待的想給他來幾個巴掌，讓他沒有喘息的時間。真的很累。
趙夢金跑到白微身邊。“我靠，是那個老闆！那個黑衣服的是誰？”
她驚訝的說。白微獃獃地看着小哥，透過他的神情想起了什麼。
她着急的和趙夢金說：“那小哥被冤枉了！”白微素來看不慣這些，馬上又衝動的道：
“我們去幫他！”
白微說著，就跑了過去。趙夢金拉都拉不住她。
校門口的門衛室的門是開着的，白微直接從門衛室跑了出來。三個人的目光同時聚集在她身上。
那時，天空下着綿綿細雨。她的髮絲上，散滿了小水珠，和黑直的頭髮相配，她好像披着一頭絢麗的星海。
少女用堅定的眼神看着他們。
“田老師！不是他做的！”
喬柚黯淡無神的眼睛被這個渾身自帶光芒的人映射出了些許星點。白微隨即又關心的看向喬柚。
她關切又溫暖的眼神，像這淅淅瀝瀝的小雨一樣層層穿透了他的心。喬柚的心臟突然被麻痹住了，但馬上又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
白微還堅定的看向田老師。田老師還是一臉疑惑。
“白微！你來這裏幹嘛？”
老闆一開始也是很奇怪，但他看見白微這張標誌性的臉。記憶逐漸復蘇。他憤怒道：
“啊！我想起來了！我打電話的時候你也在我攤那！”
趙夢金正好也不放心的跟過了來。老闆又馬上指着趙夢金說：
“你也是！！”
田老師看着這兩個學生說不出話來。白微着急解釋道：“不是我們！是一個小孩子！我們走的時候看到他在這！”
老闆一點都不信她說的，仰着臉喊：“你有證據嗎！我跟你說，可是要賠錢的！”
趙夢金摟住白微的手，白微被老闆兇巴巴的樣子嚇到，尋求幫助的看向田老師。像一個不知所措的小獸。田老師不忍，剛準備開口，一直沒有說話的小哥道：
“查監控，校門口有監控吧。”
聲音清冷卻格外好聽。白微看向那位小哥，她怎麼沒想到怎麼聰明的好主意，這小哥厲害啊！
田老師這才半夢半醒的馬上附和道：
“對啊！校門口有監控！我們可以看看到底是誰的錯。”
他老人家差點忘了還可以查監控來着，完全被那老闆暴脾氣給搞糊塗了。
“還有就是如果是您誣陷了我們學校的學生，我想您欠我們學校學生一個道歉！但如果是我們學生做的話，我也會讓這些學生跟您道歉，賠償您的損失。”
田老師默認了喬柚是自己學校的學生，根本沒有人意識到他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喬柚自嘲的翹了下嘴角，無所謂吧。
老闆非常有底氣的說：
“好啊！看就看！”
田老師帶着挺着個大肚腩的老闆向門衛室走了過去。剩下的人也跟着他們一起去。
果然，他們在門衛室的監控上看到了全過程。和白微說的一樣，這位小哥是冤枉的，他只是碰巧路過。
老闆當時尷尬的都用腳趾摳出了三室一廳。他臉上的肥肉尷尬的擠在一起。田老師他笑裏藏刀看向老闆，老闆馬上道了謙。
“哈哈哈，同學！都是誤會啊！我在這裏給你跟你說聲對不起啊！”
他是對着喬柚說的。白微偏頭看向小哥。他只是淡淡的看着對方，沒有表現出一絲情緒。
喬柚突然側頭看向了白微。他們四目相對，白微禮貌的笑了笑，然後偏回了頭。喬柚不自然的抿着唇。
老闆見喬柚不搭理他，又借口想離開道：“啊！我得找那個死老太婆好好算算賬！”然後邊罵邊跑了。田老師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默默鬆了口氣。再看向他的學生們。
“還看到我幹嘛？回教室去！”
白微和趙夢金灰溜溜的走了，喬柚也跟上了。
趙夢金忍不住八卦道：
“老白，你覺不覺得，那個同學聲音有點耳熟？我感覺還挺好聽的，那眼睛看起來挺好看。”
白微想了下，
“我不雞丟？好像是有點耳熟。”
喬柚面無表情的從她們身後走到前面，把趙夢金嚇一跳。她們剛才可是在悄悄的議論他。白微看向這個小哥的背影。
“小哥？”
白微試探性的叫了一聲。喬柚頓住，轉過頭來看着她，沒有說話。白微對着他淺淺的笑着。
“開心最好啦！”
她眼睛彎彎的像兩個月牙。喬柚看着她，還是沒說話，轉頭就走了。
趙夢金戳了下白微。“你幹嘛呢？不尷尬嗎？”
白微說：“不尷尬呀！我覺得那小哥，不是很開心的樣子。”趙夢金被她那一臉單純的樣子征服了。
回去時趙夢金還在吐槽那個大肚子老闆，白微一邊聽一邊看小哥的背影發獃。她記得，她以前也是這樣的。
喬柚走進了學校政教處，政教處的主任坐在辦公桌前。正無奈的看着旁邊不耐煩的少年。見喬柚來了，就讓他快坐。喬柚聽着他說了一大堆教育的話，始終沒有開口。
“學生打架本來就是不對的！喬木再怎麼脾氣暴躁，怎麼能二話不說就打同學？我希望你們身為家人，能夠重視他身上這種不好行為！”
喬柚在發獃，他不是很想聽這個地中海大叔說話。他只覺得他吵鬧。他抬頭看向窗外，窗外的場景，讓他眼前一亮。
他才發現，這個辦公室窗戶外面正好對着教學樓的二樓。在這裏能看到靠窗坐的學生們。他看到了一個側臉，下頜線清晰有型，黑髮被順在了耳後。雨後太陽的柔光打在她的側臉上，有一種朦朧的柔美。
少女正在認真的學習着，時不時緊皺眉頭，咬咬筆桿。他看得走神。
白微正在聽數學老師講題，她敏感的發覺到了，從政教處投來的目光。不過她沒有轉過頭去看。因為她正在聽一道特別難的數學題。
數學老師：“你們學會了嗎？”
同學們：“我們學廢了！”
數學老師：“……”
喬木站在旁邊，看着眼睛都不知道擱哪的哥哥，他很是不爽。明明叫他來幫自己應付這個該死的地中海。結果全程和個木頭人一樣。
“他這個行為？唉，那個……你們也要多關心一下啊……唉？唉，2000字檢討！明天讓他寫完吧！”
主任無奈的看着這個不負責任的“家長”，喬柚平靜的把視線轉移到他身上。說出了全程唯一說出來的一個字：“嗯。”
兄弟兩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氣氛顯得莫名尷尬。最後喬柚終於僵硬的開口道：“以後別打架了，少讓父母擔心。”
喬木聽到之後很是不屑的看向他。“你跟我有的比的嗎？誰讓誰擔心了？”
喬柚張開嘴又閉上。眼裏閃過悲酸。只好低頭認真看自己的鞋頭。
喬木不忍道：“為什麼不回來？”出事之後，喬柚自己一個人搬了出去。可是半年了，喬木和他們的父母卻一點他的消息都沒有。
因為原來的手機號被扒了出來，喬柚換了號碼。其他聊天軟件就和擺設一樣，根本聯繫不到他。他的經紀人也只是告訴他們喬柚還需要避一下風頭。
可是，喬木知道。回不回來是喬柚自己決定的。他知道，他看到過。當親戚打來電話問媽媽，喬柚他是不是真的吸毒了。喬木看見他的哥哥在動搖。
即使他們和他說了很多次，他沒有錯。但是他逃了，他認為最堅強的哥哥，逃跑了。喬木對他很失望。就像是信仰崩塌了一樣。
但是，就算是對哥哥失望。在聽到有人以玷污他哥哥為樂時，他還是衝動的揮起了拳頭。
喬木因為知道他另外一張卡的號碼。或許是帶着“報復”心理，他把喬柚叫了過來。他看着曾經那個最有擔當的哥哥。現在的樣子，卻讓他差點都認不出來。
喬木緊緊握着拳頭。“你還在怕什麼啊？不是你的錯……”喬柚不敢抬頭看他，始終不回答。
“我先走了。”
喬木看着哥哥那失敗的背影。內心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心酸。他希望哥哥能回家，他真的不知道該怪誰了。他問自己，為什麼就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