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番外（二則）

剛開始聽到仙長說寒災要過一萬年,才會退的時候，如果不是仙長賜下了仙種，人們早就崩潰了。

好在生活有了保障,不懼寒冷不會挨餓后，有了足夠的底氣，大家在詫異過這個時間長度后，很快就放平了心態。不就是一萬年么，比起後人，他們的運氣已經好很多了。起碼還見過綠水青山。

接下來一萬年的人，可都看不到這些。

沒了擔憂,眾人就為生活奔波了起來。

在將作物採收好，又重新播種下去后,人們雖然還要忙着建倉庫,好方便儲存物資。除此之外，還要將棉絲從火絨棉的枝幹里抽出來,織布做衣服。但總歸這些都沒那麼著急,畢竟就算東西不放進倉庫，這麼冷的天也壞不掉。衣服暫時做不出來,短期內火絨棉花也足夠保暖了。

因此,大家多多少少每天都能騰出點時間來。

這一有空閑，很多人就看自己家裏簡陋的長生牌不順眼了。

上面的圖案,線條歪歪扭扭不說,牌子的材質也不夠好。整個牌牌都充滿了粗製濫造的氣息。

怎麼配得上仙長？！

是的，雖然仙長做好事不願意留名,不知道他的尊號,但長生牌他們還是做了。沒辦法刻名字,大家就估摸着刻了個人影,反正心裏知道那是誰就行了。仙長一定能接收到他們的心意。

當時沒覺得有什麼大問題，確實是能力有限，在那會這是他們盡己所能能給出的最好的了。但現在，緩過口氣的人們，就不甘心還這樣了。

就算牌子上人影不刻畫個形神具備的，也得正經請尊神像過來。不然總覺得怠慢。哪怕仙長明說不需要供奉也一樣。

仙長不要是仙長的事，他們不能不尊敬不感激。在老百姓們淳樸的觀念里，表達對神仙的尊敬，無非就是多供奉多祭祀。香火旺盛，就是神仙靈驗的特徵。不能讓仙長還不如那些不靈的神仙。

就算少數覺得心誠足矣，沒必要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人，在知道供奉神仙不該做長生牌，長生牌是給活人設立的以後，也都坐不住了。

平常老百姓哪懂得這麼多，以為長生牌是好的，就做了，結果沒想到就做出了這樣的糊塗事。好在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於是會點雕刻手藝的人，這段時間都前所未有地受歡迎了起來。無數的訂單雪花一樣飄來，都是讓幫忙雕刻神像的。

可由於會雕刻的人太少了，想要做的人又太多了。根本忙不過來。

大家都想早點將自家的那尊神像請回家，爭來爭去也不是個事，最後決定乾脆直接建廟，想拜神的人直接去廟裏，省得搶來搶去。

建廟沒材料，就直接就地取材，鑿冰塊建廟，用冰塊雕神像。反正就這個天，冰塊沒準比木頭還耐用呢。

民間這建廟的法子興起來后，一座座冰砌雪堆的神廟拔地而起的時候，各國朝廷也學了這個辦法。只是朝廷手裏總比百姓寬裕一些，反正接下來取暖做飯也不需要靠木頭了，於是這些木頭就被收集了起來，挑好的建了神廟。

只是和以往的廟宇不同，這些木質的神廟外面，都還會加蓋一間更寬敞更雄偉的冰廟。讓冰廟保護木製廟。

至於神像，也沒用冰，有用金的，也有用玉的，總之一切都是最好的。

不到半年，池宴就眼睜睜看着大大小小的神廟，遍佈了整個世界。

大的比皇帝的宮殿還大，廟裏不止有仙長，還有諸位天女，小的和土地廟差不多，小廟裏只有仙長有神像，天女們都是直接刻在牆壁上。

神廟數量之多，以前所有神仙的廟加起來，都沒這個多。

這倒也沒什麼，除了自己尷尬點，無傷大雅。畢竟這些神仙都是不存在的，池宴也不擔心搶了人家的信仰和對方結仇。

廟建也就建了，索性他們還有分寸，沒影響正常生活。因此池宴還能平常心看待。前提是，幾國沒有因為神廟的廟名，吵起來。

因為池宴沒說自己名字，可神廟建好后，廟門上面的匾額，總不能一直空着。

各國都覺得仙長是為了他們國家來的，其他國家只是沾光，順帶被仙長救了而已。

於是柳國的神廟匾額上就刻着‘柳國守護神廟’。

其他幾國神廟的名字則分別是‘桐國守護神廟’、‘松國守護神廟’、‘楊國守護神廟’、‘槐國守護神廟’。

總之除了第一個字之外，後面的字全都一模一樣。

充分表現出了各國人的小心思。

仙長明明是為了我們而來的，你們祭祀就祭祀，幹嘛取這個名字？

“陛下，桐松楊槐四國狼子野心啊！”他們這是沾光還不夠，還想搶走仙長最庇護的國家的名頭。這能忍？柳國早朝的時候，有大臣大聲諫言道。

他話音才落，從者如雲，當即就有許多臣子紛紛附和道：“不可不防啊陛下。”

“朕知道，朕明白。若是換做以往，朕的大軍早已經壓境了。別說朕，就是你們幾個也早站不住，跑出來請戰了，”柳閔伸手點了點朝中的幾個武將，無奈道，“可百年之內不起戰火，朕不能違諾，不能惹怒仙人。”

何況現在並不是開戰的時機。

“陛下聖明，臣亦知曉這點，”不能訴諸武力，不代表就沒其他辦法，武的不行來文的，大臣又開口道，“請陛下下國書，警示四國，四國明了過錯，必將羞愧而改之。”

這話說出來誰也不信，但是用國書宣明一下自己國家才是仙長最喜歡最看重的那一個也很有必要。

柳閔心動了。

何況朝廷一動，底下的人肯定也會跟上。果不其然，柳國將國書發往四國后，很快，國內的文人也都跟上了，紛紛開始撰寫文章，傳閱天下。

文章的格式都是一樣的，一看就有組織有紀律，不是個人行為。

文章先是描述天災降臨，柳國百姓多苦難，再讚揚仙人品貌，見到柳國慘狀，心生觸動，不忍見之，於是出手。只是仙人仁心，救柳國時一併將其他受苦的百姓也一起救了。但是即使如此，仙人最偏愛的還是我們柳國。其他國家應該明白這點，不要心生妄想。

這樣明晃晃的意思，其他幾個國家見了，又豈會善罷甘休。於是也都紛紛反擊。各國文人唇槍舌劍，吵得不可開交。

許多大儒文採風流，在這個過程里寫出了不少足以流傳千古的名篇。看得池宴目瞪口呆。

這種小孩子爭寵式的吵架，竟然是發生在國與國之間，開什麼玩笑！

有那麼一瞬間，池宴幻視了以前鄰居家的三個孩子吵架，老大說爸爸媽媽最喜歡的人是我，老二說爸爸媽媽最愛的人是我才對，老三表示你們說得都不對，不要自我欺騙了，爸爸媽媽喜歡你們，但是我才是他們最愛的那個崽兒。

然後吵到最後，互相扯着彼此到鄰居夫妻倆面前，問他們到底最喜歡誰？

每每到這個時候，夫妻倆都焦頭爛額。

死亡問題啊這是。生怕他們罵著罵著跑到神廟裏問他最喜歡哪個國家，哪怕自己可以不回答，畢竟沒有神仙會為這個顯靈的。但是光聽見這個問題，池宴就覺得難以承受。

反正他們又不會真打起來，於是空間裂縫一出現，池宴就趕在被問之前，快快地跑了。

·

撇除國與國之間的摩擦。除了爭奪哪個國家最受仙人垂青之外，這段時間也發生了許多趣事。

收穫的火絨棉枝幹里，抽出來的火絨，被織成布做成衣服被褥后，百姓們的保暖問題，得到了徹底的解決。

吃得飽穿得暖，再加上糧食是仙種，很多人身體在這種食補里漸漸將之前的虧空補了回來，去醫館找大夫的人就越來越少了。

因為仙長說過萬年後天地會恢復，怕斷了傳承將來的人生病找不到大夫看病，因此閑着沒事，大夫們都在醫館裏整理醫書，這些醫書經過驗證確定無寥誤后，會由朝廷統一印刷，然後收藏起來，留待將來。

這天，柳國的一個縣城裏，城西醫館裏的大夫們，都聚在一起討論腸癰怎麼治，有幾種治法，哪種最方便，成本最低，病人恢復最快。需要什麼藥材，這些藥材又都長什麼樣……

正當他們討論得熱火朝天，時不時有人磨墨提筆將辦法寫下來，然後配圖畫上藥材的模樣時，突然有人慌慌忙忙地背着病人跑了過來：“大夫，大夫，快來看看我兄長！”

“我兄長今日不知道怎麼了，陪我侄兒侄女玩到一半，突然就倒下了。如今倆孩子還在家哇哇大哭呢。”

這人在醫館葯童的幫助下，將背上的兄長放下來，一邊抹汗一邊還不忘着急地說道：“人事不省，怎麼叫都沒反應，大夫你們快給看看，不管需要多少粟米、火絨棉，可千萬要治好他。我家裏人就在後面，很快就帶着東西過來，不要擔心我們付不起葯資。”

見狀，大夫們也有些慌了，還以為是什麼大病症，連忙停筆，紛紛湊過去看診。

直到他們檢查來檢查去，最後發現：“你兄長不過是中暑了，不嚴重，多喝些水，少運動，衣服別穿那麼多就好。”

“中暑？”怎麼可能，這冰天雪地，不受凍都是好的，說中暑，那不是天方夜譚么。

大夫們不滿他看庸醫的眼神，沒好氣地說道：“如今這樣的事也不少見。不雖然在我們醫館是第一例，不過其他醫館已經接過這樣的病人了。”

“你兄長身上的火絨棉衣，穿了兩層，你又說他昏倒之前在陪孩子玩鬧。歷來陪幼童嬉鬧，是最費體力的。他不中暑誰中暑。行了，喂他喝完水，給他去一件衣服，回去吧。”

家屬最開始還不信，寒災來臨后從來只有凍死的，哪有中暑的。這兩個字怎麼讀，他們都快忘記了好么。

但是等葯童給病人喂完水，且脫了外衣，又將他的領口扯松一些后，沒多久，病人就真的醒了。

家屬這才相信。

這樣的事許多醫館都遇到了好幾次后，最終大夫們在醫館門口貼了告示，讓大家少穿一些衣服，避免中暑。

如此奇聞，最後和一些其他的趣事一起，被人記載下來，編撰成書。

此書傳到後世。讓後世人不由為之感嘆，仙人多實在啊，給的良種功效都是實打實的好，一點都不帶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