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靈霄醫館
下了轎,回到東宮,夜文康才肯把藏在袖中的花環取下。許多花朵以及開始枯萎,受壓的地方皺縮成一團。
他把花環擺在桌上,禁不住再度想起那個人的笑靨。
慢慢地,從沾滿忍冬花香的身影,變作了一個梨白的嬌小身影。
墜入夢境。
次日,江牧歌從夢中驚醒時,已經是五更天了。
她洗漱完畢,就和紅魚、林冬榮一起召集醫館裏的夥計,將準備好的牌匾掛好,開張營業。
黑漆的核桃木橫匾,上書「靈霄醫館」四個貼金顏體大字,亮堂大氣。
「今日是開業第一天,我有幾句話得先與你們託付託付,」江牧歌笑道,「醫館無論開在何處,都是為了老百姓而開,可尋常百姓遇到了事沒錢,大都靠自己上山採藥去。哪怕有錢,也都得找當地有名氣的大夫。」
「先前的洪家醫館倒閉,就是大夫沒打響名聲的緣故。」林東榮嘆息。
「現在我們若是打着慎淞郡主的名號,自然有貴客願意來!「
「是啊,全京城是聖上御口親封的郡主開的醫館,只此一家。」
「為何不幹脆叫慎淞醫館?」
眾夥計議論紛紛,都在勸說她掛着郡主名號,就不必擔心沒有人來看病的事。唯有江牧歌似有不贊同之意。
「醫館要想長久維持下去,看的是醫術。郡主的名頭,不過能吸引好事者看看熱鬧,那些真正有病要治的有錢人家,若非聽說了醫館大夫醫術着實高明的事,絕不會來求醫。」
此言一出,底下頓時聒噪起來,有人交頭接耳:「郡主若不是靠名頭,還有什麼……」
正當紅魚聽得急了眼,要跟他們解釋之際,林冬榮忽然上前,朝江牧歌作揖。
「郡主莫非當真想要經營好靈霄醫館?」
「正是,」江牧歌挑眉,「原來林掌柜先前只當我是鬧着玩。」
「郡主恕罪。小的不敢冒犯郡主,如此以為,只因這京城的醫館經營之道,誠如郡主所言,靠的是好大夫,以及好大夫的好名聲。眼下,醫館卻唯有紅魚和郡主兩位大夫。」
紅魚忍不住,終於驀地上前道:「林掌柜,你莫要小瞧我們女子的醫術!我倒罷了,可郡主七歲就會治病救人,我們那裏許多特別厲害的大夫都自愧不如。」
林冬榮微微一笑:「京城不比鄉野,有邱慈醫館、江氏醫館的諸多名醫。」
「你!你什麼意思?」
「醫術如何,有口皆碑,」江牧歌擺手,「紅魚,林掌柜,不必心急。」
「好,若是無人來,該當如何?」林冬榮繼續問道。
眾夥計聽此,都安靜了下去。
各自屏息凝神,聽江牧歌如何答話。
她望着諸多人期待的眼神,思慮片刻,淡淡道:「該當倒閉,如洪家醫館一樣。「
眾人絕倒。
林冬榮臉上已經隱有怒意:「郡主莫不是在耍我們。」
「也是正因如此,我們不該讓靈霄醫館落入無人光顧的境地,」江牧歌笑了笑,「今日開張,我們要做好無人來的最壞打算,可也要想法子招攬人來醫治。」
「那法子也不是沒有。洪家醫館也有一段日子試過診金一律半價。」
林冬榮道:「那法子不僅沒用,還讓洪家醫館落了個便宜醫館的聲名。」
「半價當然行不通,」江牧歌說,「不是長久之計,一旦恢復原價,定要叫人詬病。落不得好。我們靈霄醫館決計不會採取這樣的法子,哪怕是開業第一天,也不會半價行醫。」
「那要如何?「
「難不成又要我們上街去招攬客人?」
「觀世音菩薩啊,簡直是災難。」
「沒辦法的。」
一時間,夥計都愁眉不展起來。似乎是想到了洪家醫館倒閉前的某些經歷。
她聽此,忽然嚴肅起來:「不是客人,是病人。醫館需要做生意,可本質始終不是做生意。」
「那待如何?」紅魚聽着也忍不住了,直覺她有法子,立刻撒起嬌來,「郡主,你快說嘛,別吊人胃口了。」
林冬榮也說:「沒錯,郡主若有法子,不妨直說。」
「你們想不出的法子,求我說出來了,就得儘力而為。否則我是不會說的。」
眾夥計彼此對視一眼,都有種一口氣喘不上來的窒息感。
新老闆實在是頗能賣關子,偏偏他們確實懶得想什麼別的法子。可若是答應了,就又變得好像是他們吃虧了似的。
反正怎麼著,都是他們吃虧。
林冬榮也想明白了關竅,硬着頭皮道:「這是郡主的醫館,郡主說什麼,小的們自當儘力而為。不必如此拐彎抹角。如果郡主實在不放心,我會親自監督,反正這是新醫館要長久維持下去的唯一法子。」
江牧歌這才笑眯眯道:「好!要的就是這句話。其實很簡單。接下來的這一天,靈霄醫館將免費開業。而且今後每個月的今日,都將免費開業。」
「什麼?」
「長此以往,絕不可能維持醫館,郡主說笑了。」
「我還沒說完,」她似乎毫不意外眾人的反應,「免費容易吸引人,但長此以往,病人都等到這一天才來就醫,就會損害靈霄醫館的進項,諸位是這麼想的吧?」
林冬榮道:「正是。若是這一日弄得太過火爆,醫館也不好管理。郡主既然明知如此,怎麼還提?」
「還有一項規定。這一日免費接診的病人若康復,需要以勞役代診金,在醫館為我們免費干三個月的活計,否則就需要支付診金。而且除非是特殊情況,不包吃住。」
「這三個月,不算小數目。」林冬榮摸了摸鬍鬚。
「會不會太久了?我們醫館也不需要那麼多夥計啊。」
紅魚也說:「是啊,是有些難了。」
林冬榮嘆了口氣:「正因為難,才要保證沒有那富家子弟佔便宜,來的都是真正病到需要醫治,又沒錢的人家。」
「就怕那些人治好了以後就跑了。」有人悄聲嘀咕。
江牧歌就笑:「正因如此,才要你們必得儘力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