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皇帝

第22章 皇帝

小時候飢一餐飽一餐慣了,哪怕有調整,吃相始終不像大家閨秀那樣小口細嚼慢咽。

今日吃的是最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御膳,江牧歌的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嚼來嚼去,看着就特別香。

皇帝在她跟前坐下時,瞧見的就是她這副專心致志地埋頭用膳的情形。

若說這樣一個美人是自小在丞相府長大的,定要叫人懷疑韓家的教養。

皇帝瞥了小鍾子一眼,他立即停下,朝皇帝行禮。

咯咯咀嚼的聲音還在耳畔響。

小鍾子起身,用力從嗓子眼裏擠出一聲乾咳。

江牧歌嚼到一半,緩緩抬起頭來,直直撞上了眼前一抹明黃。

四目相對,腦海里登時炸開了一串鞭炮。

她幾乎是摔下了椅子,苦着臉把菜囫圇吞下去,朝皇帝行禮:“胡晃萬糊!皇上萬福!”

皇帝面無表情:“你先全咽下去。”

這事,擱誰身上不尷尬?

“……是。”

江牧歌從沒想過,有一天皇帝會坐在她面前,等着她把嘴裏的肉菜全都慢慢嚼清楚咽下去。

這段時間漫長得熬人,熬到她嚼着嚼着,腦子裏都扭明白了。

她是想岔了。

腦子總想着韓沫沫離去的情形,嘴裏又時時提防着韓家人要把毒下進一道道御膳中去。

可細細想來,皇帝為何特地在冊封禮當天造訪惠昭殿,小宦官又是為何敢屏退左右,乃至他回她話時周身的平靜氣度……

敢情這都是天子身邊的人!

那麼,皇帝藉著皇後偏殿私下來找她,恐怕只有一個理由。

“皇上萬福,”她的腦瓜子低得都快磕到了地上去,“昨日臣女實在莽撞。”

“可不止昨日。”

“……是。”

皇帝輕輕撥動手中扳指:“你好大的膽子!”

“凡人有一口肉吃,如今日這般,何苦去吃那熊心豹子膽。”

“你倒理直氣壯。”

“確是無奈之舉。”江牧歌苦笑。

面對皇帝震怒,她唯有笑臉相待,可怎麼真心笑得出來。

小鍾子在一旁,只心道新郡主好生膽大。

陛下佯怒時,說起話來還能如此堅定的人真不多。上一個後來是封了鎮西將軍。

也不知她今後是何造化。

一時間,殿內三人都屏息凝神,沒有開口。

還是江牧歌自知理虧,抬起頭,緩緩解釋:“臣女欲在京中開醫館行醫謀生,奈何身份一日不見光明,醫館便一日難以為繼。唯有孤注一擲,將事呈到天子近前來,才有機會使真相大白。”

皇帝神色稍霽:“文牒還在韓府?”

“是。”

“你可知,你昨日行徑罪同忤逆?若要行醫,做醫女,怎麼不能與父母商量。”

江牧歌垂下頭,避重就輕:“君為臣綱,父為子綱。不知臣女出賣父親,是為與陛下同流合污,該當何罪。”

“同流合污?”

“是……願為陛下效命?”

皇帝被她氣笑了:“巧言令色。”

“讓臣女名字上了玉牒,還親自來見臣女的,可不是陛下嘛。”江牧歌跟着他傻笑。

兩人面上都是笑呵呵的,心下都是覺得難熬。

各自都清楚彼此心裏打着八百個算盤,偏偏就是誰都不好說得明白。

這時候,有宮女敲門,送茶過來。

小鍾子端進來給皇帝沏了一杯,盯着另一隻空杯猶豫不決。

皇帝注意到了,也不讓她平身坐好,就那麼跪着賞了她一杯茶。

鼻尖茶香四溢,夾雜着一股淡淡的藥草香。

茶液已經近在嘴畔,搖晃舔舐着唇瓣,江牧歌卻遲遲沒有張口咽下去。

這味道好像……合歡散。

對面,皇帝正手握茶杯,準備喝下同一壺裏倒來的茶水。

江牧歌立刻反應過來,伸手過去拍了一下他胳膊。

那一口茶潑出去了一半,喝了一半。

嘩啦一聲,蓋碗碎裂在地,徒留一頂杯蓋在地上叮鈴鈴地打轉。

沒等皇帝發話,小鍾子就厲聲責備道:“大膽!”

嚇得江牧歌又磕了一回頭:“臣女不敢,那茶杯里有合歡散!臣女嗅到了味道。”

“怎麼回事?”皇帝聞言,當即站了起來,“小鍾子!”

小鍾子也被嚇到了,立即命人傳剛才的宮人過來,卻只聽人來報,說找不到人了。

皇帝陰沉着臉,命令他即刻徹查。小鍾子只得拎起茶壺退下了。

殿內頓時獨留下他們二人。

少女一身石青色長裙撒在地上,還跪着渾身發抖。只見一雙黑緞朝靴緩緩步入跟前。

忽而腰間一重,皇帝已經伸出手來,將她攔腰攬起。

“陛下!”江牧歌驚呼一聲,臉已經白了。

皇帝把她拉了起來,扔在一旁的貴妃榻上,欺身壓上來。

那雙深不見底的眼裏,少見的鋒芒畢露。

他靠近她時,呼吸撲上了她臉頰。

睫毛痒痒的,隨之顫抖。

“你有最後一次機會說明白,當著文武百官,你為何膽敢在朕掌心畫下那二字。”

龍涎香的濃烈氣息鋪天蓋地地籠罩上來,江牧歌閉了閉眼,嗓音不自覺顫抖:“臣女是韓家血脈,卻如同寄人籬下,父母不親不愛,兄長亦視我如仇敵。在自己家中,卻時而要遭到謾罵侮辱,時而要面臨殺身之禍。”

窗外驟然傳來一聲黃鸝哀鳴。

“你行醫,是為離家。”

“是,陛下興許不明白……”

“不算不明白。”皇帝的眼神冷了下來,移向了窗外,也沒有繼續挾制着江牧歌了。

江牧歌小心翼翼地望着他,不知他在想什麼。

只是難得的,在這惠昭殿中感到一種久違的平和清寧。

皇帝許久沒開口,江牧歌也沒有打擾,直到他再度問道:“項藍郡主所言均有佐證,你是韓家三年前從鄉野接來的養女,因言行粗鄙,上不得檯面,從未出門。這是對外公開的消息。實際你掌握醫術,言語間也不像沒念過書,除了用膳時有些囫圇,卻全然不似一個普通的野丫頭。”

“奶娘幼時將臣女帶離相府,叫臣女在冬日的街頭乞討,幾乎凍死。是江大夫經過時救下了臣女,從此教給臣女一身行醫救人的本領。但臣女一直想念生身父母,後來他們來尋時,我還是跟他們回了韓家。”

“你說自己是韓家親女,而非養女,有何憑據?”

江牧歌猶豫了一下:“我肩頭有一處極淺的魚形胎記,與父親一致。”

聞言,皇帝的視線頓時望向了她領口。

潔白的中衣襯領從她微微泛紅的肌膚上盛開來,緊緊包裹着她柔軟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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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亂棍打死後:哥哥們跪求我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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