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蘇梧每日跟着村中漢子一起早出晚歸,不知不覺中便同這些漢子拉近了關係。
如若不是這些漢子都知他是哥兒,如今早已勾肩搭背,談天說地了。
村中的哥兒不同他勾肩搭背,可不了解的外村人卻總是會熱情的摟住蘇梧同他說話。
每次都會嚇到村中漢子,以至於做工時他們都會將蘇梧圍在中間,不讓外人有可乘之機。
可就算這樣,依舊還是會有他們看不住的時候。
隔壁村林家漢子林寒冬,看蘇梧幹活兒利索,想着二弟媳剛懷孕不久,今年便不能同他一起去縣城接活了。
來之前還發愁找何人同他一起接活呢,卻在這裏看到了勤快而又心細的蘇梧。
找人打聽才知道這個勤快的漢子被家人趕出來,自己單獨一個人過活,人品可以,至於幹活如何他自己這幾天也都觀察過了,是個可以信賴的人。
一連幾天他都準備去找蘇梧說這件事,可不知為何,同他一個村的漢子總是圍繞在周邊,想同他說話都難。
終於這天衙役讓他們兩人去運石塊,他才有可單獨可以同他說話的時候。
“俺是隔壁村的林寒冬,你幹活挺利索的。
蘇梧扶着獨輪車,眼睛死死的盯着獨輪車,心不在焉回應道:“謝謝誇獎。”
此時蘇梧的心思根本不在林寒冬身上,他在想為何古代人要用這個扶都扶不住的獨輪車,兩個輪子不是更好嗎?
見蘇梧一直盯着車輪子林寒冬問道:“你在看什麼?”
聽到有人問,蘇梧想也沒想的就回答道:“為何是一個輪子?兩個輪子不更方便嗎?”
林寒冬沒想到他居然在考慮這種問題:“你來之前沒有發現嗎?鄉間路窄,兩個輪子放不開。”
“哦,原來如此,”蘇梧抬頭表示感謝,“你是?找我有事嗎?”
林寒冬沒想到他對一件事專註的程度能如此忘我,於是重新說道:“俺是隔壁林家村的林寒冬,經常在縣城幫新房上瓦,之前一直都是俺和俺弟弟乾的,這不是俺弟媳懷孕了,今年俺不想讓俺弟弟跟着俺出去幹活了,就想找你同俺一起去縣城接活。”
蘇梧指着自己:“找我?為什麼?”
林寒冬:“俺這幾天一直都在注意你,你幹活勤快還細心。
蘇梧:“一趟活兒能賺多少?”
林寒冬:“一般都是三十文,房屋比較大的話還會多加幾文,賺的錢每三十文我給你十三文。”
蘇梧:“干一次要幾天吧。”
林寒冬:“勤快點,小一點的一天半就可以幹完,大一點的兩三天,再大一點就要四五天了。”
蘇梧點頭:“可以,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到槐樹村找我,我家就在槐樹旁。”
林寒冬見他同意了,立馬高興的哥倆好的就準備摟住他同他說說話。
沒想到,手才剛抬起來,錢塘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攔住了他想要放下的手,順便將蘇梧喊到了一旁。
“你是哥兒,如何能陌生漢子走近?”
錢塘這段時間是最上火的,外村人不清楚就算了,可蘇梧卻也沒有一點自覺。
不是蘇梧不自覺,只是他做了三十多年的男人,真的有些難以適應哥兒的身份,不能同別的漢子靠近,不能打鬧,不能說笑,這是要他命啊。
每日除了工作外,也就吃飯時間能聚一起說句話。
一群漢子聚在一起能幹嘛,除了討論自家婆娘外就是講幾句葷段子。
這個蘇梧太熟了,上一世在鄉下少不了會和同村的爺們兒們在他小超市門口談天說地,順帶聊幾句葷段子。
只是他還沒開口發揮呢,同村人很有默契的將話題引開了。
一個哥兒瞎瞅什麼熱鬧。
“聽說這次縣衙之所以會如此大方,是因縣城有個商人捐了銀錢。”
旁邊漢子擠過來:“捐了銀錢,是哪家老闆如此大方?”
知道內情的另一漢子緊接着道:“是楷從糧行,說是做善事,聽說楷從糧行的掌柜同謝氏布莊的小姐都成婚二十多年了,還未生下一子,他們請的大師說他們前世造孽太多,需要多做善事才有望得一子,為了可以有子嗣一家人每年都會做各種善事,可這麼多年來依舊沒動靜。”
圍着得漢子都嘆了口氣表示惋惜,這樣的大善人居然沒有子嗣。
蘇梧想着,這麼多年還未有動靜,多半是有人得病了,做那麼多善事不如去給大夫瞧一瞧。
河堤修了半個月,今日是最後一天,領了工錢蘇梧去縣城醫館拿葯。
魏崇凌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走動時已經不用再柱着木棍了,不過腳踝卻並未恢復,雖然可以走路卻有些瘸。
回來時魏崇凌在做飯,魏崇承在一旁蹲着學字,一邊學一邊嘴裏還大聲讀着。
本來蘇梧讓朱嬸子每日送飯來的,卻沒想到魏崇凌拉住朱嬸子非要讓朱嬸子教他做飯。
學了幾日倒還真學出了一些摸樣,至少一些簡單的飯菜他可以自己做了。
會自己做飯後,朱嬸子便沒再來過,蘇梧用工錢買了米面放家中,順便留幾文,缺什麼讓他們自己去找村中人家買。
“小承過來,給你帶了飴糖。”
魏崇承聽到后立馬跑了過去,接過飴糖先吃一顆,剩下的留着以後吃。
蘇梧將葯順便遞給魏崇承,魏崇承小跑的抱出藥罐,將葯倒了進去。
“明日便不用去了。”蘇梧接過藥罐,倒水點火,魏崇承含着飴糖鼓着腮幫子,已經坐在旁邊等着看火熬藥了。
這小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養成的這個習慣,每日熬藥必須在旁邊盯着。
“要入冬了,需加些衣物了。”魏崇凌突然開口說道。
蘇梧點頭:“確實該加些衣物了。”
想着就將這些時日賺的錢都拿出來數了一遍。
修河堤的工錢一天八文,他幹了十四天,就是一百一十二文,給魏崇凌留的錢,在加買米買面的錢,還有一開始給朱嬸子的錢,一共三十文,還有三十文的葯錢,現在他還剩下了五十二文。
五十二文,添些衣物是夠了,可家中缺少的東西不是一件兩件,剩下的錢根本不夠。
就在蘇梧感嘆着錢難賺時,哐當一聲,一個荷包砸在了他那一堆銅錢的中間。
他抬頭看去,剛好和魏崇凌低頭的眼光撞上。
“長得真好看。”
“咳咳。”魏崇凌咳了一聲,“打開看看。”
蘇梧也跟着咳了兩聲:“什麼?錢嗎?”
說著他打開了那個荷包,裏面都是全都是碎銀。
他轉頭看向魏崇凌:“哪兒來的?”
魏崇凌:“被人攔路搶錢時,我將一部分銀錢藏在了路邊枯草內。”
蘇梧:“這是多少?”
魏崇凌:“八兩。”
蘇梧雙手捧着荷包:“八兩,就是八千文,你這是要發了啊。”
魏崇凌:“是我們發了,我和小承同你一樣,都是被家裏趕出來的,我們無處可去,這些錢夠你收留我們兩嗎?”
蘇梧看向魏崇凌:“你怎知我也是被趕出來的,朱嬸子?”
魏崇凌:“她來教我做飯時說了很多。”
蘇梧將荷包收了起來:“行吧,留下吧,反正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有個人陪我還能不樂意嗎?”
那袋銀錢在蘇梧第一日去縣城修河堤時就已經拿回來了,只是他一直在猶豫不決。
他摸不透蘇梧這個人,不敢輕易去下決定。
直到那日看到他渾身淤泥的回來,直到那日一起曬着太陽說出的話,直到他每日用工錢幫他買葯給魏崇承買飴糖吃時,他才真的下定決心留在這裏。
魏崇凌兩兄弟留下了,他的錢袋子也一下子鼓了起來,說話都有了底氣。
“明日我們一起去縣城給家裏添些東西。”
魏崇凌點頭,隨後喊他們來吃飯。
碗在蘇梧賺錢后就已經添置過了,三人端着碗圍着院中的土灶吃飯。
如此寒酸的摸樣,讓蘇梧覺得此時添置傢具根本不是最重要的,他們應該先添幾間房了。
至少要有個廚房啊,不然下雨天他們就要餓肚子了。
家裏有了搭夥過日子的人了,也就不能自己一個人決定了,於是一邊吃飯一邊同魏崇凌商量蓋房的事情。
魏崇凌點頭表示同意,如今的房子四處漏風不說,床還有很小,再說要是讓外人知道一個哥兒總和他睡一張床,傳出去對蘇梧也不太好。
既然決定蓋房那就得抓緊了,這馬上就要冬天了,天氣太冷就沒辦法蓋房了。
蘇梧是那種只要決定了便會立馬行動的人,吃過飯將碗洗好,擦擦手上的水轉身去了隔壁。
走之前還將剛剛的錢都遞給了魏崇凌:“藏好,這可是咱們家全部的財產。”
魏崇凌看着手中的錢笑了,低聲重複了一句:“咱們家。”
蘇梧去的依舊是朱嬸子家,開門后直話直說,他想將他家重新翻蓋一下,越快越好。
朱嬸子聽說他要翻蓋房屋,立即詢問:“錢夠嗎?”
蘇梧:“需要多少?”
朱嬸子:“你想還多大?”
蘇梧:“三間房便好。”
朱嬸子:“三間房的話用不了多少,你將東西準備好,找村中空閑的漢子幫你,你每日管他們一頓飯便好。”
蘇梧:“只管一頓飯嗎?不需要給錢嗎?”
朱嬸子立即擺手:“不用,村中誰家蓋房都是鄰里鄰居去幫忙,也沒見誰要錢的。”
可能是怕蘇梧還執着要給錢,朱嬸子再次強調:“你絕對不能給工錢聽到沒有,一是會讓同村人覺得生分,二便是你一旦開了這個口子,往後誰家再蓋房是給錢還是不給?”
蘇梧明白朱嬸子什麼意思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