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深秋的晚風呼呼作響,茅草屋內四處漏風,抵在門口的木桌吱吱呀呀堅持着。
炕上,一個臉色蒼白的男子拿匕首抵在了另一男子頸脖處,兩人身邊還躺着一個正在熟睡的小孩。
“大哥,你先冷靜點,有話好好說。”
蘇梧覺得他上輩子一定是把地府掀翻了,不然也不至於剛意外去世,就一腳被黑白無常踹到這兒來。
腦中的記憶還未消化,就要先面臨生死問題。
“別以為我真的沒力氣殺你,無非最後同歸於盡罷了。”男人兇狠的眼睛,猶如一把利刃刺過來。
蘇梧舉起雙手:“大哥,你別想不開,你想啊,你要是死了,讓那個小朋友怎麼活是吧?咋們先把刀放下如何?”
說著他伸手想要拿掉放在自己頸脖處的匕首。
“別碰我!滾下去!”男人指着床下。
蘇梧嚇得再次舉起雙手,蹭着床沿挪到床下,遠離男人站在了房門口的木桌旁。
“你要敢上來一步,我絕對殺了你。”
男人看着他,回頭又看了一眼依舊熟睡的小孩,最終體力不支的摔在炕上,手中的匕首卻依舊緊握着。
蘇梧靠着木桌鬆了口氣,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拿刀抵着他脖子,不害怕那是假的。
他也是夠倒霉的,好好在鄉下經營小超市,結果飛來橫禍,一輛車撞進了他的小超市連帶着他也被撞飛了。
當場死亡不帶一點喘息機會,黑白無常帶走他時都直搖頭。
原主記憶已經全部變成了他的,以至於有那麼一瞬間讓他懷疑自己前世的記憶是否真實。
要說原主可以用一句話來介紹,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原主從小因哥兒痣不完整,被家人嫌棄無法生子,天天罵他是不男不女不哥兒的怪物。
去年妹妹說親的年紀到了,家裏擔心他會影響妹妹說親便把他趕出了家,只給了他一間破敗的茅草屋。
這樣的家庭和環境,導致原主性格有了殘缺,變得十分的偏執。
他偏執的結果就是將炕上躺着的兩人帶了回來,並且逼迫人家和他結親,要不是男人手裏那把匕首,他早就將人給辦了,這也是剛剛男人為何和如此激動的原因。
蘇梧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這裏,更不知道原主去了哪裏。
可有句俗話說的好,既來之則安之。
只是這安,目前看來是有點奢望了,原主留下的爛攤子他還得收拾。
炕上的男人,眼皮都已經在打架了,卻依舊堅持盯着他。
蘇梧明白,他不閉眼,男人絕對能和他死磕到天亮。
他被剛剛那一嚇早沒了睡意,可炕上男人身受重傷,再不好好休息,明天可能就變成一具屍體了。
這間屋很小,除了炕以外,沒有任何可以休息的地方,他只能自己縮在門口的木桌下閉上眼睛,順便安靜的消化一下腦中的記憶。
這個朝代是一個歷史上不存在的朝代,叫恩朝,如今玄榮四十年。
他身穿的主人姓蘇,家中排行老三,沒有名字,村裡人都叫他蘇哥兒,是個只有半個哥兒痣的哥兒。
哥兒,一個讓他感覺陌生的詞,不過根據記憶明白,這個世界不只有女人和男人,還有第三類性別,就是哥兒,哥兒擁有男人外表,又有女人可懷孕的特徵。
他們的特徵就是手腕內側的哥兒痣,從他們出生便會有。
哥兒身體不如男人強壯,也不如女人易受孕,導致許多人家都不喜哥兒,以至於哥兒能順利長大的就少之又少。
原主能順利長大也是託了那半顆哥兒痣的福,他力氣比普通的哥兒大了不少,下地幹活一把好手,這讓原主的父母有了留下他的理由。
想到這兒時,他突然感覺到前路一片黑暗。
蘇梧再睜眼已經天亮了,風也停止了。
屋外是狗叫、人聲、孩童四處奔跑的聲音。
伸了個懶腰,正好和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對上。
眼睛的主人渾身緊繃,警惕的看着他。
“醒了?”
小孩兒瞪了他一眼,回頭推着旁邊的男人:“哥哥,醒醒,天亮了。”
推了許久,男人一點動靜也沒有。
小孩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哥哥,哥哥,你怎麼了,你醒醒!”
說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最後越哭越大聲。
蘇梧見狀立馬上前,卻被滿臉淚水的小孩擋住:“不準碰我哥哥!壞人,壞人,不準碰我哥哥。”
小孩還在防備他,可此時已經沒法管太多了,伸手摸了男人的額頭,滾燙。
不行,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
“穿鞋。”蘇梧將小孩抱下炕,彎腰將炕上的男人背起。
叮噹一聲,男人手中匕首脫手而出掉在地上。
“小孩兒,床后地面石頭下有個錢袋,去拿。”
小孩兒被抱下床后就一直哭,看到哥哥被壞男人抱起來,立馬上去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壞人,放開我哥哥,嗚嗚嗚,你放開我哥哥。”
蘇梧深吸了一口氣,將小孩推開:“穿鞋,拿錢,不然你就看着你哥哥死在這裏吧。”
小孩抹着眼淚,抬頭看着他,確定他說的話是真是假,又看已經一動不動的哥哥,穿鞋爬到床下找到了錢袋。
“跟緊我,我們去縣城找大夫。”
蘇梧的茅草屋就在村口槐樹旁,出門便是村口。
蘇梧背着男人一路向著縣城跑去。
虧的原主身體健壯,不然他哪能背着一個大男人跑這麼遠。
跑了許久他突然反應過來,好像有什麼被他落下了,回頭一看,小孩不見了。
小孩手裏還拿着他全部的家當呢。
就在他猶豫是先去縣城,還是先找小孩時,身後傳來了驢車的聲音。
錢塘是一早趕着驢車去縣城替父親辦事,沒想到路上遇到了一個邊哭邊跑的小孩。
詢問過才知道,他哥哥生病了,有人背着他哥哥去看病,那個人跑太快,把他落下了。
看着小孩的年歲,他不忍心,抱他到自己的驢車上,趕着車去追人。
追到人時,他才發現那個人是村中的異類,蘇哥兒。
看他背着人狂奔的模樣,錢塘心軟,便讓他上車,送他們去縣城。
有了驢車速度快了許多,到縣城后蘇梧向錢塘道謝,從小孩手裏拿過錢袋遞給他兩文。
錢塘沒收,只是讓他趕緊去醫館。
蘇梧也着急,沒和他糾纏,以後有的是機會還人情,背着男人拉着小孩跑去醫館。
錢塘看着離去的蘇梧,小聲嘟囔:“原來他也會抬頭看人啊。”
邊說邊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醫館剛開門,蘇梧背着男人跑進去,坐堂的大夫見狀立馬讓他把人抱裏屋。
男人渾身都是淤青,還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傷口。
大夫看着直搖頭,厲聲斥罵:“傷口如此嚴重,為何不早些送來。”
為何不早些送來?他怎麼說?說原主不樂意花錢幫他治病?他說不出口。
大夫見他低頭難過的摸樣,嘆息一聲,幫病人把傷口抹了葯,寫藥方抓藥。
“你家漢子身上的傷口已經全部塗了葯,只是這腳踝處老夫無能為力,傷好后可能會無法正常行走,外傷葯早晚一次,內服藥一天一副,剩下的就看他的命了。”
從醫館出來,錢袋空了,小孩手裏拎着三大包葯。
有一副葯在醫館喝過了,剩下的帶回家繼續喝。
依舊是蘇梧背着男人,回去時沒來時那麼著急。
“小孩兒,你有名字嗎?”
或許是因為他帶男人看病的原因,小孩對他的防備心小了許多。
“我有名字,我叫魏崇承。”
“那他呢?”蘇梧回頭瞟了一眼背上的男人。
魏崇承老實回答:“哥哥叫魏崇凌。”
“崇凌、崇承還挺好聽的,你多大了?”
魏崇承想用手筆畫,卻發現手中還拎着葯:“六歲。”
蘇梧嘟囔:“好小,他呢?”
魏崇承:“哥哥已經十九歲了。”
蘇梧嘖了一聲:“原來也是個小鬼啊。”
走半路魏崇凌清醒了,發現自己在蘇梧背上后就掙扎的想要下去。
蘇梧冷臉:“老實點,不然我將丟這荒郊野外喂狼。”
魏崇凌一聽老實了,匕首不在身上,此時並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魏崇承是真的擔心蘇梧會將哥哥丟這裏,跑到哥哥身旁:“哥哥你病了,不要動,蘇哥哥帶你看病,還買了好多好多的葯。”
魏崇凌懷疑的看向蘇梧。
“我告訴你,今日看病的錢,是我這些時日攢的,算你欠我的,日後記得還。”
魏崇凌:“我不會欠你一文錢。”
蘇梧:“最好是這樣?。”
看到槐樹時就是到家了。
村口槐樹的年歲已經很高了,第一代村民逃荒到這兒,看到這顆槐樹就決定紮根在這裏,這棵槐樹就是槐樹村這個名字的由來。
槐樹下坐着幾位婦人,眼看着蘇哥兒背着一個漢子進了屋,臉上的表情都十分精彩。
“蘇哥兒怎麼背了個漢子回家?這也太……”
“不知廉恥!還未說親就帶漢子回家,簡直丟全村人的臉,不行我要和里正說道說道去。”
“哎,你急什麼,蘇哥兒只有半顆痣,算不上哥兒,帶個漢子回家裏正不會管的。”
“怎麼就算不上哥兒了?管他半個痣還是一個痣,那都是痣,那也都是哥兒。”
“哎,我說你至於嗎?不就是蘇家媳婦說了你兩句嗎?何況蘇哥兒都已經被趕出來了。”
“那是兩句?就差沒指着我鼻子罵我兒媳生不齣兒子了,蘇哥兒被趕出來怎麼了?不論如何他都姓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