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江陵(六)後山打獵
黑色!
不對,是紅色,無邊無沿的紅色。是血!然後是人喊馬嘶的嘈雜聲此起彼伏着,殺聲震天!
視野中有一將沖入敵陣中,手中大槍翻飛其勢如龍手下竟無一合之將。這個人是誰?趙凜只覺得好眼熟!
勝了!我軍勝了!軍士們在歡呼,同時朝着那名將領投過去崇敬的目光。
“朝廷糧餉已經有十幾天未至了,該退兵了!”一個聲音說道。
“退兵!好不容易才有這樣的戰果真不甘心啊!”趙凜能聽懂那個人的心聲。
………………畫面一轉!……………
這裏像是一處牢房!牢房裏關了不少人,都是那員將領身邊的人。
又有聲音傳來!“朝廷已經和敵人議和了,你可以安心的上路了!哈哈哈!”
紅光一閃!然後是無邊的黑暗,還有死一般的寂靜!彷彿天地之間什麼都沒有了,似乎就連天地也不存在了。
迷惑、無力、不甘、憤怒、還有對親人手足的愧疚,強烈的充斥着心頭。
眼睛猛的睜開,趙凜醒了!本該明亮的眼神里此刻卻充滿了憤怒和仇恨。
手指節微微有些發疼,想必是夢中把拳頭握的太緊的緣故。
打開窗戶,朝陽已經初升,而另外一邊的半輪明月卻依舊不願意沉入地面,零星的星辰點綴在天際,這種日月星辰同天的場景可不常見。蟬鳴和蛙聲依然聒噪個不停,伴隨着一陣陣清涼的微風吹進屋內讓趙凜複雜的心情得以平復。
之前的記憶越來越破碎,他好像已經不記得夢裏的那個人是誰了,叫什麼名字。這兩個月來隔三差五都會夢到和那個人有關的事情,只有複雜的情緒和意難平還在夢境裏展現的如此強烈。
拿起桌邊的竹碗喝了一口清水,不急不慢的穿上褲子。勻稱的上半身胸腹的肌肉已經初顯,滿意的點了點頭,趙凜拿起昨晚在城裏新買的橫刀推開了房門。
隱隱約約能聽到村子裏某家的雞打鳴,趙凜腦海里不由的閃出聞雞起舞四個字來!至於這成語字出自何處他已經淡忘了,腦中的兩段記憶似乎在努力的相互融合,那些零星的記憶碎片讓他一想便覺得頭腦脹疼。
不過也無需去想了,如此難得的早晨正該用來練刀!好在桌上的刀法他早已經爛熟於胸。
“噌”的一聲拔刀出鞘,簡陋的籬笆院子並不大練刀卻是足夠。
奔雷刀!快若奔馬,勢如驚雷!
院中人影舞動,刀光翻飛,練到酣處趙凜的身形不斷變換其妙的動作層出不窮。仔細一看,那不斷翻飛的刀身上竟偶爾有隱約的紫雷乍現,端的奇異非凡。
天邊的太陽似乎覺得趴在地上不足以觀賞青年的刀法,於是一點點的升上半空,但它帶來的溫熱也讓青年開始流出汗水。
幾趟刀練罷,趙凜卻覺得那各式的刀術配合上奇妙的動作竟讓他全身上下有種酣暢淋漓之感。坐在葡萄架下的木樁上休息,摘下幾顆黑紫的葡萄放入嘴裏,酸甜的感覺傳入味蕾。趙凜的這處院子地勢頗高,抬眼望去大半村裏的景象都能盡收眼底。雖然城裏的集市是每天正午才會開市,這時候已經有早起的農人正在準備自家的農貨準備拿去城裏販賣,也有扛着耙子之類的農具準備去地里幹活的,還有挑着水桶或者端着木盆的少女一邊唱着不知名的歌謠往溪邊去挑水洗衣的。
趙凜看着這番忙碌而又悠閑的景象“這種生活卻也不錯!不知道猴子和阿豹那傢伙還有多久能到,說好今天去後山打獵的。”他吐出嘴裏的葡萄皮這樣想着。
“這麼早就起來練刀了嗎?”
熟悉的聲音傳來,趙凜尋聲看去,果然是衛豹那傢伙。他一手提着根棍子另一隻手提着一方用油紙包起來的東西。
“阿豹來了!猴子那傢伙看來是遲到了。”趙凜說著打開了竹籬做成的院門把衛豹迎了進來。
“俺帶了吃食,等猴子來了俺們一起吃了在去後山不遲!”衛豹笑道。
兩人等了一刻鐘的功夫還不見趙遠過來。
“要不俺兩來練練?”衛豹說道。他從小就身強體壯對習武很是嚮往,卻請不起師傅也沒有什麼門路,偶爾在家也只是亂七八糟的胡打一通。
“好啊!讓我來看看你的棍法。
於是兩人在院中擺好姿勢,先是緩慢的對了兩下。
“再來,這次快點!”衛豹說道。
“好!”趙凜應聲,橫刀隨即攻出直取衛豹的面門。
衛豹提棍格擋住趙凜的攻擊,然後長棍順勢一甩去取趙凜的下盤,趙凜步法矯健身形一閃躲開襲向自己下盤的一棍手中橫刀斜撩出去正向對面的腰部而去,“鐺”的一聲撩出去的橫刀和長棍碰撞在一起火星四濺!
“你們這兩個傢伙,還真早啊!”趙遠那尖銳的聲音傳來。
兩人保持着對攻的姿勢武器也還架在一起,頭卻紛紛看向院外。
趙遠背着一壺箭一張弓,手裏還拿着些奇怪的物件,他熟練的從外面打開了院門,剛進入院中肩頭就挨了衛豹一下,痛的他“哎喲”一聲叫。
“你這傢伙,俺都到了快一個時辰了!”衛豹埋怨着。
“猴子,遲到了這麼久,若是今天在後山不能好好的射幾隻兔子野雞給我們加餐,那麼下次去酒樓就該你請了,哈哈哈!”趙凜爽朗的大笑着說道。
“是啦,是啦今天多搞他幾隻,晚上我們在阿凜家裏好好吃一頓!”趙遠賠笑
,接着他看到木樁製成的桌子上還放着一方油紙包。“喲還帶了吃的,讓我猜猜是包子還是饅頭!”
“都有!都有!”
日頭越升越高,卻沒有了往日的毒辣。
趙家村的後山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大概方圓五六里的樣子,雖然沒有狼蟲虎豹之類的狠角色,但是兔子一類的小獸還是不少。宣武帝國除了少數的私人山莊和園林禁止狩獵以外其他的地方還是可以的。所以不時有農人趁着閑暇來後山搞點野味或是拿去城裏販賣換些銀錢使喚或者是拿回家做成菜式給一家老小打打牙祭,時間一長也就自然而然的形成了幾條小路。
一條小路的旁邊趙遠手裏提着一隻兔子從灌木里鑽了出來。
“我的箭術還可以吧!第三隻了!”趙遠一臉得意的向二人邀功。
“不錯不錯,下次換俺來試試!”衛豹說道。
“喏,給你!”我看你能射到幾隻,阿凜要不要試試這個吹針?對付稍進一點的獵物很好用。”
趙凜接過物件在手中打量了一下,做工並不精細。
“你自己做的?”趙凜問道。
“嗯,你知道的我爹以前是個獵戶,小時候教了我這些。”
從中午到日落除了趙遠打了三隻兔子兩隻山雞,衛豹和趙凜是一點成果也無,見兩人興趣缺缺趙遠說道:“太陽都落山了咱們回去吧,這些足夠吃了。”
三人一路下山回到趙凜的小院。
趙遠放下手裏的東西說道:“你兩先拾掇拾掇,我回去把那家裏剩的幾罈子酒拿過來,順便把東西放一下。”
衛豹一聽見酒兩眼立即放光,忍不住說道:你一個人拿不下吧?俺去幫你,多拿幾壇過來,嘿嘿!”
趙凜看着兩人走出去,苦笑着搖了搖頭,這才進屋去燒水準備把打來的山雞跟兔子先把毛給除去。
趙凜和趙遠家並不遠兩人很快便回來了,一人手裏都有四壇酒用繩子提着。
三人你一下我下很快就把幾隻野味給收拾好了。
“剩下的我來吧,你倆手藝太差,糟蹋了食物可惜!”趙遠嫌棄的對二人擺擺手示意他倆可以休息了。
“你來你來!我去抱些柴火到院子裏,咱們一會就在院子烤着吃。”趙凜說完轉身去雜物間裏搬柴火。
不一會趙遠拿着用各種香料塗抹好的野味走了出來看到院子裏的情形不由苦笑。
只見院子裏一堆柴火亂七八糟的擺在那裏,還有一個歪歪扭扭好像隨時就會塌下去的木架子。而趙凜和衛豹二位倒好,已經泡着劣質的茶葉用竹杯子喝起茶來了。
“兩位祖宗哎!燒烤架不是這麼搭的,再說了你們看咱這幾隻山雞跟兔子怎麼放的下?”
又是一陣忙活,很快!一個木製的燒烤架從新搭了起來。
三人各自挪了一個木墩子坐着,燒烤架下的火已經噼噼啪啪的開始燃燒着。
今晚出奇的沒有月亮,趙凜看了看天空中稀疏的星辰對着衛豹說道:阿豹要不今晚就睡在我這?明天咱們一起去碼頭!”
“嗯,我走的時候給俺娘說了今晚可能不回去了!”
燒烤架上的野味,一滴一滴的油脂不時的向著火堆里滴着發出嗞嗞嗞的聲音,燒烤的野味香氣撲鼻。
“來,走一個!還好有你們兩個好朋友,才讓我在這個世界不孤單!”趙凜舉起竹杯一語雙關的說道。
“見外了!見外了!誰說俺們是好朋友了?”衛豹也舉起杯。
“是啦!咱是好兄弟!一輩子的兄弟!”猴子舉杯一飲而盡。
飲到酣處又啃了一口手裏的山雞腿趙凜看了看坐在旁邊望着天空發獃的趙遠開口問道“猴子,你以後打算做什麼?當一輩子跑腿嗎?”
“嘿嘿,我以後想娶一房漂亮的媳婦,有個大胖小子,爹娘死的早,就指着我延續香火了,其他的也就無所謂了!”猴子所有所思的說道。
“阿豹呢?”趙凜又問。
“俺以後…………”衛豹咕嘟喝了口酒接著說:“俺以後想從軍,打小就想着成為一名戰士保衛國家。”
“阿凜你呢?”
“我嘛…………………
夜已深!
江州,江陵郡,蒲陵城的趙家村一處簡陋的不能在簡陋的院子裏,竹榻上醉着的三個人鼾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