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心偏了
第77章心偏了
江牧歌聞言,舌尖一翻,嘴裏的烤肉頓時不香了。
好傢夥,敢情這事還是落到了她頭上。
再聽得四下叫好、議論聲四起,面上便徹底冷了下去。
眾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當然不會細想韓沫沫這話中有什麼不妥。然而江牧歌若是毫無所覺地當真去獻舞,在場眾人是滿意了,她的名聲就也算是徹底毀了。
春日宴上獻藝是一樁,可與在這圍場眾位醉酒的武官面前以郡主之身再獻舞,含義截然不同。隨口一說便要上去獻舞,供醉漢取樂,是變相承認了韓沫沫話中所言——她哪怕是做了郡主,在眾人眼中也無非是可以隨意拿來取樂差遣的卑賤之人。
那話中的微妙之處,正在於此,韓沫沫已經強調了她出身低微,也曾當著春日宴上諸位文臣的面獻舞。若是此時拒絕,江牧歌就有故作清高、瞧不起武臣之嫌。
這一番話下來,可謂是叫她進退維谷,徹底落入了兩面不討好的窘境。
皇帝似乎更是沒有維護她的意思,徑直問道:“慎淞郡主意下如何?”
“臣女……”
江牧歌深吸了口氣,站起身來,遲遲未能將話說下去。
夜辰玥瞧見江牧歌面色變化,神情幸災樂禍,卻是給她遞了個眼色,又朝站在身側的太子瞥一眼。
目光所至,夜文康正拿着手中摺扇一下下敲擊手心。
那摺扇哪怕輕巧,閉攏着,敲着肉也疼。
【得給太子演一齣戲。】
她忽然朗聲道:“臣女願為諸位大人助興一舞。”
皇帝聞言,似乎有些驚訝,卻仍笑道:“哦?甚好。既然如此,去準備一下吧。”
江牧歌咬着牙起身,身形微微一晃。夜辰玥當即在夜文康面前,扶起她,壓低聲音,痛惜道:“牧歌,我真恨我無用。”
她搖搖頭,笑得坦然:“雍王殿下無需如此,我名聲本來就不好,也不多這一項。”
“他們這是拿你去隨意取樂!”
“多謝殿下提醒,臣女知了,”江牧歌垂下頭,伸出雙手,藕色裙袖上綉着的銀線漂亮又空洞,“只是學了舞,便是要供人取樂的,正如學了醫,就是要救死扶傷的。這是臣女選擇的約束,既然由此享着了榮華富貴,就沒有理由為此、為一時的不自由……臨陣逃脫。”
話音未落,黛夏忽然咳嗽一聲,輕聲打斷道:“郡主,時候不早了,趕緊去更衣吧。”
“嗯。”
江牧歌朝夜辰玥、夜文康各自福了福身子,起身就走。
她與夜文康幾乎是擦肩而過,卻沒有拋下一個多餘的眼神。氣質依然是那麼薄涼清淡,不復靶場那天犯了錯打盹的嬌憨。
夜文康忽然感到一陣心悸。
他分不清這是為著什麼。
她個性強烈,其實和玉兒不甚相像,身份亦不貴重。
她和他,並不般配。
可在他抬眼,掠過韓沫沫跪坐在地上,微微眯起眼睛,滿含譏諷的眼神時,終於將目光落向她的背影,沉聲道:“慎淞郡主,且慢。”
那背影羸弱,走路時微晃,彷彿一陣風就可以帶走似的。她停下,他才鬆了口氣。
快步上前。
“郡主不願做的事,孤可以幫你逃脫。”
江牧歌愕然轉頭:“太子殿下?”
夜文康笑了笑:“是我。”
“為什麼?”
“……不知道。只知道我看着你,心疼。”
說罷,夜文康沒有等她回應,當即高聲道:“父皇,慎淞郡主昨日剛回來,受驚受涼,身子不爽。項藍郡主提了個不錯的主意,但畢竟是醉中提的,難免不周全。為了給諸位助興,不如讓孤暫代慎淞郡主,舞劍一曲。”
皇帝哈哈道:“既然太子肯請纓,親自為大伙兒助興,朕豈有不應的道理。我們也好久沒見老大舞姿了。”
皇帝身側,穿戴一身瀟洒騎衣的程貴妃亦笑道:“是,殿下的劍舞,當真難得一見。臣妾記得上一回還是在王馳將軍出征高麗前,他們師徒兩個共舞一曲,為了鼓舞士氣,挑起酒水撒開來,叫諸位將士飲下,場面壯觀,臣妾至今記得清楚。想不到如今在野宴上,臣妾也得以飽眼福。皇后姐姐沒能親眼目睹,定要覺得遺憾了。”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如你這般巧舌如簧,以後在皇後面前繪聲繪色地描述一般,皇后便如同親見了。”
“兒臣無論為父皇、母后舞多少次,都是孝道,應該的。”夜文康忽然打斷道。
“嗯,你快去準備吧!”
“兒臣領旨。”
言語鏗鏘。
江牧歌目露動容,瞥了韓沫沫一眼,輕輕從夜文康手中扯出那柄小葉紫檀摺扇。
面對夜文康不解的目光,她笑了笑。
“紫檀木硬,打着多疼。臣女有幸,為太子殿下解了為難之處……只是太子殿下莫不會為自己心疼?”
夜文康心下一暖,知道了她是留意過自己的舉動,可緊接着又是一怔。順着她視線望去,見對面韓沫沫已經沒了醉態,惡狠狠地瞪着他們,才連忙道:“我不曾為她為難——不,我是曾為她為難,可我幫你,絕不是因着她。”
原本笑得從容的少女,漸漸愣住了。
夜文康微微一笑,鬆了手,望着她:“扇子給你,等我回來,好不好?”
“……是,太子殿下。”
他無奈,摸摸她柔軟的發頂,轉身去了。
她目送他離去,回首一望,將摺扇嘩啦打開,當著韓沫沫的面扇了扇,步履瀟洒,回到了夜辰玥身邊。
這動作在韓沫沫眼裏,是赤裸裸的挑釁。
韓真廉手還挽着韓沫沫,忽然就感覺她的胳膊越收越緊。
“你做什麼?”
“大哥沒見江牧歌和太子殿下不知廉恥地在我們面前調情嗎?她明知道我和太子殿下什麼關係,就又要來搶!”韓沫沫頓了頓,眼裏滾出淚珠,“她是故意利用太子殿下,拒絕跳舞,為此都不擇手段了……大哥怎麼不說,她的所作所為是壞了自己的名聲,偏偏就說我?你們的心,是都不知不覺就偏到了牧歌那裏……”
韓真廉起先一直低着頭翻弄肉塊,聽着聽着,愣愣抬頭:“我,我沒有偏心牧歌吧?”
她剛才和太子殿下調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