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在瘋狂迷亂的音樂聲中接吻很容易讓人動情。
親完以後,女生明顯有些情動了,兩隻芊芊玉手圈着傅司年的脖子,若有若無地磨蹭着他的身體。
傅司年卻顯得很淡定,撈起桌子上的酒瓶,漫不經心地喝着,另一隻手繼續玩手機。
偶爾旁邊的女生拱得急切了,傅司年才隨意地扭頭,薄唇在她的耳朵旁邊親一下,像是隨意逗弄路邊的一個小貓小狗。
女生圈着傅司年撒嬌,說:“別玩手機啦,專心點,跟我聊天嘛,手機到底有什麼好耍的…”
半撒嬌半抱怨,語氣很軟,卻並不是真正的生氣。
一是不敢,身邊這個人是什麼身份她一清二楚。
二是也犯不着,她也算個有錢人家的女兒,又愛玩,跟傅司年的圈子重合得七七八八,對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知道得一清二楚,從來就不指望傅司年能有什麼真心實意。
聊着聊着,女生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笑着問,“傅司年,你到底是喜歡男生還是女生啊?”
自從跟姐妹喝下午茶聽到的八卦,她就想問這件事情很久了,傅司年從來就是跟女生交往的,最近忽然聽說他要結婚,相親的對象卻全部是男生。
乍一聽她也覺得很奇怪,難道是哪位仙男掰彎了傅家少爺么,愛而不得才忽然發瘋說要結婚。
“女生。”
“那你……”
“好玩啊。”傅司年抬起頭笑着說,眼尾細長,眸色深沉,像一隻頑皮美貌的狐狸。
女生愣了一下,撲哧一聲輕輕地笑出來,靠在傅司年的身上,半天以後,才拿起桌子上的雞尾酒,與傅司年的酒瓶輕輕一撞,隨後一飲而盡。
好玩。女生忽然發現完全可以理解傅司年了。
出生於此般家庭,人生一眼看得到盡頭,未來結局已然註定,過程總是過於空虛和無聊,泛於其中,唯有不斷找點樂子。
他們這種人,在外人眼裏確實是隨心所欲,橫行霸道,無憂無慮,然而只有自己才知道,在生下來的那一刻,就註定了很多事情就是不自由的。
比如說,婚姻。她家尚且已經斗得妖風陣陣,難分難解,更不用說傅家那樣的龐然大物。也許傅司年出於家族派系利益的原因,不得不面對它,
至於是什麼原因也很好猜,無非是解凍股份之類的,設立一個信託基金,受益人達到某種條件就可以啟動解凍機制,吞下這塊美味的肥肉。這招已經被玩爛了。傅司年要面對的條件,或許就是結婚。
然而,婚姻這兩個字,對他們這種人就是永遠的牢籠,無盡的噩夢。
踏入婚姻的殿堂,當然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又不得不結婚,於是只好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地方耍脾氣,比如說明明性取向是女生,卻為了反叛,偏偏找一個男生來結婚。
面對這種頑固的惡劣,傅家人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只要這個祖宗肯結婚就好。
於是,這個可憐的新娘就成了傅司年任性的犧牲品。
至於新娘的一切,比如說他也是個人,他的心情,他的命運,他所要受的折磨,在傅司年的玩興大發麵前,則顯得微不足道,是沒有人在乎的。
……
傅司年和許落嘉繼續在微信上慢悠悠地聊着。
大部分是許落嘉絞盡腦汁地想話題,小心翼翼地發信息,努力讓自己刷存在感,又不惹人厭煩。
傅司年則扮演一個溫柔可親的情人,回複信息的頻率慢,則是解釋自己在忙。
確實在忙,畢竟又不止許落嘉一個結婚候選對象,同時還要應付黏黏膩膩的情人。
但是這些事情傅司年是遊刃有餘的。
他有着良好的家庭氛圍熏染,優秀的學習模仿對象——父母這麼多年都是各玩各的,自身又有着頂級的資本,擁有優越的家世背景和俊臉身材。
即使有時候輕慢一些,也沒有哪個人會真的捨得跟他斷了。這一切都使得他拿捏起情人來如魚得水,遊戲人間無往不利。
但是有時候又會碰上一些衝突,比如說,該到分配給許落嘉時間了,搞油畫的情人又催得緊,那該怎麼辦呢。
傅司年毫不在意,一邊答應情人說,他會去看她的畫展,另一邊又在微信上問許落嘉有沒有空,上次在木雕店看到許落嘉好像會畫畫,手裏剛好有兩張油畫展邀請函,要不要跟他一起去看畫展。
許落嘉瞬間就覺得人生被點亮了,在聊天框刷了兩個“好噠”的表情包,然後迅速打開電腦瀏覽油畫的相關知識,就怕到時候變成一句話都接不上的土包子。
傅司年笑,挑了一個情人沒什麼空去畫廊的日子,約許落嘉去。
有人問,你膽子怎麼這麼大,兩個見面都跟你鬧怎麼辦。
傅司年漫不經心地說,這有什麼,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遊戲,當真就沒意思了。
……
去畫廊那天的天氣很好,傅司年習慣早起運動,而後洗了個澡,隨手從衣櫃裏拿出一件深藍色的長風衣穿上。
他的身材和比例都很好,因此越簡單的款式在他身上越有味道,襯得落拓不凡,貴氣逼人。
傅司年去得稍微早一些,站在畫廊門口等人。
遠遠地看見了許落嘉。
許落嘉不像傅司年那樣漫不經意,也是起了一個大早,然而在衣櫃面前徘徊了一個多小時,最後要不是時間來不及了,才狠心咬牙,選了身上這一套。
其實許落嘉純粹是想太多,他的條件也是很好的,本身的眉眼就很清秀,又白又溫柔,裏面穿一件潔白的襯衫,外面再套一件杏黃色的毛衣,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油畫裏的富人家小貴公子。
許落嘉看見傅司年的身影,朝他招招手,急切地跑過去,有些氣喘吁吁,還是很害羞,說:“抱歉抱歉,我遲到了。”
傅司年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錶,唇角勾起:“沒有,是我來早了。進去吧。”
許落嘉點點頭,跟在傅司年的身後,只見他拿出兩張燙金的邀請函,然後便進去了。
畫廊裏面靜悄悄的,大多是來這裏實習的學生,身上的藝術氣息很濃重,一看就是搞創作的。
剩下的就是像傅司年和許落嘉這樣的,衣冠楚楚,舉手投喃足之間皆是斯文,多半是觀眾,靜靜地站在作品面前,連呼吸也是淺淺的,很偶爾才低聲交流幾句。
平心而論,
傅司年的情人是有才華的,並非都是用錢堆出來的庸俗貨物。
畫展以“探戈.燈.瀑布”為主題,致敬電影《春光乍泄》,一筆一劃之間,彷彿天旋地轉,身處布宜諾斯艾利斯那個昏暗的街頭,抑或是瀑布的流水緩緩落下。
他們兩個都不是着急的人,慢慢地看,在畫廊里度過了許多時間。
最後的目光落在畫布上,是一盞破碎在街角的燈,旁邊站着一個花襯衫的男人,背影很孤獨。
許落嘉看得有點難過,情人之間的糾葛和分離總帶着遺憾的味道,然而強硬地給一個大團圓的結局,又好像顯得格格不入。
傅司年笑,看着那些射燈下閃着光澤的畫布,搖搖頭,說:“何寶榮不配得到從頭來過的機會。”
“為什麼。”許落嘉問,話里其實沒有反對的意思。
“他那樣的人,那麼愛玩,心痛都是假的,給過他一次機會,又會重蹈覆轍,難道要讓人等他一輩子么,對黎耀輝來說是不是太殘忍了。”
傅司年難得認真,看着許落嘉的側臉,說了一些真心話。
許落嘉也揚起腦袋,走在傅司年的身邊,沿着路,邊走邊想。
想了一會,才點點頭,嘆了一聲氣,顯得很悲哀,心裏是贊同傅司年的看法的。
不能讓黎耀輝一輩子都等他,那樣對黎耀輝太不公平了。
可是如果他是黎耀輝,不對,他是許落嘉,處在黎耀輝那個位置上,未必不是願意的吧,他是個很執着的人,決定了要等,就要永遠地等。
那時許落嘉只會想到愛的問題,而不會想到不愛,他意識到自己是個執拗的人,卻沒有意識到,自己一旦決定了不喜歡,那就很難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