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相親
這天輪到沈燕白班（二線），恰好遇上搶救，錯過了飯點，便和護士長以及幾個護士一起叫了外賣。這幾個護士因這一場搶救耽擱了不少時間，堆了好些事情沒做，一陣狼吞虎咽，吃了個七八分飽便都匆匆離開了。沈燕和護士長還算閑點，便留下來收拾殘局。
護士長邊擦桌子邊拿眼瞧沈燕，問道：“聽說你前幾天遇着搶劫的了？”
這事她只跟李文靜說過。護士長是她的小姑，估計就是從她那聽說的。李文靜這破嘴，還真是藏不住秘密的。沈燕剛這麼一想，果然就聽護士長又說：“你和文靜那丫頭要好，她挺擔心你的，還拜託了好些親戚朋友給你物色對象呢。”
……好些親戚朋友？沈燕聞言差點厥過去，這麼大動靜，確實符合李文靜的風格，可是這樣一來，倒顯得她有多恨嫁似的，她這張臉還要不要了？！
沈燕很是惆悵，護士長看出她心思，笑着說：“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呀，別害臊。我呢，也幫你留意了下，誰想還真發現了一個和你挺般配的小夥子。是我老公的堂弟，年齡和你一樣，中學體育老師，人長得又高又壯，平時特愛健身。有他在你身邊，還怕什麼歹徒搶匪！”
沈燕聽了本能地想拒絕，“不”字才出口，硬生生地被護士長瞪了回去，她似是恨鐵不成鋼：“以前科里同事沒少給你說媒，你哪回不是推三阻四的？你呀，也老大不小了，又出了這樣的事，不管怎樣，明天晚上你說什麼也得去見見！”
一錘定音，再無轉圜餘地。沈燕推拒不過，只得去見見。
約的地方倒不賴，是個蠻有格調，隱於市井的餐廳-雅景軒，當然，餐食價格也不低。其外表古樸陳舊，其貌不揚，內里卻大有乾坤，入門鵝卵石鋪路，一路竹林繁花相送，環境清幽雅緻，適合小眾聚餐，尤其情侶約會為佳。二樓包廂可供多人聚餐，情侶就餐多在一樓隔間。相鄰座位用高大綠植隔開，一叢叢綠色藤蔓悄然垂下，綴着暖黃色的燈。
服務生引她進來，她瞧見座位上已經坐了一人，那人見到她便起身相迎，咧嘴一笑：“是沈燕吧，你好。”
沈燕也笑着回了聲“你好。”
這男子便是她今天的相親對象，名叫陳升，沈燕看到他的第一印象便是：好大一隻！此人目測身高超過185cm，寬肩闊胸，穿一件黑色毛衣，袖子挽起，露出一截粗壯的手臂。沈燕瞄了眼他的肱三頭肌，便是在毛衣裹挾之下，依舊突起明顯。他的長相亦是屬於粗獷型，濃眉大眼，高鼻厚唇，笑起來便露出一口大白牙。這身材這長相讓人忍不住想起一個人-施瓦辛格。
他該是很驕傲自己的身材，因為吃飯的過程中，沈燕能感覺到他會時不時地、假裝不經意地在她面前露一露那身肌肉，顯示自己的男友力。
但他不知道的是，這種其實真的沒有長在沈燕的審美點上。
大概所有男生都會以擁有一身肌肉為榮吧。大一的時候，顧桉楨有一段時間也特別迷健身。一次他在手機上看有關健美先生的新聞。沈燕剛好坐在他邊上，偏頭瞧見，隨口評論說：“這種實在審美無能。桉楨呀，你要是也練成這樣，可就太嚇人了。”
後來，他便棄了健美俱樂部，入了散打俱樂部，整一個大學時光，都沒落下練習，也練了一身腱子肉。這身腱子肉貴在精、實，不在壯，看着倒是挺順眼的。上次在巷子裏踢那歹徒的一腳，將對方嚇得屁滾尿流，大概和他大學裏學了散打多少有點關係吧。
“沈小姐……”
有人喚她，沈燕回神，就看見對面陳升似乎問了什麼在等她的回答。沈燕頗為尷尬，因為她剛剛走神，根本沒聽他說話。唉，怎麼最近總是那麼容易就能聯想到顧桉楨呢？
她只得再問他：“抱歉，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
陳升再問了一遍，沈燕如實答了。這時，通往二樓包廂的樓梯口出現了兩個人，一名男子和一位女子。男子英武，女子嬌柔，並肩同行，單看背影便覺十分和諧。忽然，那男子停下腳步，轉頭往沈燕這處望了一眼，只這一眼，沈燕就呆住了，沒想到那男子會是顧桉楨。那女子似有所覺，也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來，但也只有一瞬便收回，跟着男子繼續上樓。
沈燕閉了閉眼，心說：該不會是剛才想太多，出現了幻覺吧？可幻覺怎麼會是一雙人呢？那站在她身邊的女子分明就是在上回在醫院見到的那一個。沈燕苦笑，再睜眼去看，哪裏還有他們的身影。
陳升肌肉發達，頭腦卻並非那麼簡單，他看出對方心不在焉，顯然對他無意，也就不再繼續提問。吃得差不多了，誰也無心逗留，陳升維持着最後的風度結了賬，送沈燕回去。
到自家樓梯口，沈燕給他微信轉了一半餐錢，並附言：謝謝送我回來，你是個好人，但還是aa吧。相信這個舉動已經把她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了。
那頭果然回了個：好，我明白了，錢我收下了。
沈燕鬆口氣，將他的微信從我的好友中刪掉，然後去開門。門鎖鬆動，推門的瞬間，她握住門把的手被另一隻手覆蓋，下一秒，她便被人推了進去。
“嘭！”
關門聲驟然響起，她本能地想呼叫，嘴巴卻在轉瞬間被捂住，人也被抵在了門前。掙扎中，鼻端聞到了那一股熟悉的氣息，這次似乎還帶了點酒氣。沈燕停止了反抗，對方也並未有進一步的動作。
片刻之後，“啪嗒”一聲，燈亮了。
顧桉楨的臉在燈光之下清晰地顯現出來。此時他唇角緊緊抿着，眉頭擰成“川”字，雙眸微微眯起，神色晦暗不明，似痛，似憤，又似恨。
沈燕穩穩心緒，開口質問他：“顧先生，你這是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