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番外九:如果太陽先升起(二)

第70章 番外九:如果太陽先升起(二)

周五放假前,學校統一組織打流感疫苗。

左不言先打完,然後是裴野。

在左不言心中,裴野雖然有時候傻傻的,但總體也算是一個酷哥形象。誰知道,當護士亮出針頭的時候,裴野二話不說就把腦袋塞進了還沒來得及站起來的他的衣服下擺里。

左不言當場屏住呼吸,他感覺到了腹部的灼熱呼吸,甚至還有裴野毛刺刺的寸頭。

裴野在幹什麼啊!

周圍圍觀的視線越來越多,他拉着校服外套,盡量不讓別人看到裴野的窘迫,但其實,他聽得清清楚楚,裴野腦袋蹭他肚子上,叫了好幾聲媽。

最後一聲的時候,還直接一口咬他薄薄的腹部肌肉上,左不言當場臉紅到爆炸,隔了好幾個小時都沒和裴野說話。

實在是太丟人了啊。

當時其他人是沒有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是護士姐姐看清楚了啊,還笑着和他們說了再見。

左不言開啟和裴野的單方面冷戰。是的,他需要冷靜冷靜,不然他不知道要以何種方式看待裴野這個人格和長相絲毫不相關的憨憨。結果走到校門口,裴野問他家住哪裏的時候,他還是忘記了猶豫,直接告訴了裴野。

裴野把左不言家的小區名重複念叨了兩遍:“記住了。”

“你問我家住哪裏幹嘛啊?”

“還能幹嘛,來找你玩啊。”

左不言一下子有點緊張起來,不知是出於何種原因,反正就是不想裴野去他家裏找他。

“我不玩。”

裴野努努嘴,學他說話:“我不玩~真是絕情啊。”

左不言臉薄紅:“你說得沒錯,我就是絕情。”

“別生氣啊,我開玩笑的。”裴野去看他表情,生怕他真生氣了。

“沒生氣。”左不言從來沒有被人用這種哄小孩的語氣哄過,臉不爭氣的紅了個徹底。

裴野鬆了口氣:“沒生氣就好。你這個性子要是生氣,肯定自己悄沒聲把自己氣病。”

左不言不承認自己是這種性格,他背着書包就走,不聽裴野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

裴野快步追上他:“等等我啊,我和你住一個小區!”

左不言停下腳步:“你又騙我。我剛剛說小區名字的時候,你為什麼要重複兩遍,還說自己記住了。”

“因為我才來不久啊,我緩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也住那裏的。”

“好吧。”這個很符合裴野的氣質。

很神奇,這是左不言第一次和同齡人一起走在回家路上。以往他一個人走的時候,總是步履匆匆,邊走邊在腦海里回顧今天發現的薄弱知識點。可今天旁邊走了一個話多存在感強的裴野,他根本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到自己的世界裏。

裴野在旁邊侃侃而談:“你們這兒有沒有什麼好玩兒的啊,我來得太匆忙,都沒來得及做攻略。”

“你不是來上學的嗎?”

“是啊。”

“那你還想着玩。”

裴野嗤他一聲:“上學和玩耍又不衝突,不是有句話叫做勞逸結合嗎?周一到周五學習累了,周末還不能休息休息?”

左不言說不過他,用沉默表示自己的觀點。

“欸,小玫瑰,你周末一般幹什麼?”

左不言頓了頓:“我嗎?在家刷題,或者是去培訓班。”

“你還上培訓班啊?我看紅榜上你可是第二名呢!你去補習班也沒什麼可以學的吧。”

“因為我只是第二名啊。”左不言眼底湧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傷。這又讓裴野回到對左不言的第一印象,那種淡淡的憂鬱和喪。他心尖泛着疼痛。

這麼絢麗的小玫瑰,竟然會因為自己是第二名自卑。

他用手攬着左不言的肩膀:“第二名還不夠好啊?我這輩子都沒考過第二,我要是考第二,我媽能一個月只吃素。你對自己的要求不要太高了,慢慢來。”

左不言看他一眼,有點哀傷:“你不懂。”

“你不說出來你的想法,我當然不懂。”

“我……”

“不言!在幹嘛呢!今天這麼晚才回來。”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站在小區門口喊左不言。

左不言抿抿嘴,快步走過去:“爸爸。”

左慎看裴野一眼,沒好氣的把左不言往身邊扯,小聲說:“他誰啊?鼻青臉腫的,是不是混混?我就說你成績怎麼總是上不去,原來是和混混鬼混去了?”

眼見左慎越講越過分,左不言怕裴野聽到,趕忙打斷他:“爸爸,回家吧,我想回家做題了。”

“這個時候你又積極了?回吧,我給你買了一本新的競賽題。”

裴野眼睜睜看着左不言被那個中年男人帶回家。他連再見都沒來得及給左不言說一聲。怎麼十七歲的小男生,家裏還管這麼嚴。他也不想湊過去說話,剛剛左不言他爸看他的眼神十分不友好,就差沒把‘壞人勿進’貼腦門上了。

巧的是,裴野發現左不言家就住他樓下,他住二樓,左不言住一樓,說不定他在樓上蹦躂兩下,左不言都會被吵得寫不進作業。

周六,左不言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有人敲門。他第一想法是,裴野來找他了?

打開門,是一個穿着跑腿制服的小哥。

“請問是左不言嗎?這裏有你的一個同城跑腿快件。”

左不言點點頭,簽完字之後接過信封。雖然沒打開,但他的直覺告訴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裴野剛下樓,就碰到左不言拿着一個信封站在家門口發獃。風一吹,房門就要合上,眼見就要砸左不言臉上。

裴野飛奔過去,天降神兵一般,擋住房門。

左不言回過神,就見裴野把手夾在腿中央,表情猙獰。剛剛是裴野幫他擋門來着?

“你沒事吧?”

裴野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點猥瑣,他把手從腿中間拿出來,改成甩一甩。

“有事兒,疼!”

一個是血肉之軀,一個是不鏽鋼門,疼不疼很明顯。

左不言有點內疚:“我們去醫院吧,拍個片,要是骨折就不好了。”

裴野把手遞到他嘴邊:“不去醫院。你給我呼呼一下就好了。”

左不言半信半疑:“真的?”

裴野無比確定的點頭:“真的。”

左不言小心捧住裴野的傷手,小口呼冷氣,呼得腮幫子都發麻了,裴野按住他腦袋:“好了,好了,真不疼了。”

左不言仔細觀察,看起來是沒有多大問題,就是有點紅腫。

“真沒事兒了,你別放心上。對了,你東西掉地上了,是什麼啊?信封裝的,小姑娘給你寫的情書?”

左不言的臉白了白:“不是情書。”

“真的假的?給我看看。”

“不給。”

左不言拒絕得乾脆,裴野也不是什麼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

“好吧,不給就不給。你在家幹嘛呢?和我出去玩啊。”

左不言猶豫了一下,他還有幾套卷子沒有寫,但是今天裴野幫他擋了災,他要是拒絕了裴野,也不太好。

一番糾結,他輕輕點頭。

裴野眼睛歘一下亮起來:“走走走!我昨天在網上搜索了,附近有個彈床遊樂園,我帶你過去玩兒。”

左不言長這麼大,第一次來遊樂園性質的地方,一時間放不開手腳,只跟在裴野身後,用眼睛丈量這個歡快的童話世界。

裴野拉他一下:“幹嘛呢?怎麼走神了,我們去玩那個吧,吧唧一下跳起來,可以把人黏在牆上的。走,我們去換衣服。”

左不言不知道衣服怎麼穿,就跟着裴野的動作學,先把腳套進去,再提起來把手套進去,最後拉上拉鏈就可以了。

道具服裝前面是刺刺的倒鉤,應該就是這個倒鉤能把人粘在牆上。這個衣服顯胖,長手長腳的兩人穿起來都像是小胖企鵝,走起路來擺來擺去。

裴野跑在前面給左不言示範,像一陣青春的風,從左不言眼前呼嘯而過,吧唧一下就粘牆上了。

左不言不知不覺成了追風者,跟在裴野後面跑。他從來沒有跑過這麼快,有種飛起來的錯覺。

吧唧一下,左不言也粘牆上了,和裴野並排。

裴野笑得肆意,太過燦爛,導致左不言的眼裏此時此刻只裝得進他。

左不言對裴野的世界無比好奇。僅僅相處了五天,他就被裴野世界泄露出來的光吸引到挪不動腳步,只想順着縫隙鑽進裴野的世界去看看,他想看看裏面到底多麼多姿多彩。

“裴野。”

“啊?怎麼了?”

“你為什麼會來我們這裏啊?”他實在是不解,他覺得裴野和他們這裏就完全不匹配。

裴野轉着眼睛回憶了一下:“因為我做了一個夢。”

“夢?”左不言不相信,真的會有人因為一個夢就轉學?背井離鄉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學習。

“我看你表情就知道你不信。我說真的,真的是因為一個夢。在夢裏,有一個人向我求助,說他需要一個身手強勁的人來幫助他,不然他就會打死了。因為我以前從來沒有來過南城,也沒有接觸過任何南城的事情,所以我做了這個夢之後,我就深信不疑。在我給我爹說了我的想法之後,他說只要我打贏了他,他就放我過來。”

“所以,你的傷是你父親打的?”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切都變得合情合理了。他就在想,裴野這種爽朗的性格,怎麼可能是班上同學們傳的那種校霸角色。

“是啊,我爹打的。雖然你看我傷得特別慘烈,但是!我打贏他了!要知道,他可是全國柔道比賽的冠軍。我竟然打贏了他一回,我可自豪了。”

左不言的眼睛亮晶晶的:“你好厲害啊。”

這是左不言發自內心的感慨。

“我從小就覺得會跆拳道或者是柔道的人超級酷。”

裴野難得看他這麼孩兒氣的一面,眼睛亮亮的,頭髮微微凌亂着,他伸手給左不言把頭髮理順:“以後有時間我教你。”

“真的可以嗎?我就上過學習的補習班,沒有學過其他的課外班,我能學會嗎?我這麼大了,會不會不好學啊?他們都說學功夫是童子功……”

不知不覺,左不言的話變多起來了,像個從來沒有見過玩具的小可憐,想去摸,又怕自己摸壞了,束手束腳,看得裴野心裏泛酸。

這個小孩兒到底經歷了什麼啊,為什麼長得這麼好看,成績這麼優秀,人卻總是自卑呢。

“明天就教你!”

“好哦。”左不言點頭,乖乖巧巧,眼睛笑眯了。

這是裴野第一次見他發自內心的笑,恨不得把會的東西都擺在左不言面前,讓他這個笑盡量維持久一些。

“喂,上面的兩個小夥子,你們是卡着蛋下不來了嗎?”

“卡蛋?”左不言懵懵的。

裴野額了一聲,腳一蹬,人就下去了:“沒卡蛋,掛上面聊天呢。”

工作人員笑着說了句抱歉:“看你們這麼久沒下來,還以為你們下不來了。既然沒事兒,你們好好玩,有事叫我。”

“好的,謝謝。”

左不言本想學着裴野的樣子,輕輕鬆鬆蹬一腳,就能瀟瀟洒灑降落,結果他蹬了好幾下,人都掛在上面一動不動,他臉都憋紅了。

最後沒辦法,他只好小聲叫裴野。

裴野應聲回頭:“咋啦?”

左不言臉紅了個徹底:“我下不來了!”

裴野忍着笑,看他像個被拎住命運的后脖頸的小崽子一樣,在上面拚命蹬腳。快步走過去,抱住左不言的兩隻腳:“你往後撕,別怕摔,我會接住你的。”

有了裴野的保證,左不言動作逐漸放開,終於,撕拉一聲,他從牆上解放下來,和裴野一起摔進了海洋球里。

被埋在海洋球里,呼吸有點急促,眼睛看不見光,但左不言深刻意識到,他的嘴唇正和裴野的肌膚親密接觸。

裴野笑了一聲,少年音低沉:“什麼東西軟乎乎的,濕潤潤的?”

左不言:!!!

從彈床遊樂園出去到回家路上,左不言一直沒有和裴野說一句話,只有紅撲撲的臉蛋出賣着他內心的不平靜。

不就是親到了他的臉嗎?大家都是大老爺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因為左不言在走神,帶路的人就變成了裴野,連走錯了小區門左不言都沒發現。平時他都走大門,一下就到他家的那棟樓了,今天被裴野帶着走成了側門,硬是在小區里繞了半天原路才看到熟悉的樓棟。

“欸,小玫瑰,你看那個人,像不像綠茶?”

“綠茶?”左不言順着裴野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蘇疆手裏拿着一個東西,看起來像是望遠鏡,順着蘇疆的視線看過去,左不言發現,他看的地方,正是他家的那棟樓。

左不言背心一涼。

裴野察覺到他不對勁:“怎麼了?不舒服嗎?怎麼突然冒汗?”

左不言拉着他走邊上:“沒事兒,就是有點熱,我們走陰涼處就好了。”

裴野不疑有他,只是掏出一張衛生紙給他擦臉。

左不言邊走邊心驚。

以往他走大門的時候,蘇疆坐的那裏剛好是視線死角,他根本看不到,而且蘇疆也略作偽裝,戴了棒球帽和口罩,但因為感覺太熟悉,就算蘇疆喬裝打扮他也能認出來。

說來也奇怪,要是蘇疆沒什麼事的話,會需要戴口罩和棒球帽偽裝自己嗎?

一顆懷疑的種子在左不言的心裏種下,生根發芽。

……

裴野正在家計劃着明天怎麼教左不言柔道基礎呢,就接到了左不言的求救電話。

電話里,左不言的聲音帶着害怕,隔着屏幕裴野都聽得出來他的崩潰。

他直接從樓梯跑到左不言家門口,聽到左不言家裏乒乒乓乓的聲音,他也顧不上擾不擾民了,直接上手拍門。

沒有人來開門,但門內還是叮叮咚咚的。

裴野氣急,直接上腳踹,不知道踹了多少下,大門終於應聲而開。

裴野看清了房間裏的景象,左不言的父親,那個微胖男人,滿臉通紅,舉着一根凳子在砸左不言的房門,嘴裏罵罵咧咧着什麼讓你一天不好好學習,讓你一天出去和小混混玩,看老子今天打不打死你。

裴野目眥欲裂。

就因為左不言和他出去玩了一下午,就要挨打嗎?

他無法想像,他沒有來的時候,左不言是挨過多少罵,挨過多少打。

他根本不管那個是左不言的父親還是誰,他的腦海里就只有揍回去一個想法。

收拾好渾身酒氣的左慎,裴野去敲左不言的房門,溫柔勸:“小玫瑰,是我,我來救你了,給我開門好不好。”

左不言通紅着眼,顫抖着手給裴野開門。

門開之後,看到裴野他就站不穩了,紅着眼倒進了裴野的懷裏,后怕的顫慄着。

裴野輕聲安慰他:“別怕,我把你爸綁起來了,我們報警,他家暴,就應該把他抓進局子裏。”

左不言趴在他胸前汲取力量,聽到裴野這麼說,他有個想法怎麼都攔不住,他很艱難開口:“裴野,可以先幫我打個電話嗎?”

裴野二話不說,幫左不言撥通了他倒背如流卻一直不敢打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安慰了左不言很久,裴野聽得很清楚,有一個很溫柔的女聲和一個儒雅的男生。

他把淚流滿面的左不言緊緊抱在懷裏,撫摸着他柔軟的頭髮,給他擦眼淚,心刺刺的痛:“不怕啊,以後我會保護你的。”

左不言抽泣,眼睛望進他的心裏去:“不騙我。”

“不騙你。”

作者有話要說:寶子們,到這裏就全文完結啦。第二本,依舊有不足,但我很開心寫完了,也感謝你們的陪伴~下一本再見啦。

小天鵝和裴大貓會在他們的世界裏一直幸福着的。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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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穿秋褲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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