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陰謀
太子事務繁忙,當夜就要趕回東宮。
臨行前,一個面若黑炭的宦官踏進了韓沫沫的房間。
韓沫沫正在閉目養神,聽到響動,頓時直起身來,驚異地望着他。
「奴才寧元,是太子殿下身側近侍,」他面無表情道,「奉太子之命,護送郡主一程。」
韓沫沫蹙眉。
此前太子並未通知她此事。
「要走了?」
寧元頷首,忽然手一動,身後門窗砰的一聲合攏了。
韓沫沫一驚,就要尖叫出聲。
寧元卻立刻俯身跪地,發出「咚」一聲:「郡主勿怪,奴才是有要事相告。」
窗外,圓月高懸。
女子失魂落魄地從馬車下來。
附近另一輛刻着「藍」的馬車上,跑來幾人,都朝那下馬車的姑娘擁去。
不巧,那姑娘走到一處翹起的灰磚邊緣,磕了一下,整個身子當即朝下斜去。周圍人驚呼起來,七八隻手慌忙扶住了她。
「小姐這是怎麼了?」
「您沒事吧?」
「好像是頭暈犯了。」
「沒有,」藍襄閉了閉眼睛,勉強鬆開他們,站起來,「只是想不明白。」
一位嬤嬤連忙問道:「小姐自小聰慧,哪有什麼事是小姐您都琢磨不明白的?您是累了,需要休息休息吧?」
藍襄輕笑:「是啊,怎麼可能有什麼事是我琢磨不明白的。我曾經也這麼以為。」
她一甩袖,就徑直鑽進了馬車裏去。
餘下眾人面面相覷,看了半晌,唯有那個嬤嬤瞥了身後的馬車一眼,也鑽進了馬車裏。
「小姐,您有什麼心事?莫非還是關於那慎淞郡主的?」
望着嬤嬤關切的神情,藍襄撐着胳膊,緩緩垂下頭去,拉住了她的手:「奶娘,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故意疏遠我?」
嬤嬤捂住了心口:「郡主怎會忍心這麼做?我的小心肝喲,奴婢看着您是如何掏心掏肺地對郡主好的,她若不肯應,那必定是……郡主生了傲氣,瞧不上您了。」
「是么?」藍襄喃喃,「可我總覺得她沒有什麼傲氣。只是單純地想趕我走。」
「唉,畢竟人心隔肚皮啊。」
「不會的,我還是覺得,她不會的。」
「那還能是什麼理由?」
「我不知道,但我覺得,她是一個善良的人。如此急切地希望我遠離她,除非……她是怕自己攤上事,連累我?」想到這個可能,藍襄頓時精神了不少。
「我的小姐喲,您就別再自欺欺人了,那是郡主,她還能想着犯什麼事不成?」
「也許她真要做某件極其危險的事。」
藍襄卻搖頭,堅定道。
只有這一個理由,才能解釋她是為什麼要這樣拼了命地疏遠自己。
想到此處,她面上才漸漸浮現笑意。
蛐蛐聲在窗外逐漸響起來,它們的聲音纏繞上了整座進入宵禁的孤城,逐漸鳴響如鼓。
靠在馬車上,閉目聆聽着這一樂聲的,除了藍襄,還有江牧歌。
馬車停下時,她將手放在車簾一角。
外面卻緩緩伸進一隻頎長的手,在她之前掀開車簾,露出後面的一張俊臉。來人腰上還環着一雙男人的手,面無表情。
勝七的腦袋忽然出現在他身後。
江牧歌嘆了口氣,往後挪了挪位置。
勝七步履蹣跚地將夜辰玥抱了進來,和她對坐。然後就迅速退了出去。
一時間,馬車內只剩他們二人。
「雍王殿下的腿……從未想過要治?」
夜辰玥緩緩盯住了她:「某些不該管的事,你不必管,只管施針保養本王的腎經,兌現你的承諾就是。」
江牧歌聯想起那日他不肯給她看傷口的模樣。
不知為何,她感覺夜辰玥也和她一樣,內心暗藏了許多不願為人知的傷痛。可是能傷到堂堂雍王的……
她掏出針,將多餘的雜念清出腦海。
很快,又恢復了心無旁騖。
這次依然需要解開他的衣裳,江牧歌一一施針完畢,才發現夜辰玥全程都專註地望着她。
驚得針包脫了手,眼看就要摔到地上。
夜辰玥伸出一隻手,敏捷地接下來,扔回給她:「你這手抖的,能做好針灸嗎?」
【方才沒亂扎吧?】
江牧歌不悅:「還不是被你嚇的。剛才我扎針的時候都沒發現,你一直那樣盯着我做什麼?」
【原來是被發現了啊。】
夜辰玥:「我盯着你了嗎?」
「你別裝傻!」
「唔,好吧,」他笑了笑,故作沉思狀,「我確實是在考慮讓你去勾引太子是不是個正確的選擇。」
江牧歌攥緊了手中的針包。
「我聽說中午的事了,韓沫沫比你強啊,太子都直接當著你的面把她抱上了。」
「噢,」她鬆了針包,「我的確有意激她。只是想不到……」
夜辰玥挑眉:「是你激的她?」
「這事不在計劃之內,但我是故意想擾亂她心態,激出她的底牌。沒想到,她也知道秦玉兒的事。」
「她身在韓家,知道秦玉兒的事不奇怪,」夜辰玥不以為意,「利用射箭不好的理由,她已經比你搶先一步得到太子的注意了。」
「嗯,其實,我盼她站得高。」
「站得越高,摔得越狠。」夜辰玥幾乎和江牧歌同時說出這句話。
兩人相視一笑。
江牧歌奇道:「你怎麼知道我要說這個?」
【廢話!】
「知道你心腸狠毒,怎麼可能真的盼她好,」他努了努嘴,「必定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你……才狗嘴。」
江牧歌語氣軟弱,甚至沒有再去反駁前一句。
夜辰玥忽然舉起手:「上次你給我包手的傷處,好得有點快。哪來的金瘡葯,能不能給我多拿點?」
她頓了頓:「我秘制的,下次讓勝七來醫館取吧。」
莫名地,心頭湧起一點暖意。
然而,夜辰玥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逐漸讓她重新清醒起來。這人是個羅剎惡鬼。
「你這次來,是又有什麼安排?」
「原來你還知道我不是特地來損你的。」夜辰玥笑得戲謔。
下一秒,又立刻恢復了正色。
「本王聽說圍場將要上演一出借刀殺人的好戲。成功是不可能了,倒是值得好好利用起來,幫你製造點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