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時沅在額間畫了一點硃砂,描成一朵花。
她閑來無事,坐在窗前研究下妝容。時府奢華,時老爺官職尚書,大兒子卻為武將,早些年戰死沙場,當年先皇賞罰分明,時家能有今天,與世代累功分不開。
時老爺雖然算不上是好人,但他對原主以及一眾子女是真的好。
時老爺笑眯眯地看着時沅,像是要從她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今日午膳很合她胃口,時沅最愛甜甜的蓮子粥,她沒那麼多禮節,發出噹啷的聲響。
時晚一聲不響,開口道:“妹妹天真洒脫,倒是令我羨慕得很。”
時沅心眼大,沒聽出潛台詞,倒是時老爺先把話茬接過了:“你啊,就該多學學你妹妹,思慮過多,不是什麼好習慣。”
時晚把花生米咬的嘎嘣脆,本想嘲諷時沅沒有淑女風度,父親就是偏心,哼。
.....
時老爺表情嚴肅,不久前時沅跟他分析當今朝堂上的波瀾詭橘,雖然不想承認,他縱橫官場多年,對風向的變化一直甚為敏銳。
他的動作也極為迅速,乞骸骨告老還鄉的呈書已經遞交上去。過不了幾日把房產變賣就能離開京都,江湖之大,總能尋到一個安生的地方過日子。
時老爺對時沅有些愧疚,早年沒能管教好她,造成了人見人厭的性子。這些年儘力彌補,也不過杯水車薪。
不過讓他稀奇的是,自家小女一向不關心政治動向,今日分析起來怎麼頭頭是道的。
想着女兒可能只是扮豬吃虎,心下便有些釋然。
時沅回到家裏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她分析的頭頭是道,也不知道時老爺到底聽進去沒有。不過,她總有一種奇怪的直覺,自己說的那些時老爺會採納。她不是什麼謀士,只是個站在上帝視角的穿書人,畢竟佔了原主的身子。
她拿些金銀,想要遣散一些家僕和男寵,但這事只能悄悄做,時老爺在官場多年,雖然八面玲瓏,為人處世圓滑,可樹大招風,表面笑意逢迎,暗地裏希望時家倒台的人不計其數。他們找到一個風口,必然會想去撕裂它,只要在離開京城前平平安安,不被兵馬鐵騎血洗,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婆婆信得過,她把這事交給了她去辦。
傍晚婆婆回來,道:“小姐,事已辦妥,只不過有個人...他不願意走。”
時沅納悶,有些好奇:哪個缺心眼的?
風青行了禮,得到小姐肯首,提步走進來。
“風青願與小姐,與時家上下,同甘共苦。”
他先前任職花樓樂師,人脈極廣,小道消息就是從這些人里傳出,他心裏有個荒唐的想法,不敢往深處細想。小姐向來是個有主見的,他直覺敏銳,跟着這樣的主子,比單打獨鬥要好很多。
時沅試探道:“從今往後,月錢減半,沒有奴僕伺候,只允許穿粗麻布衣。沒有精緻的糕點金湯,寬敞明亮的亭台樓閣,你也願意?”
“風青與小姐同在,萬死不辭。”
時沅被這鏗鏘有力的誓言嚇到。抬眼打量風青。青年長身玉立,腰身微彎,作信任狀。
她忽然有些獨當一面的感慨來,擺擺手,示意他退下。
風青雙手攏在袖中,行了個禮。
小姐屋裏有人。
風青狀似不經意間看一眼懸樑,看着小姐若無其事,便緩步退下。
南聲當竊聽者當厭了,從房樑上一躍而下。
他落地無聲,似輕柔的燕子,一看就知道,此人輕功水平極高。
他嗤笑:“他對你倒是忠心得很。”
本來挺正常的話,硬生生被拗成了陰陽怪氣之語。
“長得好看,有愛慕者很正常啊。”
南聲沒想到時沅這麼自戀,噎了一下。
呵呵
“你呢,你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南聲裝傻。
算了,他還是死了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