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淺憶：別人家的東西別亂摸
一年之前，禹離飛從來沒有為生計發過愁，甚至連金錢的概念都很少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包括父母在內的所有親人，對他也從來是百依百順，哪怕他要去學什麼勞什子-古文物研究專業，哪怕每個月要因此額外花費五十萬信用點，哪怕這古文物研究對於他來說，根本就只是無聊打法時間的消遣。
可是，禹離飛不在乎，所有人也都不在乎！
信用點，禹氏家族有的是，各行各業的精英，禹氏家族也有的是，無論怎樣，只要禹離飛願意就足夠了！
可惜這一切，都在半年前化為烏有。
具體情況禹離飛並不清楚，只是知道一夜之間禹氏家族成了眾矢之的，所有的資產、涉獵的行業全都被瓜分乾淨。
樹倒猢猻散，等到禹離飛因為欠費而被學校辭退的時候，偌大的禹氏家族分崩離析，父母離奇失蹤，族人避而不見，大個子第一次體會到了絕望的滋味。
初次體驗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的禹離飛，就像是被暴雨拍打出巢穴的雛鳥一般，接連幾天整個人躲在公寓中不肯接受現實，直到有關部門暴力驅趕，並把公寓上下全都貼滿封條后，大個子才如夢初醒。
逃！
逃離都城！
此時的禹離飛，沒有振作起來去調查事情的原委、更沒有半點想要東山再起的念頭，只是一邊思念着父母，一邊如驚弓之鳥般的逃回祖宅祠堂避難。
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哪怕是在齊魯老家，仍有一夥八竿子打不着的旁支前來尋釁滋事。
倒也沒有別的想法，只是要鬧騰着要重選族長，順帶把禹離飛這個掃把星驅逐出家族，以換取整個家族的平安無事。
起先，各位族老嚴詞勒令其不可滋事，輕鬆就把那伙別有用心的傢伙們壓了下去，但不曾想這莫名的火焰越燒越烈，最終九大旁系聯合起來，鬧了場武力奪權。
新的族長、新的族規，新的禹氏家族就此誕生。
至於勢單力薄的禹離飛，則被當眾宣佈驅逐出禹氏家族，悲憤交加的大個子不堪受辱，一頭撞在祠堂正中的石碑上。
血液從上到下染紅了禹氏家族的歷代祖先，卻沒有讓活着的族人有半點憐憫。
昏迷中的禹離飛被人丟出祠堂，於烈日下暴晒了整整三個時辰，期間確有族人於心不忍，但又都苦於新家主的威勢，始終沒人敢去伸出援手。
只有一條略顯斑禿的黃狗，繞着地上的身影不停嗚咽。
之後，這個可憐的大個子終於解脫了。
呃！
倒是沒死，只是瘋了而已！！！
在這以後，禹離飛就被‘送’進了精神病院裏，這可不是那些族人良心發現，純粹是為了更好控制而已。
接下來的四個半月時間，禹離飛都是渾渾噩噩的呆在精神病院裏，等他清醒過來后，隨身的貴重物品全都消失不見，除了身份綁定的腕錶通訊儀，再無其他。
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大個子也不清楚，只是好端端的濃密秀髮全都不翼而飛，變成了個鋥光瓦亮的大禿頭。
就連曾經風一樣的阿黃，也被人打斷了一條後腿。
後來禹離飛想方設法逃出精神病院，又從唯一沒有把他拉黑的王胖子那裏借到了526信用點，帶着阿黃一路幾經周轉，終於抵達了自由城邦。
倒也不是他想來這罪惡之都，完全是迫不得已。
要知道雖然禹離飛不再癲狂，可是卻留下了後遺症，會不定時的頭疼欲裂，就好像裏面有個活物在啃食腦漿，常規方法根本不管用，只能靠n1膽鹼受體阻斷劑來勉強緩解。
在此之前，他也曾找過其他工作，可惜最終只能混個溫飽，有時候甚至沒能力照顧阿黃，更別說再去承擔醫藥費用了。
吃飽飯和按時服藥，變成了魚與熊掌的不可兼得。
也正是如此，禹離飛才會來此應聘。
對於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者而言，管吃管住還有錢拿，那種強烈的吸引力根本就無法抗拒。
入夜，古董店後院。
待到馬尾辮鎖門離開后，禹離飛在靠近外牆的角落裏仔細整理了整理，又把一條皺巴巴的短毛毯子疊了兩層鋪好，這才揉了揉精神抖擻的狗頭，輕聲說道。
“早點休息吧，阿黃！”
“這裏以後就是咱倆的家了，從現在開始你負責治安、我看好鋪子，別辜負了人家的一番恩情。”
伴隨着合同上基本工資從1500降低到1227信用點，禹離飛的請求終於是被允許，他和阿黃在這自由城邦也算是有了安身之地。
“汪！！！”
阿黃可聽不出光頭的多愁善感，對於愛心滿滿的狗窩也不削一顧，反而圍着禹離飛的腳邊不停的打轉。
“別轉了，越轉越餓，先忍一忍吧。”
“汪！”
“別叫了，明天一早就給你買肉骨頭，行了吧。”
“汪！”
阿黃根本就不聽那一套，反而叫的更歡了，扭頭跑向一旁搭建的低矮廚房，用身子使勁拱着木門，眼睛可憐巴巴的望了過來。
“想什麼呢？沒看到鎖着了嗎？”
“瞪我幹什麼，回窩睡覺！”
禹離飛差點沒被阿黃氣笑，廚房裏有東西他是知道的，但他沒鑰匙啊！
總不能撬鎖吧！！！
身上倒是還有些應急的信用點，但是大門在外面鎖着呢，他出不去啊！
總不能翻牆吧！！！
安撫好阿黃，從隨身攜帶的玻璃瓶中倒出五粒深紫色的藥丸，一碗涼水下肚，禹離飛起身上樓。
在外面鎖門，並不是馬尾辮信不過他，純粹是那大門就沒辦法在裏面反鎖，只能趕明再找人加裝后再說。
至於廚房，馬尾辮根本就沒想起來這檔子事，她可從來都是早飯不吃、中午外賣，回家后再晚飯、宵夜一起炫的主。
廚房純粹被她當成了倉庫，裏面柴米油鹽醬醋茶、飲料零食礦泉水應有盡有，不過為了防止進老鼠，從來都是隨手關門的。
鑰匙其實就掛在櫃枱的牆上，但禹離飛並不清楚。
下午倆人一直忙着辦理入職手續了，馬尾辮本就不太熟悉招聘流程，禹離飛更加一頭霧水，等忙完早超過下班的點了，時間觀念極強的馬尾辮匆忙打卡、告別、鎖門、離開，倆人甚至都忘記了留個聯繫方式。
幾番陰差陽錯，才導致一人一狗餓了肚子。
深夜、閣樓
簡易床鋪上，透過滿是灰塵的玻璃窗，禹離飛眼神空曠的望着人造星空。
一滴滴豆大的汗水從他的額頭滑落，青筋猶如蛇蟲般與全身鼓起，呼吸急促的就像是被拉壞的風箱。
整個人弓着身子好像離開水的魚兒，無論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只能經歷百般的痛苦折磨后，靜靜等待死亡的降臨。
頭疼發作愈發頻繁！
發自心底的聲音在命令他，立刻、馬上吃藥，可禹離飛卻死死的攥緊玻璃瓶。
不吃藥！
不僅僅是因為吃不起，更多的是過分依賴藥物就好比飲鴆止渴。
吃藥可以，但時間、頻率必須自己掌控！
禹離飛明白，一旦他放鬆心神，完全依賴於藥物，很快他的精神力和自控力就會被摧毀，從此成為再也直不起腰杆子的葯奴。
能不能挖出幕後黑手、報仇雪恨，這點還在其次，最讓他害怕的是，一旦成為葯奴，這輩子恐怕再也沒有找到父母、全家團聚的可能。
啪！
不知幾時，伴隨着疼痛的減弱，禹離飛迷迷糊糊進入夢鄉的時候，一滴冰涼透骨的水滴砸在了他的額頭上。
困意瞬間消退，疑惑叢生。
下雨了？
不會啊，人工降雨從來都是周一上午9：00開始，11：30分結束的。
如是想着，大個子一骨碌的翻身下床，打開窗戶確認無誤后，打開燈又躺回原來的位置，盯着頭頂上那木質橫樑仔細觀察。
卻見在他正上方位置，一枚銅錢被鐵釘嵌在橫樑的正中間，若有若無的水汽籠罩在上面，在燈光的照射下散發出霓虹般的光彩。
為了看的更清楚，禹離飛直接墊着腳站在床上，雙手搭在橫樑上，眼睛迷起一條縫，仔細的打量着上面的四個隸書小字。
應運？
莫非這是?
不可能吧，不是說存世的應運元寶只有一件嗎，記得好像實在地星博物館中。
仿品？
倒也不無可能，畢竟這裏是古董店，做點仿品撐門面也是在正常不過的了。
就這技藝也是絕了，完全能以假亂真，可惜了！
......
待到分辨出銅錢上的隸書含義后，短短十幾秒時間，禹離飛思緒紛亂，看着那模糊的水霧，右手鬼使神差的朝着銅錢擦去。
嘶~
接觸的一瞬間，電擊般的疼痛襲來，大個子下意識的甩了甩右手，整個人癱坐在床上不停抽搐，約莫十幾分鐘后疼痛才逐漸消退。
漏電？
幸虧早就習慣了疼的感覺，要不然冷不丁的來這一下，還不得昏死過去。
果然，不是自家的東西不能亂摸，不行明天挪下位置吧。
反正，在橫樑下睡覺本身就不好，早晚都得挪的。
如是想着，禹離飛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他心裏還想着先看看手掌的傷勢，確認沒問題后再關燈睡覺的，結果伴隨着強烈的困意襲來，下一秒閣樓里就鼾聲四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