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十月的天山比他們想像中還冷,且不開放滑雪場,對他們而言能玩的項目也不算多。
駱嘉茂考察完畢,要回去繼續滑旱雪練習了。
出了這檔子事,許星黎本來想直接回家,但她提出回家要求的時候,其他人都疑惑地看着她:“是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現在去醫院?”
許星黎一時間如鯁在喉,她本想急着回去到鬼屋看一下雲硯留下的“遺產”,但她很快清醒地意識到,越是着急越是容易露出破綻,一旦被系統發現了鬼屋的特殊功能,她可能就沒法再利用鬼屋了。
它得挑一個系統休眠的時間去。
而現在,為了不讓家人和朋友擔心,她應該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和他們繼續旅遊,並借這個機會反思一下,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以至於被系統制裁。
理智回籠,許星黎沒有調整狀態,而是保持着情緒的連貫性,演起來了。
她拿出自己被凍脆的撲克牌和凍到無法使用的快速充氣裝置,嘆了口氣:“我的魔術道具被凍壞了,很沒有安全感。”
“……”
大家被這個無厘頭又合情合理且非常許星黎的理由給沉默了。
正常人誰會因為魔術道具壞了就終止旅遊計劃的?!
田可一臉肝疼地把單鏡反光機和鏡子遞給她:“你還能用他們變魔術,反正不管什麼到你手裏都能變成魔術道具。”
許星黎這才回想起那套風景照片,連忙拿出手機,翻看他們此次旅行的群成員列表——群里有雲硯!
田可湊到她旁邊,指着雲硯的頭像說:“我之前就想問了,這是誰?”
許星黎:“……”
田可說:“顯示是你拉進群的,我們和他都不是好友關係,他也沒在群里說過話,我們都不知道他是誰。”
許星黎沉默地把他設置為特別關注,將手機息屏,才認真看着田可的眼睛解釋說:“是和我一起上雪山的朋友。”
田可沒什麼反應,只說:“哦,那留着吧。”
許星黎忽然想起來田可給她和雲硯畫的運動會長跑前的圖,她翻出畫,問:“你還畫過他,你記得嗎?”
田可茫然地眨眨眼,彷彿把他當成了不知名路人甲,說:“沒注意是誰,只覺得這樣構圖肯定好看,主要還是你那時候背對着我們了……”
她話說期間,許星黎仔細觀察着她的神色,終於悲戚地確定,大家確實將雲硯忘乾淨了。
許致遠湊過來,納悶:“星黎在學校早戀了嗎?”
“沒有。”田可連忙替她解釋,“她那天跑三千米,每個運動員只能有一個陪跑員,我們班……咦,讓誰去的來着?我當時好像要在休息區畫圖,反正就是普通同學關係,都沒怎麼說過話。”
許致遠拖長了語調“噢”了一聲,頗有些陰陽怪氣:“不是說朋友很多?還有你不認識的人啊?”
“不是……”田可下意識想辯解,卻發現許致遠是對着許星黎說的。
田可愣了一下,問:“你們倆又吵架啦?”
許致遠背着手昂着頭,眼神卻悄悄落在許星黎身上:“她說找了個男朋友,故意氣我。”
許星黎眼睛驀地亮了:“你記得我什麼時候說的嗎?當時和誰一起?”
許致遠被她這麼一問,才仔細在腦海里思索一番,發現根本不記得她什麼時候說的,只是腦內模模糊糊有個印象。
許致遠搖搖頭,仰天長嘆:“唉,年紀大啦,愛忘事啦,我那倒霉閨女還天天氣我。”
除了駱嘉茂以外的一行人從天山飛到江南,按照原計劃玩滿了整個小長假,許星黎仔細觀察過,大家除了忘記雲硯以外,沒有任何異常行為。
而雲硯給這個世界留下的痕迹也都在,但要麼是被遺忘,要麼是把異常行為歸結到了許星黎身上。
比如他的課桌。
小組長收作業收到他們這的時候,看到雲硯的課桌下意識想催收作業,又想起這裏沒有人,他嘆了口氣,吐槽許星黎:“你當時為什麼想不開,要買兩套書啊?”
駱嘉茂涼涼補刀:“她當時嫌我礙事,把我趕到講台邊上,好騰出空間放她的墨水和零食。”
魏閑笑起來,跟着他附和:“老師總想給她安排同桌,她受不了了就自己再搬了套桌椅,又買了套課本,假裝這裏有人——也就她想得出來。”
許星黎訕笑兩聲,假裝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雲硯桌上的陳設她沒有動,七天不見,她認真地替他把桌子上的灰擦乾淨了,彷彿下一秒坐到這個位置上的人就會來上課似的。
系統彷彿耗能過度,從雲硯消失的第二天開始,它就進入了休眠狀態,一聲不吭。
許星黎不確定它是裝死還是真的休眠,並沒有做任何引它懷疑的事。
收假第一天,她和往常一樣,和許茜茜、魏閑、田可一起坐車回家,到了家,許星黎問許茜茜:“今天家裏只有你一個人?”
許茜茜點點頭:“爸爸要加班,媽媽去參加時尚晚宴了。”
許星黎也跟着點點頭,認真說:“那我去鬼屋。”
許茜茜:“……”至於嗎?
許星黎書包都沒放,抱上鬼臉燈籠就往外走,徑直上車,連聲“再見”都沒說。
許茜茜把書包摔在沙發上,自己生悶氣——許星黎果然還是討厭她,在家長面前都是裝的吧?煩死了,至於這麼直接嗎?寧願去鬼屋都不肯和她單獨共處一室。
許星黎上了車,閑來無事,盯着燈籠發獃——這燈籠也算是她重新拼好的,她清楚裏面有多少張鬼臉。
但好像忽然增加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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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月見了她,納悶:“你怎麼又抱着燈籠來?我都和他們打過招呼了,所有員工都知道你是我們鬼屋小老闆,沒人不認識你。”
小白躲在溫月身後,緊張地抓着溫月的衣角,點頭附和:“這燈籠怪滲人的……”
許星黎把燈籠放在溫月面前的桌台上,甜甜一笑:“親愛的小白姐,你的小老闆想吃香草和原味的雙球雪糕,可以拜託您幫忙跑腿嗎?”
小白打了個冷顫:“你這麼說話也怪滲人的……行,我換件外套,出門給你買,正好也該買飯了,月姐今晚吃什麼?”
許星黎:“我也沒吃飯,先幫我買飯吧,雪糕一會兒我自己買,謝謝小白姐。”
溫月:“那今天就請小老闆吃遊樂園特產的鮮蝦魚卷吧,再來一份蝦仁炒飯怎麼樣?”
“OK。”許星黎打發走小白,才神神秘秘地跟溫月說:“你這燈籠給我變了個魔術。”
溫月:“啊?”
許星黎輕車熟路給它插上電,燈籠正中央赫然出現了一個樣貌美艷、眼尾猩紅的厲鬼。
溫月也納悶:“之前沒有啊……這是怎麼加上去的?”
打開燈籠的詭異綠光燈之後,許星黎才看清多出來的鬼臉的具體樣貌。去除掉恐怖燈籠附加給他的血腥濾鏡之後,這不就是雲硯的臉嗎?
溫月疑惑出聲:“這不就是你上次帶來的小男生嗎?”
許星黎驚疑不定地看向她:“你記得他?”
溫月:“對呀,那男生長得挺帥的,小白還一直誇你眼光好呢。”
許星黎試探着問:“那……她最近有提起嗎?”
溫月失笑:“都過去那麼久了,哪能天天提啊?那不成了背後編排老闆嗎?也就你們剛走的那兩天她說過。”
許星黎越發確定,這個鬼屋就是不被系統影響的世外桃源。
但她同時也開始懷疑,萬一是系統故意留給她的陷阱呢?
不管是哪種結果,她得給溫月上個保險,她提醒說:“這個燈籠的情況你不要告訴別人,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
“好。”溫月一臉凝重地看着燈籠,這是她第一次覺得這個燈籠被遊客投訴是有道理的。
現在連她都想投訴燈籠。
只可惜投訴無門。
許星黎安慰她:“也說不定是別人的惡作劇,你也別太放在心上。最近多聽點喜慶點的歌,千萬別把自己繞進去了。”
溫月哭笑不得,又嚴肅說:“你小小年紀,怎麼還開始安慰起我來了?燈籠可以放在我這裏,我研究一下。”
這是她第二次提出回收燈籠。
許星黎拒絕,盡量讓自己語氣俏皮:“那可不行,你不能避開我偷偷研究,我得盯着,不然你偷偷往裏面加東西怎麼辦?”
許星黎見溫月一直處於緊繃狀態,主動轉移話題:“最近生意還行吧?”
溫月翻出賬本給她看,立刻從對詭異事件的擔憂變成對資金的擔憂:“這裏就那樣,維持溫飽,但因為是祖傳鬼屋,不能丟。新店大概年底才能裝修好,開店不能着急,尤其是實體店,我們短時間內可能看不到回報。”
許星黎樂呵呵給她喂定心丸:“沒關係,我爸說我可以隨便敗家。”
她其實對“祖傳”更加感興趣,但溫月這種狀態,她也不好多問。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扯着閑話,直到小白回來。
溫月問:“小白,你記得小老闆上次帶過來的小男生嗎?”
小白一臉迷茫:“啊?小老闆什麼時候帶人來了?”
溫月正想多提醒兩句,就被許星黎按住手臂:“你別嚇唬她。”
溫月立刻明白了許星黎的意思,盈盈一笑:“抱歉,本來想跟你開個玩笑。”
小白瞬間鬆了口氣,拍拍胸脯彷彿心有餘悸:“我還以為我見鬼了,小老闆除了第一次和阿姨一起,後面都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呀……難不成月姐你除了我還有別的員工?”
許星黎思索着,鬼屋的這個特殊環境一定和溫月家族有關,只是現在不方便多問。
許星黎和她們一起吃飯,閑聊,提到小白追星,許星黎玩笑說回頭髮動一下萬能的朋友圈,試試看能不能找來簽名照給她當員工福利。
吃完飯,許星黎說想遛食,硬是拉着溫月陪她逛遊樂園,順便買雪糕。
小白表示一定守好店,讓她們多玩一會兒。
出了鬼屋,許星黎就小聲提醒溫月:“所有人都把他忘了,只有我們記得他,我目前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如果不想捲入麻煩的話,勸你裝作不知道。”
溫月陷入沉思,她隱約覺得這件事和她有關,問許星黎需不需要找大師來做法。
許星黎沉默:“但萬一他現在真的變成鬼了呢?找大師不就是害他了嗎?”
溫月在腦內腦補了一出人鬼情未了的戲,拍拍許星黎肩膀說:“節哀,但人鬼殊途。”
許星黎:“……”真的不是你想像的那樣,雲硯明明沒死!
假期剛過的遊樂園有些冷清,三三兩兩的遊客,不少家長帶着穿校服的學生有說有笑,顯然是為了避開高峰期,所以放學就來玩了。
溫月見她盯着其他遊客手上的氣球,問:“我要不要給你也買一個?”
許星黎搖頭:“不用,我也沒有幼稚到這種程度。”
五分鐘后,許星黎端着一盒雪糕,手腕上繫着一顆萌兔氣球,坐在鬼屋門口的椅子上聽溫月講故事。
溫月:“我其實算是道家傳人。”
許星黎:“無為?”
溫月含糊道:“差不多吧,哪個道家都一樣,反正到我這就沒落了,我既不會抓鬼,也不會傳道。說無為就無為吧,反正我這輩子就守着鬼屋了,就當我叛逆……”
許星黎恍然大悟,彷彿抓到真相:“你小長假期間是不是住在鬼屋這邊了?”
“你怎麼知道?”溫月納悶,隨即又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釋說,“畢竟小長假三倍工資,資金困難嘛,小老闆理解一下。”
許星黎:“……”
原來如此。
由此可以確信,溫月指望不上,還得看鬼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