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沒出一周,周礪興沖沖打電話問鹿霜,“看新聞沒有?”
“什麼新聞?”鹿霜捏着牙刷柄,含糊說。
“程慕那小子□□被抓,現在程氏都吵翻天了。”
鹿霜切換手機頁面,無論是微博還是其它新聞平台,都將程氏繼承人□□被捕當做熱點追蹤。
周礪嘖了聲,似乎有其它事,匆匆掛斷電話。
鹿霜瀏覽完所有新聞,下方已有評論開始提及當年鮮為人知的舊案。她扣下手機,不發一言繼續刷牙。
稍晚點的時候,談麗嫻讓司機過來接她去逛街,同行的還有琦琦。三人撇開司機保姆,在店裏篩選最新款的手提包。
琦琦這一路就是看不慣鹿霜那副乖巧無害的模樣,幾次挑刺找茬。可鹿霜跟聽不懂諷刺的小白兔一般,除了給談麗嫻提出些專業的色彩搭配建議,就是不接她這茬。
氣得琦琦一連翻好幾個白眼,心裏暗嗤她裝相。
談麗嫻去試量身定製的套裙,琦琦捏着杯耳涼聲問她:“跟着七哥,得了不少好處吧?像你和你媽這樣的人,我們見多了,奉勸你不要有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鹿霜懵懂無害眨眨眼,真誠說:“我和阿七不是你想的那樣。”
“哼,裝什麼白蓮花,”琦琦丟了個白眼,“你媽費勁心思想嫁給我爸,最後居然坐牢了。我看你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為了嫁給七哥估計沒什麼做不出來的。”
鹿霜將琦琦和林翡的影子重疊,這種話她從小聽到大。似乎所有人都篤定,她一定是和蘇月一個德性,為了嫁進豪門不擇手段。
她歪頭認真想了想,困惑問:“為什麼不能是他想娶我呢?”
“做夢!”琦琦被她的問題鬧得赫然吃驚,“你也太不要臉了,別給自己臉上瞎貼金,你以為你是什麼仙女不成?”
鹿霜輕嘆聲:“所以啊,你的腦子都知道不能,我為什麼會不知道?”
琦琦的腦袋轉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忽地站起來,逼近她,“你!你!你罵我?!”
鹿霜無辜搖頭,“琦琦,我只是認同你說的話。”
“你真噁心!”琦琦心直口快,跺腳怒視她。
談麗嫻換好套裝遙遙走出,見這兩人一個恨不得吃了對方,一個孤立無助,皺眉對琦琦說:“今天說好是陪我散心的,怎麼又吵起來了?”
琦琦抱臂坐回沙發,氣鼓鼓指責:“她剛才罵我!”
“談姨,我沒有。”鹿霜神色着急,轉而對琦琦說,“如果剛才讓你不高興,那我跟你說對不起。”
琦琦冷笑,“噁心。”
談麗嫻見鹿霜難堪,在兩人中間勸和,“你們兩啊,還真是兩個沒長大的孩子。今天給談姨一個面子,說吧,看中什麼,談姨送給你們,好不好?”
琦琦眼尾一掃,“誰買不起啊,要你送!”
談麗嫻臉色發僵,很快恢復自然,“是,我們琦琦的東西,都是最好的。來,你眼光好,別人都比不上。替談姨看看,這身衣服怎麼樣?”
“勉勉強強。”
有談麗嫻打岔,琦琦的火力轉到衣服包包上。談麗嫻私下拉着鹿霜,溫和說:“琦琦在家對別人也是這種直脾氣,你習慣習慣就好了。”
鹿霜抿唇,“沒事的,談姨。”
談麗嫻笑了下,意有所指,“她呀,以前最聽侓川的話,黏他黏得特別緊。你回去讓侓川幫你說點好話,她肯定不會再為難你了。”
鹿霜聞言,心裏千迴百轉。琦琦對她,可不僅是這麼點原因。讓沈侓川在琦琦面前,幫她自己說好話?
這無異於火上澆油吧?
鹿霜佯做惶恐搖頭,“不用麻煩他,我沒關係的。”
“你這孩子,受了委屈怎麼就憋心裏?侓川知道了,豈不得心疼死?”談麗嫻怨嗔拍拍她,隨即貼心說,“放心,這事談姨幫你說,以後大家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總是這樣吵嘴,傷和氣,老爺子也不會喜歡。”
鹿霜隱隱覺察出一絲不對勁,談麗嫻彷彿很期待她嫁給沈侓川一般。不僅不反對,還幫着她鋪路。鹿霜面色羞赧地垂下腦袋,迎合談麗嫻的反應。
談麗嫻逛得盡興,帶着兩人轉戰樓上私廚。菜剛端上來,鹿霜接到袁宇電話,在樓下等她。
談麗嫻朝她擠擠眉,“有人等不及了,我也就不留你。”
鹿霜靦腆笑了笑,同兩人告別。
屋裏少了人,琦琦丟下湯勺,不悅吐槽:“您真是好脾氣,跟這麼個人有什麼好說的。”
“你就是太單純了,”談麗嫻不再如剛才那樣虛偽的溫和,真切說,“你爸和侓川爭這麼些年,給他示好,以後做事不也方便?”
“得,反正您就是依然瞧不起我爸唄。”
“怎麼會,”談麗嫻愛憐托起她的手,“我嫁給老爺子這麼多年,你爸爸是個什麼樣的人,我難道會不清楚?放心,談姨既然選了你爸,就會一門心思。好了,你慢慢吃,我去個洗手間。”
談麗嫻哄好琦琦,拿上手包進入隔音的獨立洗手間。她拿出手機,撥通電話。
“侓川啊,接到霜霜了?哦,還在公司呀......沒什麼大事,不過我想着霜霜是個乖孩子,受委屈都憋在心裏,談姨心疼她,就隨口跟你提一嘴......”
“琦琦也不是有意的,被寵壞了。再加上你三叔的事,說話就沖了點......談姨是站在你這邊的,老爺子昨晚還說要把黔南的業務都交給你,這個關頭,你做什麼都要考慮清楚,不能讓你三叔撿便宜。
“霜霜嘛,她懂事,現在沒名分不代表以後沒有。她一定會理解你的。”
“放心,有談姨在,不會讓人欺負她。”
掛掉電話,談麗嫻洗了個手,抽紙擦手時幽幽笑了聲。
鹿霜讓袁宇把車上的東西放進更衣間,看也不看回到客廳癱着。沈侓川還在路上,她吃了點水果墊肚子,窩在藤椅里刷手機。
十五分鐘后,電子鎖低鳴一聲,從外被打開。沈侓川放眼望去,一下便鎖定在陽台上的懶貓身上。
鹿霜窩在椅子裏,雙臂抱住小腿,把自己蜷成一個小圈。眉頭緊蹙,嘴唇委屈巴巴嘟着,夢裏似乎也不開心。
沈侓川伸手,故意捏住她的鼻子,阻斷她的鼻息。夢中的女孩嚶吟一聲,唇皮啟開一條細縫,用來呼吸,仍舊不肯醒來。
沈侓川暗笑着又去捏她的唇,將她薄嫩的唇皮夾成鴨子嘴。這下鹿霜沒地方呼吸,懶懨懨掀起眼皮,看到是他,直哼哼着擺頭甩開他的手。
雙臂柔弱無骨,抱住他。下巴頜兒抵在他胸口,眼角下壓,瓮聲瓮氣撒嬌:“我快餓死了。”
剛睡醒的人神情懵然,往往會對最親近的格外依賴。沈侓川抓起她背後一縷長發,用發尾撓她鼻尖。
她探身,在沈侓川輕凸的喉骨上啄吮。
沈侓川胸膛輕顫,發出沉沉悶笑。鹿霜乜他一眼,捏着拳頭威脅:“不許笑。”
沈侓川眼神幽暗,一點不抵抗,給予小狐狸利爪充分的發揮空間。
不過狐狸明顯今日精神不濟,弄了一會自己都着急了,撲到他身上,又喪又羞負氣問:“我是不是很沒用?”
“不是,”沈侓川摩挲着她的後頸,喉結滾了滾,顆粒感的音質一下下敲打她的神經,“是吃東西的方式不對。”
這人認識前清貴冷凜如雪山赫赫,在他面前吸口氣都是涼的冰的。往裏接觸,才知底下原是狠厲強勢的骨,能將人燙至煙灰。
她叫囂過幾次,總是吃虧的時候多,學乖了后便不再隨意挑釁。畢竟惹怒沈侓川,受苦的還是她。
鹿霜被他領着學正確的進食方法,頓時熱得發暈。彷彿自己坐上原始的馬車,身處一條坎坷顛簸的凌空棧道。左右無援,隨時準備被支起的石塊木樁騰起至雲巔,再狠狠跌進崖底。
雙腳腳尖點地,鹿霜脫力靠着他胸口,攥着他修長的指捏來捏去。
沈侓川呼吸平穩,淡聲問:“被欺負了也不說?”
鹿霜料想應該是談麗嫻告訴給他的,乖巧昂首看他:“女孩子吵嘴很平常的。”
“嗯,”沈侓川若有所思頷首,“吵嘴?”
“對啊。”
沈侓川垂下眼睫,眼下投出一片陰影。他反握住鹿霜纖長的手指,意味不明勾唇,“膽小了點,怕我不給你撐腰?”
鹿霜受寵若驚,下意識說:“我也不能恃寵生嬌呀。”
說完有點想咬舌頭,她還真把自己當主人豢養的寵物了。
沈侓川聽到她懊悔嗚咽,輕笑着捏捏她的後頸。
收拾乾淨已經入夜,鹿霜洗澡出來,瞥見張姨的身影,倏爾想起陽台上狼藉的藤椅,瞬時臉如潑了一層粉暈,紅且燙。
好在張姨送了飯菜悄無聲息離開,兩人沒直接碰面,省去一場尷尬。沈侓川恍若未覺,鎮定自若該幹嘛幹嘛。
隔日,鹿霜準備出門,袁宇突然上樓,把白色壓紋紙袋遞給她。鹿霜取出裏面的小絨盒,嘭一下打開。
一顆碩大的鑽石戒指閃亮其間,璀璨如星,讓人挪不開眼。
鹿霜豁然抬頭。
袁宇謙恭說:“沈先生說,您知道什麼時候用得上。”
目送袁宇離開,鹿霜緩緩回神,戒指恰好合她中指,重得她有些抬不起手腕。手機叮咚響起,她點開微信。
沈侓川:【膽子大點,吵輸了回來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