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旁支
海木披着身精緻盔甲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胡人部族冶鍊技術落後,與大郢有着天壤之別,眼下他穿着如此一套盔甲,愈加證明阿巴斯家這些年的實力增長迅速。
海木見到賀蘭明思,不急不慢走出人群打了個哈哈,搖晃着臃腫身材笑道:“明思首領,別來無恙啊!”
“海木,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要造反不成?”賀蘭明以目光冷冷地盯着他。
海木一臉訕笑,悻悻然道:“明思首領,你扣的帽子也太大,這可嚇壞小人了,給我阿巴斯家一萬個膽子,我們也不敢挑戰白狼親衛的彎刀啊,你們本家的白狼鐵騎,那可是威震整個草原乃至大郢王朝。”
賀蘭明思冷聲道:“那識相的還不快點讓道?”
海木冷笑道:“今日屬下怕是不能讓了!我們這些旁支自然不敢觸及本家的鋒芒,可是你身為首領,自然也要為我們這些臣屬考慮,你將察善草場送給那些鼠輩有沒有問過我等?”
兩人四目相接,爭鋒相對,從對方的眼中可以看見熊熊的怒火。
賀蘭明思一陣冷笑,怒罵:“混賬東西!我做什麼還輪到你說三道四?”
海木面色一寒,向著身後大喝道:“我們的首領,背棄了賀蘭部!拋棄了子民!今日還要帶着罪人去驚擾祖先,你們答不答應?”
“不答應!”
“不答應!”
千餘人隨着海木的話齊聲大喝,兩旁山道上儘是三系旁支的人馬,看這般情形他們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無論如何也不許賀蘭夙上白狼山。
如今,賀蘭明思騎虎難下,一時間也有些為難,假如光是一個阿巴斯家那還好對付,如今又加了“多仁”和“桑吉”兩系旁支,他們在賀蘭部可以算是中流砥柱,不知道怎麼也和阿巴斯家攪在了一起。
賀蘭明思沉默了許久,心想眼下總不能與他們拼個你死我活吧,取勝倒是不難,但那樣本家也將元氣大傷,搞不好明日元卜得了消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就將賀蘭部給滅了。
正在他愁苦之時,賀蘭夙攜着蘇祈月走了過來,賀蘭夙神色哀傷,凄然道:“大哥,我們還是不去了吧,我想父親在天有靈也會體量的,你這首領當的不容易,還是因當為了部族考慮。”
明明近在咫尺,她卻不能再上白狼山,此刻賀蘭夙心如刀絞。
聽她說完這話,賀蘭明思一言未發,一旁的海木卻色眯眯地盯着賀蘭夙,笑道:“還是舍妹明白事理,可惜了她這般美貌容顏,當年若時沒那麼糊塗,嫁給我阿巴斯海木生幾個大胖小子,咱們兩家勠力同心,說不定整個草原都是我們……”
海木話還沒說完,一柄雪亮的彎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場中所有人的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目光全都望着賀蘭明思。
賀蘭明思心痛不已,其實賀蘭夙之事依然是他的心結,當年他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妹妹被逐出部族,淪落在外過奴隸般的日子,那時他便暗暗發誓,自己終有一天要妹妹再受苦,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依然還有人敢來攪局。
海木是個什麼東西,賀蘭明思自然是一清二楚,這些年他不知道玩弄死多少女人,還時不時跑去奴大營那邊抓人,當年寧願她跟大郢人私奔,那也不願她嫁給海木。
今日上不上白狼山有得商量,只是這傢伙好死不死,還來當眾調侃自己妹妹,這賀蘭明思如何能忍?賀蘭部本就民風彪悍,賀蘭明思再怎麼儒雅,那骨子裏還是帶着一份血氣。
不知為何,此刻蘇祈月心中竟沒有絲毫的害怕,剩下的只有滿腔怒火。
“我說明思首領,你這幹什麼,莫非因為幾句玩笑話你就要殺了我?”
“仔細想想,如今賀蘭部已經風雨飄搖了,假如再殺了我,那賀蘭部就得分崩離析啊!”海木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他腦子也不笨,心中篤定賀蘭明思不敢殺自己,他與賀蘭明思四兄妹從小是玩伴,幾人一起長大,小時候也沒少打架。
海木很清楚他們幾人的脾氣,其中最顧全大局的便是賀蘭明思,每次打了架都是他安撫眾人,很少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這也是他今日敢帶人來挑釁的原因。
假如要是賀蘭明朗帶隊,給他一萬個膽子也不敢來,賀蘭明朗性如烈火,殺伐果斷,話不投機搞不好會活劈了他。
場中一下子安靜了不少,尤其是旁支的人馬,大有一副看好戲的架勢,賀蘭明思臉色愈來愈寒,冷聲道:“你猜的不錯!我是不敢殺你,但我身為賀蘭部的首領,教訓一番你又當如何?”說完,手起刀落濺下一片血花,一隻耳朵突然飛了起來,在眾目睽睽之下掉在了在地上。
海木痛呼一聲,跌落馬下,躺在地上痛得滿地打滾,他哭嚎聲不止,狂叫道:“賀蘭明思,你個狗娘養的!你居然敢傷老子!”
“兒郎們!都給我殺,給我殺光他們!”他此刻怒急攻心,也管不了那麼多,只想讓手下人馬衝殺過去。
可賀蘭明思到底是首領,阿巴斯家的人馬雖然楚楚欲動,但卻遲遲不敢動手,至於其餘兩家勢力更是動也沒動,他們清楚得很,現在還沒到要拼個你死我活的地步。
見人馬遲遲未動,海木怒不可遏,衝著身後大喊:“鐵腕兒,還有桑吉摩羅,你們還在等什麼?拖到賀蘭明朗到了,咱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多仁家的家主名叫“鐵腕兒”,他如今正值壯年,自然不甘居人下,今日雖然帶來了家族大半精銳人馬,但也只是給海木這小子撐撐場面,真要與賀蘭明思撕破臉皮還輪不到他,眼下乾脆當作沒聽見。
一旁桑吉家的家主“桑吉摩羅”更是乾脆,看到馬上要打起來,老小子就開始裝犯病,帶着幾百人悄悄退到了後邊,他年歲已近六十,執掌家族這麼多年,別的不會就會見風使舵。
瞧見這兩家這種做派,海木差點沒氣吐血,他弟弟海樹在一旁猶猶豫豫,始終沒敢下令放箭。
主家雖說元氣大傷,但如今也能湊個三四萬士卒,而其中賀蘭部精銳白狼軍便佔了七成,更別提還有所向披靡的白狼親衛,這是本家直屬的親信衛士,全是百里挑一的勇猛戰士。
殺了一個賀蘭明思倒是無關緊要,只是誰也承受不了本家鐵騎的怒火,何況眼下他們雖只二百多人,但都是身經百戰的白狼親衛,誰願意去當這個出頭鳥?
見他們各個無動於衷,海木齜牙咧嘴,大吼大叫:“都愣着幹嘛,快給老子上啊!賀蘭明思這小子睚眥必報,等他回到大營之後,你們各個都別想有好日子過。”
“如今只是割了我的耳朵,下次就輪到了你鐵腕兒,再滅族的就是你們桑吉家!”
鐵腕兒神色難堪,怒道:“海木,你個混賬東西!你還好意思說,今日不是出言不遜,又怎會落到現在的局面。”
海木惡狠狠道:“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們打得什麼算盤,我阿巴斯家倒了,你們也別想好過。”鐵腕兒聽完這話顯得十分為難,牙關一咬,往前一站就要拔刀。
這時,白狼親衛的統領鐵膽站了出來,他是鐵腕兒的堂弟,平日裏雷厲風行,勇猛過人,靠着戰功一步步升到了統領的位置,鐵膽鐵膽很清楚本家的實力,他們三家與之硬碰,那就是以卵擊石。
再說本家一向對賀蘭部子民不薄,無論是誰當首領他鐵膽的不關心,只要能對百姓好,那他就是好首領。
鐵膽呵斥道:“放肆,大膽鐵腕兒還不跪下!膽敢謀反,你要仔細考慮清楚,如今家族如今還能死多少人?”
堂弟的話像是一盆冷水澆在他頭上,鐵腕兒一下子就焉了,多仁家的人馬不敢動,其他人這時也不敢動,恰逢此時,山谷之外傳來陣陣馬蹄聲,塵土飛揚氣勢驚人。
“是本家的王旗!”
“前鋒是大約一千白狼親衛,後面跟着的則是賀蘭明朗的一萬白狼軍。”
早先賀蘭明思便收到了消息,說三系旁支人馬頻繁調動,因而他便在出發之前安排賀蘭明朗接應,每隔三十里便互通一次消息,若無消息傳到便立即前來增援。
賀蘭明思此刻從容地站在一旁,取過侍從遞來的手帕,仔仔細細擦拭刀身的血漬,彷彿對這一切聰耳不聞。
山坡上,海木的兒子“海東奇”跑了下來,他的年歲與蘇祈月相仿,他抱住海木痛哭不止,哭喊道:“爹!爹,你的耳朵沒了!咱們還是快些回去請巫師治傷。”
對於他這個兒子的安慰,海木一點兒也不領情,一腳將少年踹開,不耐煩道:“給老子滾,礙眼的東西!”
這個兒子是海木強暴一個奴隸女人生下來的,本來他是不想留的,可是他這麼多年只有“海東奇”一個骨血,無奈之下,只能選擇將之留下,但內心卻十分厭惡這個兒子。
海東奇好似習以為常,不慌不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在他眼中看不到絲毫的怨恨,他整理好了衣衫,抬頭時發現面前有個少女盯着自己,正是站在賀蘭夙跟前的蘇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