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付辭看着祈言背過身做自己的事，擺明了不想搭理他，不禁一頭霧水。
他說錯什麼了？
不過很快他就想通了，這幅圖畢竟是祈言一晚上的心血，他這個門外漢自以為是的指點一通，祈言沒發脾氣就是好的了。
想到這裏，他立馬將手裏的薯片遞到祈言面前，語帶討好：“還吃嗎？這是你最喜歡吃的青檸味，我特地帶給你吃的。”
祈言看着面前的一大包薯片，哪裏聽不出他求和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生氣沒有意義，跟一個直男計較這麼多做什麼？
他轉頭就準備接過付辭手裏的零食，可剛伸手，付辭卻將零食往後縮了縮，“哪能讓你動手，我喂你。”
付辭挑了一片最飽滿圓潤的薯片遞到祈言嘴邊，“我剛剛說的你別在意，你的畫真的很好看。”
祈言張嘴將薯片吃掉，慢悠悠道：“哪裏好看？”
付辭一愣，這話倒真將他問住了，“就是好看……”
可具體他也說不上來，什麼光影構圖意境，他一竅不通。
不過話已經說出口，他怎麼都得圓上。
付辭撓了撓頭髮，絞盡腦汁，“我就感覺，你畫的很用心，我當時就是畫上的這個狀態，我只想投進去那個球，也覺得自己一定能投進。”
他第一眼看那個圖就被驚艷到了，畫裏的他好像在發光。
祈言看他糾結的模樣，繃著的嘴角還是忍不住翹了起來，“行了，又變着法顯擺自己，真夠臭美的。”
他指了指付辭身旁的另外一堆零食飲料，還有瓜子，問他：“怎麼帶這麼多吃的？”
付辭這才想起什麼自己來找祈言的另一個目的，轉身從自己的床鋪拿過來一個平板電腦，“我聽他們說有一個新出的電影很不錯，就想着來找你一起看。”
祈言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付辭看電影都來都是趕電影院的最新場，現在是哪一出？
不過他也沒事做，正好看一場電影放鬆一下。
可電影剛放了不到十分鐘，付辭臉色就有點怪，“這彈幕都在說什麼呢？這兩人不是好朋友嗎？”
由於兩位男主角顏值很高，且舉止親密，彈幕紛紛說配一臉，覺得他們才是真愛。
這些言論看得付辭一陣不爽。
祈言也看到了滿屏磕cp的彈幕，神色並沒有多大變化，“只是觀眾的一些小興趣，沒必要在意，這個電影有女主的。”
“他們也就是一時口嗨，就跟我們論壇里經常有人磕我們CP一樣。”
這樣一說，付辭臉色好了很多，看那些彈幕也不覺得膈應了，“這樣啊！那我就能理解了。”
他們學校有一個官方論壇，裏面什麼話題都有，還有一棟專門發他跟祈言照片的樓。
也是因為這棟樓，祈言幾乎跟他捆綁在了一起，每次祈言的身旁必定有他的身影，這讓他心裏有莫大的滿足感。
像是，獨佔了祈言一樣。
祈言瞧着付辭熟練地又摸去論壇，無語地抽走他的手機，“之後再去，先看電影。”
他也不知道付辭每次是怎麼做到邏輯自洽的，明明對同性戀厭惡的不行，卻對於其他人磕自己跟他的cp毫無反感，甚至有時看到什麼好玩的小段子還會跟他分享。
彷彿所有的不對勁，放到他跟付辭身上，都會變的合理。
畢竟，他們是最好的朋友。
可電影播放到三分之一的時候，付辭就有些坐不住了，把平板往下一扣，“別看了，這是什麼破電影啊？好朋友為了一個女生反目成仇？什麼年代了還拍這種狗血劇情！”
他煩躁地喝了口可樂，轉頭看向祈言，“虧我前期看兩人關係這麼好，覺得他們像我們，看的挺開心的，沒想到還有這一出。”
“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因為一個女生跟你鬧翻的。”
付辭說的信誓旦旦，跟劇里激烈爭吵的聲音形成鮮明的反差，付辭甚至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又往他這邊靠了靠，肩抵着肩，像是為了尋求安全感。
祈言將平板歸位放好，靜靜看着裏面兩位男主冷眼相對，最後分道揚鑣。
他能感受到旁邊人愈發暴躁的情緒，偏頭定定地看着付辭，輕聲說：“不是女生，也可能是其他。”
付辭想都沒想就反駁：“不可能，我們肯定會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一輩子……”祈言不自覺重複了一句，垂下眸子，並沒有回應。
要是付辭知道他的心思，就不會這麼篤定地說出這種話了。
可他的反應卻讓付辭想歪了，他抬手掰正祈言的肩，一臉緊張：“祈言，你不會有喜歡的人了吧？”
不過他說完又自顧自的搖搖頭，“不對。”
他一有空就會去找祈言，沒看到他跟哪個女生走的近。
可祈言也不給他一個準信，反倒是看他這幅着急的樣子覺得很有趣似的，悠哉地在旁邊吃薯片聽着他瞎猜。
“是之前籃球場那個女生？”
付辭還記得這人在籃球場偷看祈言，他當時就覺得有點煩。
祈言回想了一下，才意識到他說的是胡瑤，他沒想到付辭竟然還記得這個人，“我也是第一次見，當時她跟我要聯繫方式。”
“你給了？”付辭追問。
祈言疑惑看了他一眼，“我為什麼要給？一般女生跟你要聯繫方式你會給？”
“當然不會！你知道我根本沒打算在大學談戀愛的。”付辭音量一下提高，還狠狠揉了揉祈言頭頂的發，“所以你也不許給。”
祈言聽他竟然這麼理直氣壯，忍不住踢了他一腳，“你這是什麼流氓邏輯？”
付辭被踢了也不惱，反而笑着將祈言的小腿拉起來擱在自己腿上，讓人姿勢更舒服，“大學談戀愛太花精力了，我們應該將時間多放在學習上，你說是不是？”
祈言穿的是短褲，此時付辭貼着他的小腿肚，掌心的溫度透過微涼的皮膚毫無阻隔地傳過來，有些燙，祈言不自在地想抽回腿，“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
“嘶，你怎麼惡人先告狀？”付辭挑了挑眉，威脅似的在他小腿上捏了捏，“明明是你主動送上來的。”
“不對，別想轉移話題！”
付辭說完，手還作勢往下，明顯是準備撓他。
腳腕上傳來又癢又麻的感覺，祈言能感覺到自己的腳被人握住，付辭經常打籃球，指腹帶着一層薄繭，滑過他敏感的肌膚，帶了一陣奇異的感覺。
祈言再也忍不住，求饒道：“是是是，我只愛學習。”
付辭臉上滑過一抹得逞的笑意，“你可要記得你說的話，我這學期也會努力的，保證不給你丟臉！”
學習奮鬥二人組正式成立。
祈言揉了揉自己有點麻的小腿，想到什麼，裝作不經意間問了一句：“你不想讓我喜歡別人？”
付辭儘管沒直說，他還是感受到了。
付辭也沒掩飾，點了點頭，不過嘴角的弧度小了很多，語氣頗有些鬱悶：“你要喜歡別人或者談戀愛，就更不會花時間跟我一起了。”
現在他就感覺祈言會時不時躲着他，要是有第三者，他肯定會被冷落。
他只要想到那副場景就覺得難受，“祈言，你要是真的有喜歡的人，一定要告訴我。”
祈言瞧他將手裏的薯片包裝捏的咔嚓作響，挪開視線，“告訴你然後呢？跟電影裏一樣來跟我搶人？”
付辭沉默片刻，竟然沒有否認，“嗯，來搶你。”
——
電影結束之後，祈言將平板關掉，側頭看向旁邊靠在牆上睡的安穩的某人，有些無奈。
他承認這個電影後半段是有點無聊，可付辭怎麼能直接睡過去的？
不是他來找自己看電影的嗎？
祈言輕輕拍了拍付辭的臉，“醒醒，去你床上睡。”
付辭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清是他后，直接伸手，抱着祈言一起倒在枕頭上，然後將人摁進懷裏，“不回去，就這樣睡。”
祈言聽着耳邊帶着濃濃困意的聲音，愣了愣，沒有第一時間掙開。
付辭作為球隊的主力，今天這場比賽肯定耗費了他很多體力，估計累壞了。
他抿了抿唇，在心底告訴自己，他只是為了讓付辭多休息一會。
然後，很小幅度地，往付辭懷裏窩了窩。
付辭一隻手放在他的腦後，另一隻手扶在他的腰間，可能是察覺到他的動作，下意識將他往懷裏帶了帶。
兩人緊緊相貼，耳邊是對方沉穩有力的心跳。
跟高中一模一樣。
高三那年，兩人每天都是這樣一起睡的，那是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只是喜歡跟付辭親近。
喜歡跟他一起學習，一起吃飯，一起睡覺，喜歡聽對方的聲音，喜歡聞對方的味道。
付辭的一切一切，他都喜歡。
最後，他才明白，那不是朋友之間的友情，而是愛，他愛上了付辭，而付辭卻厭惡同性戀。
於是，大學之後，他就有意識地想避免這種親熱。
現在想想，他已經一年多沒有跟付辭這樣簡單地擁抱，睡在一起了。
祈言閉了閉眼，對方的體溫，味道，以及平緩的呼吸，無一不在引誘着他。
現在宿舍只有他們兩人，這次也是付辭先賴着睡在他床上的，他就算這樣抱着人睡一晚，也不會有人多想。
祈言給自己找了很多借口，可還是沒勇氣回抱住對方，他不能，不能在這樣放任自己沉迷在這種虛妄的快樂中。
他睜開眼，用力推開付辭的手，剛撐起身，卻又被人用力摟進了懷裏。
“嗯？睡不着嗎？”付辭抱緊了些，聲音含混，“這樣會不會好一點，第一晚是會認床，我陪着你。”
付辭的聲音並不大，卻讓祈言一下停止了動作。
不跟舍友去網吧玩遊戲，還專門來找他看不喜歡的電影，最後不願意回自己的床鋪，只是怕他認床睡不着嗎？
這場景似曾相識。
他第一次去付辭家住的時候，直到半夜都沒睡着，最後沒忍住，去敲響了付辭的房門。
最後，付辭就是這樣緊緊抱着他睡了一晚。
說實話，很悶，卻讓他破天荒地睡了一個好覺。
鼻尖充盈着熟悉的味道，祈言只覺得自己剛剛築起的防線塌了一角，一個名為付辭的人，又悄悄鑽了進來。
彷彿，無論他怎麼躲，都逃不開。
良久，祈言妥協似的，慢慢回抱住身前的人，將臉埋在他的胸膛，聽着兩人混合的心跳，輕輕叫了一聲，帶着不知名的貪戀，
“付辭。”
希望，這樣的日子能再久一些。
付辭永遠不會發現他心底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