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祿
第82章祿
足足到了辰時,太子才出現在圍場上。
鮮衣怒馬,行至與眾位皇子王爺並肩,仍是風姿卓越。
他垂頭掃過身側,禁不住冷冷一笑。
眾人神色各異,幸災樂禍者有之,黯然銷魂者有之,獨獨他最為在意的雍王,始終穩穩坐在輪椅上,平靜地望着這一切。
彷彿既對他是否到來毫不在意,也對自己的無能習以為常。
夜文康撇過頭去,不繼續看向夜辰玥。
夜瑞賢震怒,他還需全心應付。別說腿殘廢了就在父皇面前常常跟個啞巴似的博取同情的雍王,他不會令在場任何一個人看了笑話。尤其是程貴妃。
不多時,江牧歌就聽說了皇帝從輕發落太子,只是罰他在事後多抄宮規訓誡等等。
遲到的緣由,似乎是太子的馬出了問題。
眾女聽說之後,俱是鬆了口氣。
唯有江牧歌和藍襄等少數人注意到,與太子同樣姍姍來遲的韓沫沫。她整個人臉色慘白,似乎極其虛弱。
圍獵剛剛開始,就遠遠落在了後頭,顯然是無心與人一爭。
眾女都是抱了爭強好勝的心來參加圍獵的,發現韓沫沫縮頭烏龜似的行徑,都愈發瞧不上這個曾經的京城第一才女。她來到圍場,就恬不知恥地與太子製造偶遇的事,已經是人盡皆知。
如今她毫無尊嚴的行為,更是叫人沒有好印象。
“不過,咱們再瞧不上她,又有什麼用。人家將來還不是皇上皇后欽定的太子妃。唉,真是什麼都不如得了一個好爹管用。”有一盤髻女郎在江牧歌前方抱怨道。
江牧歌聞言,便禁不住笑了笑。
聽她笑聲,那盤髻女郎回頭一看,頓時惱了:“你在這笑什麼?”
“隨意笑笑而已。”
“哼,不要以為你得封了郡主就得意,再怎麼樣,項藍郡主不還是穩壓你慎淞郡主一頭?這出身造成的差距,是改不了的。”
她無奈:“知道了。”來來去去就這麼一句。她都不是煩了,是已經倦了。
本想息事寧人,奈何那盤髻女郎見她是個軟柿子,似乎反而更為來勁,怒斥道:“你這是什麼態度?嘲笑我們嚼人耳根,要去告狀?我告訴你,無論我們再怎麼瞧不起韓沫沫,總是更瞧不起你,拔了毛的鳳凰比雞也強,不說別的,單說這騎射一樁,你肯定也比不過韓沫沫。你最好別想着隨便去搬弄是非。惹怒了我們,可不是好玩的!”
“你這人怎麼這麼啰嗦?”她的語氣嚴厲起來,“你與我騎速相當,可見騎射也不怎麼樣。”
“你,你嘴硬什麼?”
江牧歌心壞地拉起弓箭,猛地一松,那箭向前射去,堪堪擦破了女郎的髮髻束帶。
嘩啦一聲,林間竄出的一隻兔子倒下來。
一聲尖叫緊接着響起。眾人愕然回首,但見那盤髻女郎捂着滿頭鬆散的髮絲,氣急敗壞地指責起江牧歌來:“慎淞郡主違背規定,故意傷人!她剛才的箭都射斷我發了!明明就是衝著我來的!”
就有旁人委婉道:“林女郎,慎淞郡主那箭是射的兔子。”
“是啊,林女郎定是誤會了。”
“那一下隔着灌木,射得可准了。我都沒瞧見。”一少年郎騎馬趕來,也禁不住讚歎。
江牧歌沖他們微微一笑:“多謝諸位替我解圍。否則這位林女郎定要誤會我是故意針對她了。對不住,林女郎,方才那一下,只是意外,失手之處,實在令我汗顏。萬望見諒。”
“你賠的哪門子罪?你這根本就是故意的!她撒謊!”
瞧着林女郎愈發不依不饒,眾人都忍不住驅馬走開來。一開始跟林女郎一直在一塊聊着的,也都面上訕訕,勸道:“算了,她罪也賠了,也的確是射到了兔子,何苦與她為難。”
林女郎氣得要命,捂着半截頭髮,狠狠瞪了江牧歌一眼。
江牧歌諷笑道:“請恕我射藝不精。”
到此,林女郎才終於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周圍的人都勸她放棄,也是,如果承認了江牧歌是故意所為,豈不是也相當於承認了,他們口中的出身低微的野雞似的人的射藝比他們還好?
反正她心知,若是換作他們,是決計射不出江牧歌方才那巧妙一箭的。
也唯有“意外”足以解釋了。
林女郎莫名其妙吃了個暗虧,含恨在心。
神色一冷,就決意與江牧歌比一比,看誰最終獵到的獵物更多。
在這圍場裏,她不是第一次來了,經驗絕對更加豐富。別說勝過江牧歌了,就是讓江牧歌不小心跌入哪個獵人做的陷阱里,也不在話下。
於是她放慢速度,緊跟在江牧歌身後,一直盯着她行事。
殊不知此時的江牧歌,已經有所察覺。
然而,江牧歌壓根無暇他顧,須得一雙眼睛緊盯着太子夜文康,時刻提防意外發生,沒法去管身後跟着的那條小尾巴。
也因此,在一聲箭羽“嗖”的從旁飛過的時候,她來不及提防,被割破了小臂。
血瞬間湧出了不少。
她連忙給自己止血,一邊回頭,但見林女郎騎着馬在身後,朝她露出了一個無辜的笑容:“抱歉,是誤傷。”
扭頭,前頭一隻狍子順着灌木竄了出去。那箭壓根都沒碰到狍子的一根毫毛。
偏偏這樣不算借口的借口,也不好追究。
江牧歌嘆氣,一邊駕馬前行,一邊包紮起傷口。一旦注意到前方有獵物的動靜,還要眼疾手快地拔箭,率先將那獵物捕獲於林女郎射箭之前。
她箭風迅疾,出即中,中即死。
每每迅速命中獵物,都惹來四周一片驚嘆。對她表示訝異稱讚之人不在少數。
原本只想低調的江牧歌,不由得嘆息。
誰知道每次她出手,竟然只是迫於無奈?
那林女郎就彷彿逼她射箭的催命符,一路上催着她疾行,以風捲殘雲之勢跟隨太子到了
隊伍最前頭。
跑着跑着,忽然讚歎聲四起。
有人高聲喊道:“白鹿!有白鹿!”
有人興奮道:“快追!”
有人卻笑起來:“此物必定是太子囊中之物啊!我等追什麼?”
江牧歌聞言,心中一緊。
《宋書》云:白鹿,王者明惠及下則至。
鹿,同祿,是祥瑞之獸,若是白鹿,更是意義非凡,寓意為王賢明無所缺失,才會現世的動物。
今日皇帝不狩,白鹿便是太子勢在必得的獵物。
如若白鹿的出現,亦是在吐蕃人設計之中,那真可謂是下了血本了。
哪怕吐蕃人突襲的消息早已遭到泄漏,太子單靠那戰前醉酒的藍衍將軍,真的有萬全的把握能逃脫他們佈下的天羅地網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