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齊奶奶跟着王叔上了車，陳姨也攆了出來，說要跟着去看安然，車子夠坐，齊奶奶也就讓她上來，一家人坐着車子去了醫院。
病房裏，齊飛霖坐在床邊守着安然，形容憔悴，胡茬一圈的冒出來，襯衫也皺巴巴，陳晨也還沒走，站在另一邊，兩人隔着一張病床，誰也不理誰。
聽到腳步聲，齊飛霖有些遲鈍地回頭，看到是奶奶，拄着拐杖站起來：“奶奶……你怎麼來了？”
齊飛霖一向講究，齊奶奶從來見過他這樣子，有點被嚇着了，心揪緊了，感覺到事情的嚴重。
她走到病床前：“他怎麼樣？不好了……”
齊飛霖說：“就這樣一直不醒……”
齊奶奶低頭看安然，平時活蹦亂跳的孩子，如今躺在床上不會動了。
齊奶奶平時把他當自己孩子看的，見他這樣，也心疼了：“怎麼這樣了？”
齊飛霖低頭坐在病床邊，答不出來。
齊奶奶想起來了：“他肚子裏還懷着孩子呢……”
“嗯！”齊飛霖點頭。原來是騙她的，現在，安然肚子裏真的懷了，但是也不一定能保住，他還是得把這個告訴奶奶，讓奶奶有個心理準備。
齊飛霖說：“奶奶！他是懷孕了，但是他遇到車禍，可能會影響到肚子裏的孩子，醫生說，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孩子……”
“啊……”齊奶奶頓時愣了。
齊奶奶一直盼着抱孫子了，安然也懷孕了，但是現在告訴她，這個孩子不一定能保住。
她盯着安然看看：“那他怎麼樣……”
齊飛霖說：“他有生命跡象，好好的……就是沒醒！”
“哦……齊奶奶伸手，想摸他頭，看他頭上還有傷，手頓住了不敢摸。
“他肚子裏的孩子……保不住？”齊奶奶傷心了。
齊飛霖怔了一會，回過神來，勸奶奶說：“奶奶，不要難過了……”
齊奶奶問他：“安然在家的時候還好好的，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齊飛霖沒出聲。
一直站在旁邊沒出聲的陳晨忽然說：“老人家！看來你還不知道，我告訴你……”
齊奶奶問他：“你是誰？”
陳晨說：“我是安然的朋友，他叫我哥！安然懷孕了，還被齊飛霖趕出來，在外面做替身……”
“啊？”齊奶奶有點不敢相信，看看齊飛霖，問他：“你不是說他在朋友家住兩天的嗎？原來你把他趕出去了？”
“我沒有！”齊飛霖忙說：“奶奶你別聽他瞎說！歐陽助理，把他請出去！”
陳晨喊道：“我怎麼瞎說了？難道不是你把他趕出家門的……”
“不是！”齊飛霖說：“我說過了，是他自己要走的……”
奶奶畢竟活了一把年紀，她不傻，盯着爭吵的兩人看了看，最後目光落在齊飛霖身上，盯着齊飛霖，掄起拐杖，就往他肩膀上砸。
“你這個混小子！我叫你欺負他……”齊奶奶罵道。
齊飛霖有點愣了，竟然沒躲閃，就那樣坐着，齊奶奶應該真的生氣了，拐杖真的砸到他身上，陳晨站在旁邊看着，也不去拉，還有點幸災樂禍，看着齊飛霖挨了一下。
安然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他夢見媽媽了。
他也曾是媽媽懷裏的寶寶啊。
夢裏的媽媽是那樣年輕，笑得像花一樣，而他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在媽媽懷裏，風雨由媽媽擔著，他什麼也不用操心。
媽媽用香軟的胳膊抱住他，把他放在腿上，陪着他看動畫片，電視響着，廚房裏咕嘟咕嘟地燉着雞湯，香味漫出來。
後來，媽媽病了，一年一年的下來，瘦得脫了形，曾經讓他懷念的香軟的胳膊也乾枯了。
他為了給媽媽病治好，做替身賺錢，可是媽媽的病還是沒有好，病得還越來越嚴重。
媽媽用乾枯的手摸着他的頭髮，說：“小然……媽媽的病治不好了，你不用浪費錢！”
“能治好的，我有錢！”安然說。
“治不好了，我只擔心你，希望你以後能遇上個好人……”
媽媽還是走了。
留下安然孤零零的一個人。
夢裏，安然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輪椅，輪椅上的男人戴着金邊眼鏡，那張臉是那樣的熟悉，這是他的齊飛霖。
他喊：“齊飛霖！”
他往齊飛霖跑去。可是怎麼跑，也都跑不到他的身邊，總是隔着一段距離。他使勁的跑，一不小心跌倒了，慌忙爬起來，一看，齊飛霖已經不在了。
他站在那兒，回頭到處張望，都找不到齊飛霖的影子。他急了，大聲喊：“齊飛霖……”
他隱隱聽到齊飛霖的聲音：“小然……”
可是安然就是看不到他，過了一會，連他的聲音也消失了。
安然慌忙喊：“齊飛霖！你別走啊！你在哪兒呢……”
沒有人回答。
“齊飛霖！”安然使勁喊。
然後，他耳邊聽到嘈雜的聲音，有人在說：“醫生，他醒了……”
“病人心跳血壓正常，沒有問題……”
他睜開眼睛。
白色的燈光，白色的屋子，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護士在走動，他是在醫院裏。
“齊飛霖……”他聽見自己乾澀的聲音，在叫着齊飛霖的名字。
他抬着眼睛四處張望，沒有看見齊飛霖的身影。
一個護士很細心，聽見了，彎下腰來，溫柔地問他：“醒了？你喊誰呢？是你家屬嗎？”
“嗯……”安然一時也說不出多餘的字，盯着護士，連連眨眼。
“你等着啊，我幫你叫他！”護士說。她出去揚着聲音喊：“家屬！來一下！”
很快，聽見腳步聲過來，安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來，是陳晨。
安然看到是他，略有點失望，眨了眨眼睛，問他：“陳哥……齊飛霖呢？”
“他……”陳晨看着他，正想跟他說話，就被護士打斷了。
護士說：“病人剛醒，先讓他休息，別一直跟他說話，他會累的！”
“哦……”陳晨看看他，站在一邊，不敢說話了。
過了一會，醫生說沒事了，安然被送回病房，護士走了，只有陳晨在旁邊守着他。
他又喊：“齊飛霖……”
安然醒來看不到齊飛霖，心裏貓抓似的，眼睛往病房門口看，想着齊飛霖怎麼不來。
陳晨看看他：“他上班去了……”
齊飛霖公司一堆的事情，雖然有歐陽玲玲在，但是有些事情還是得他親自處理，也沒有辦法，他就去公司上班了，陳晨不放心，過來病房守着，剛好安然醒了。
陳晨說：“你歇着……你還記得嗎，那天你拿着公雞，坐出租車回家，還是我送你上的車，你在半路遇到車撞了，你都昏迷兩個多月了……”
“啊……”安然眼睛掃視了一下病房。他怔了一下，他在醫院住了兩個多月了？那齊飛霖怎麼沒來看他，還在上班？
他看着陳晨，張着嘴，嗓子乾澀，說不出話來。
他心裏湧上一股委屈。
“別啊！你別激動，你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你先喝點水……”陳晨把床搖起來，讓他半坐着，端了一杯溫水過來喂他喝。
喝過半杯水，他恢復了點精力，又要找齊飛霖。
他還沒開口，陳晨就說：“你別說話了，好好休息……你懷着寶寶了，現在三個月了！”
安然靠在床頭，呆了一下，抬起眼睛看陳晨。
陳晨看他這樣，問他：“……敢情你自己不知道啊？”
安然茫然地看着他。他真是一點也不知道，他沒想到。
陳晨心疼說：“看你……都懷着寶寶了，還被他攆出家門！孩子差點沒保住，現在三個月了，醫生說沒問題了，寶寶很健康！現在好了，你有家了，有孩子了……”
安然獃獃地靠在床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肚子裏真的有寶寶了，過幾個月就會生出來，好神奇啊。
他眼睛有點濕了。
他不是一個人了，他有寶寶了，還有齊飛霖！他轉身翻枕頭：“我……手機呢？”他要給齊飛霖打電話，告訴齊飛霖。
陳晨說：“別打了……他知道！他早知道了！你歇着吧！”
安然像是沒聽到他說的話，使勁翻枕頭底下。
陳晨說：“小然，別找了，你手機在齊飛霖那兒。”
安然看看他說：“你的手機……”
“好吧……”陳晨無奈說：“我給他打！你歇着！我打電話讓他來。”
安然盯着他點頭。
陳晨摸出手機，安然眼睜睜地盯着他，看着他撥號碼，陳晨說：“我會打的……”
正好護士進來，說還要給安然檢查一下，剛才有個項目沒查。
“你先檢查！我出去打電話。”陳晨從床邊站起來。
陳晨趁機拿着手機出去，他覺得安然真是被齊飛霖吃定了，齊飛霖是給他下了蠱嗎？齊飛霖那樣對他，他還一醒來就惦記着齊飛霖，咋就這麼傻呢。
陳晨有點不懂。他站在走廊里，沒有給齊飛霖打電話，磨蹭了一會，把手機放兜里，就進病房了。
安然見他進來，眼睜睜地看着他。陳晨躲閃着他的眼神，撒謊說：“我給他打電話了，他說……還有點事，他忙完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