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章元海心湖

我們的意識是清醒的，感受着身體裏的每一個感覺。

意識深處，是一片黑暗，幽黑如墨，看不見一絲光，我感到有一絲絲能量如同涓涓細流流入體內，睡夢在閉眼之後來臨。我夢見一片大湖。平靜如鏡，廣大如海。海中有一匹白馬在夢海上盡情馳騁，它的頭上長着一隻長而尖銳的白色獨角，身體兩側，有一對白色的翅膀，它一會兒盡情馳騁一會兒飛上蒼穹。我十分入迷，看着這匹白色的獨角獸，心中震撼不已。

我不知道我觀看的那片黑暗中的光明之湖到底有多久，也不知道我對那匹神奇的獨角獸到底有多着迷，忽然它用力激起無數水花，水花變螢火，那些螢火彷彿有生命一樣，飛入天空。

一片螢火。那些螢火是自然界的能量，吸收那些能量也許可以讓我們進步得更快，但也許那些螢火和我們的修行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關聯。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已經失去了對於時間的概念。

我在修鍊倉內的顯示器上看到了時間的變化，竟然過去了整整七天，一周的時間。我按下了開啟按鈕，從座艙了出來，覺得精神為之一震，清清爽爽的，猶如做了一場大夢。

我回憶着剛才的夢境，那是夢幻還是虛假呢？那如光似幻的白色獨角獸，是真是假呢？

我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求助於仁波切上師。

上師說，你所看到的是你自己的元海，那是一片海，而並不是一片湖，元海是沒有海浪的，只有湖水輕輕蕩漾。那匹獨角獸，是一匹靈獸，是元海的守護獸，它飲元海之水生存，當你的元海受到外力損害之時，獨角獸就會現身，幫助你，全身而退。

當然，如果你不相信這些，也是正常的，我們的目的是靈魂離體，如果你第一次就看到了自己的元海，那麼說明你的修行之路會很順暢。

我笑了笑，說：“那應該是一個夢，一個潛意識，上師，難道做做夢就可以修行得道嗎？”

“這是最簡便的辦法，營養液保證充足的營養，你在最放鬆的情況下，自然就會累積許多能量。你的身體不斷進化，第一步就是大腦的進化，然後是身體的進化，當然，我們所主要追逐的目標是大腦的進化。靈魂的出遊。只有達到這一步，我們才能做到下一步。要知道，靈魂融合機械人和遙控智能機械人是絕不相同的。親身地去體會，去戰鬥，去做間諜，去完成任務，和人工智能比起來，是遠遠勝出的。你應該理解。遙控一架無人機，和自己飛向天空的鳥兒相比，感覺能是一樣的嗎？在我們所研製的各種機械人身體內，我們安裝了各種高科技感應裝置，比如比狗的鼻子還要靈敏一百萬倍的鼻子，可以看到幾公裡外的一隻蒼蠅，可以聽到對面樓房間裏的一隻蚊子的聲音，這些只是我們正在研製的彎月計劃的一小部分功能。”

我說：“如果真能如此，彎月計劃順利實現，那麼人類的生存方式，和戰鬥方式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此，只要將地下城的入口守好，那麼，就萬無一失了。可是，這入口怎麼守？我們的科技不如敵人，那些翅膀一旦發現我們，就會將我們殺光。這太可怕了，即使彎月再完美，如果不能對敵人一擊制勝的話，一定會遭到布萊星人可怕的反攻。”

天空陰沉得如同用一塊巨大的幕布遮住了它。天空沒有其他色彩，只有黑色。

雷暴和輻射雲讓地球上的一切動物植物都不復存在，只有地下城裏面還留存着人類的最後一片生機，最後一絲火種。

我是胡安。

胡安是誰？

胡安就是胡安嘛！有什麼好問的呢？

我還沒有長出翅膀，因為我還沒有到達成年的十八歲。我現在只有十六歲。

當我成年的時候，我也會長出一對漂亮的白色翅膀。

我在浮空戰艦上擔任副艦長的職位，從一名普通的操控員到副艦長，我只用了一年的時間。卡布萊恩艦長，不止一次在戰艦高層的會議上提出讓我指揮戰艦，也就是讓我成為這艘一萬人規模的戰艦的最高長官。

而卡布萊恩艦長說：“我年紀大了，要回去休息休息，胡安年少有為，就讓他做艦長吧。”

艦長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自然有他的考慮。因為一年前的戰鬥中，我曾經以操作員的身份給卡布萊恩艦長提出了一份建議，那是一份十分專業的分析報告。我對於星際躍遷的動力系統進行了大幅度的技術革新，艦長看到之後，大吃一驚，他不相信那是我寫的，因為那種程度的技術積澱，無論怎樣看都不會出自一個十五歲的孩子之手。

這真的是你寫的嗎？艦長帶着一臉吃驚的表情說道。

艦長反覆觀看，說：“我得去研究研究，我還看不太明白，我馬上去找幾位專家和學者對你的報告給出一個專業的結論。……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胡安？”我微笑着回答。

“好奇怪的一個名字。”艦長反覆觀察我的眼睛，似乎想在那裏找到什麼，但是，他最終灰心地嘆了口氣。“真是年少有為，我提拔你作為戰艦的副艦長怎麼樣？”

“好啊，我喜歡迎接挑戰。”我以一個少年的桀驁不馴，答應了。一個和我一起進入艦隊的同事，對我說，你不知道高層的複雜，還是不要提升得那麼快要好些，憑你的才幹，你以後一定有更多的機會。這是我的一位最要好的朋友對我說的話，他叫卡恩。

我說，卡恩，你不要害怕，艦長並不是我的終點，艦群長也不是我的終點……

那哪裏是你的終點呢？我的朋友擔心地問我。

也許……也許是我死亡的那個點。我說。

其實，這些天，我一直在思念當中度過。曉愛依然音信全無，現在通訊依然只能夠在地下城內部完成。這並不是處於安全的考慮，而是工程尚未完工，還沒有形成一個安全而高效的地下世界。

我想起一個名字，《龍與地下城》，那是一部電影，我覺得這部電影和我現在的生活有些相似，雖然地下城裏面沒有龍，地下城裏面黑暗而潮濕，但是我覺得這很好玩，在這種情況下，我能有這種心情，也是很不容易的。

死而復生，總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我有一個好朋友，這個人叫做費則，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鬍子拉碴，有些邋遢，但是眼神卻很透徹，一股無所謂的樣子，好像生死都不放在心上，但是這個人是個很好的人，真的，這個人初接觸起來，總覺得有些不拘小節，沒有什麼禮貌，但是接觸長了，你會感到他的內心是很澄澈的。

費則喜歡戴一款智能眼鏡，這款眼鏡並不是很貴重，但是為自己的一生設立一個影音庫卻是足夠了，只要準備一個足夠大的硬盤，但是誰又能把他的一生當回事兒呢？

“沒有什麼人會像我的愛人那樣在乎我的一生，所以我把它們記錄下來，但是我想已經不會有什麼人會在乎它了。”費則點燃一根煙，這是一種新型的煙草，對於身體沒有什麼害處，有一種淡淡的薄荷味，所以並不怎麼煩人，反而有一種清新的感覺。

“會有那麼一個人的，總會有的。”我想給他一個安慰。

他沒有說話，只是又舒服地吐出一個煙圈，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你在安慰我？其實無所謂啦。人這一生，如果一直在尋找，那樣會很累的。不如放慢腳步，淡定地去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