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第261章
“凡人一世,可抵為妖千年。”
關你屁事。
這是桃桃的口頭禪。
從前慧覺還在時,只要哪裏讓她不爽了,她就會這樣和慧覺拌嘴。
那些時候,南宮塵坐在東極扶搖木下,從不參與兩人的罵架。
桃桃一直以為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什麼都沒聽到,現在看來,他不僅聽到了,他還學會了。
“你……”她氣結。
“我看到妖王了。”南宮塵聲音平靜。
桃桃雖然氣着,但還是知道分寸。
為了不讓南宮塵被發現,她閉上嘴。
“銀蜂露你還要不要?”
桃桃正站在路邊的攤位前。
老闆是只蜂妖,在賣自己產的花露,清甜甘爽,猶如山泉,多喝可以延年益壽。
南宮塵才有了臉,他從前沒吃過食物,桃桃想讓他嘗嘗人間美味,正打算掏錢就被他氣到了。
一瓶蜂露五十珠,桃桃沒好氣地把剛賺來的三百珠丟過去:“六瓶。”
她拿着買好的蜂露,找了一處高高的樓宇,坐在最高處的瓦檐上,看着掌心中印記傳來的畫面。
妖王雖是花妖,可居所內卻百花凋零。
花綺然裹着淡色薄紗,坐在枯萎的萬花之中,一張面容憔悴不堪。
儘管如此,她也依然美得不可方物,於淡味中透着一股說不出的妖嬈。
烏髮如瀑垂到腳踝,用一條紅色的髮帶鬆散束着,肌膚細膩勝雪,在額心點了一抹淺紅的花鈿。萬花枯萎,可在她身上依然能感受到花意,葳蕤而生裹住了她纖細的身體,眼眸流轉之間,勾魂攝魄。
面對這樣一隻女妖,即便桃桃也心生搖曳,南宮塵一個男人,會無動於衷嗎?
她想看清南宮塵的表情,不過印記只能讓她看到南宮塵手旁的景象。
她掏出一面銅鏡,邊看着印記對面的妖王,邊打量自己:“好像是比我漂亮那麼一點,頭髮也長點,不過眼睛沒我大,還病懨懨的,很美嗎?也就還好吧……”
“越鮮艷的蘑菇越有毒,越漂亮的女人就越危險,你可不要被她美貌迷惑了。”
南宮塵聽着少女碎碎念的絮叨,唇邊微彎。
透過掌心的畫面,他能看到少女正在照鏡子的苦惱模樣。
花綺然是很美,可少女身上那松雪冷月般的清冽和眉眼橫斜間的散漫與張揚,卻是世間一切都無法比擬的。
桃桃收了鏡子,一本正經道:“記住我們的計劃,搜集她私自勾魂的證據匿名交到魔城,彌煙羅是蠻荒獄律法的制定者,它要知道了一定會介入其中,這樣說不定那些凡人就有救了。在找到凡人的靈魂之前不要輕舉妄動,她如果對你動手動腳你就暫且忍耐,反正妖王是個大美人你也不吃虧,等找到凡人被勾走的靈魂……”
南宮塵唇邊才揚起的那抹笑瞬間褪去,他冷聲道:“我已經找到了。”
桃桃還想說話,掌心的畫面倏然消失了,是南宮塵攏起了手掌,不給她看。
“怎麼陰晴不定的?”桃桃困惑,“咋又生氣了呢?”
……
蝶苑。
南宮塵舉目,在半空中,他看到了一張巨大的紅色花瓣織就的網。
荒原上被妖物抽走的凡人靈魂被粘在花網上,他們還有意識,於網中不斷掙扎、扭動,發出痛苦的哼聲。
確實是妖王乾的,她明明看上去很虛弱,卻沒有將這些靈魂吞噬修補自己的身體。
蛇妖走到花綺然身邊低語,妖王抬起蒼白瘦削的下巴,望着小妖帶來的南宮塵:“凡人?坐下吧。”
蛇妖識趣地退下,南宮塵坐到她面前那些枯萎的花草上。
“你不是普通凡人。”
花綺然倚在一株枯萎的花樹上,美眸從美目在南宮塵身上游轉而過,顧盼生輝:“我去過很多次人間,也見過很多男人,不知我身份的,見了我總是一副急色相,知曉我身份的,也是一副急色相,不過急色里還帶着畏懼。”
“你的眼神,讓我想起一個人。”
花綺然懶懶地從花樹上起身,她伸出纖纖的指落在南宮塵的心口:“告訴我,凡人都是這樣心如鐵石嗎?”
“不動,不疼,甚至不願意多看我一眼,就因為我是妖?”
南宮塵淡漠道:“或許。”
桃桃雖看不見畫面,但能聽到妖王的話語,她愣了愣。
妖王是在說誰?是在說她的男寵嗎?
聽蛇妖說起過一個叫李修胤的人,難道他就是妖王的男寵?
可是聽妖王的語氣,不像是在說男寵,倒像是在提起心愛的男人。
桃桃重新打開手中的《蠻荒獄生存錄》,她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麼。
她翻開書頁,一頁一頁仔細看去,在翻到記錄蠻荒獄之主彌煙羅那一頁時,她的手頓住。
她抬起頭:“彌煙羅沒有性別?”
茶妖說,妖王的男寵轉投彌煙羅的懷抱,妖王這才勃然大怒,去魔城與彌煙羅交手,被訓誡后重傷而歸。
可蠻荒獄生存錄上卻說,彌煙羅於三氣中誕生,是蠻荒獄的靈魂——沒有性別之魔。
沒有性別,妖王的男寵要怎麼轉投它的懷抱?妖王又為何要找它交手?
那茶妖只是城中一隻小妖,對於王的事情想必也是道聽途說。
“南宮。”她對着掌心輕聲喚,正想提醒他這件事,忽然從印中聽到蛇妖的聲音。
蛇妖倉促跑進來:“王,彌煙羅大人馬上就要到達妖城了。”
……
妖城上方的雲翳突然被一股強橫的魔氣浸染,魔氣朝蝶苑的方向而來。
花綺然違背彌煙羅定下的規則,束縛了上萬凡人的靈魂,可她絲毫不懼,依舊坐在枯花叢中低語。
像是說給南宮塵聽,又像是說給自己。
“如你所見,我擁有一副美麗的皮囊,魍魎鬼域的邪祟與奴隸都想爬上我的床,可我看膩了他們眼裏的慾望,無非是覬覦我的美貌,又或是貪圖人間的自由,想我放他們走。”
“可後來,我在人間遇到一個人。”
“他和我見過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樣。”花綺然淡紅色的雙眸中閃出了一抹神采,“他看向我的眼裏沒有雜念,我從未見過那樣乾淨的人,他送我花,為我抵禦風沙,帶我浪跡天涯,他應當是愛我的。”
“可當他知道我的身份后,卻給了我一劍。”
花綺然拉下身上的薄紗,肌膚勝雪,卻在心口處,有一道血淋淋的傷疤。
“花妖一族若被心愛之人所傷,傷口永遠無法癒合。”
“三年了,它仍留在我身上,只要看到它,我就知道,我依然在意他。”
“我將他囚禁在蝶苑裏,日日對着他,抱他,吻他,他看我的眼神卻像在看一塊石,一隻蟻,一粒塵埃,為什麼?”
花綺然望着南宮塵的雙眸:“為妖,是我的罪嗎?”
魔氣已至。
南宮塵沒有回答,從籠罩着蝶苑的魔氣里,他感知到了那似曾相識的強大氣息。
自他誕生於蠻荒獄的那天,他就知曉,在魍魎鬼域的深處,有這樣一道力量存在。
如一座冰山,平日不顯出寒氣與峰棱,潛藏於海底之下,無人看見,無人知曉,又確實而恐怖地存在着。
——彌煙羅。
蠻荒獄的靈魂,主宰這片天地間的一切,即便三城之王在它面前也只能俯身稽首。
風聲呼嘯,邪雲搖曳,一團深黑的魔氣降落在枯萎的花叢里。
魔氣深黑,帶着極強的壓迫感,迎面直衝而來,妖魔跪地,幾乎被它壓製得喘不過氣來。
它用魔氣化出了人形,但沒有人的五官與肌膚,一雙眼眸如沉睡了千萬年的古井,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在它出現的那一刻,似乎有結界阻隔了蝶苑內的一切,不光畫面,桃桃連聲音都聽不到了。
南宮塵還在蝶苑之內,他很可能有危險。
想到這裏,她輕盈的靈魂跳下高樓,朝蝶苑的方向奔去。
……
空靈的聲音自魔氣中傳來:“妖族之王,你觸犯了蠻荒獄的律法。”
半空中被花網纏住的凡人靈魂痛苦地掙扎。
花綺然平靜地跪伏於地:“既如此,就剔去我的妖骨,剝去我的妖筋,當是觸犯律法的懲罰。”
四周跪伏的妖族大驚:“王——”
唯有彌煙羅平靜如初:“我將李修胤從你身邊帶走,讓你閉門靜思己過,你思量之後,答案仍是這個?身為妖族之王,放棄了你的城池,你的子民,心中所念只是做一介凡人?”
“凡人一世,可抵為妖千年。”花綺然漂亮的眼眸里滿是凄然,“我活了五百年,見過形形色色的邪祟與凡人,世人都謂妖族之主光鮮亮麗,可這背後的孤獨無人知曉,有時候,漫長的生命未嘗不是一種詛咒。”
“也許在遙遠的未來,大人也會遇到一個人,也會為他放棄一座城,甚至一條命。”
“——到那時,我的心情,您或許會懂。”
彌煙羅沉默。
魔侍牽着一條鎖鏈,鎖鏈盡頭纏在一個男人的腳踝上。
他瘦削蒼白,長發凌亂,劍眉星目。
在望向漫天凡人的靈魂時,他眼中泛起漠然的神色,糾擰的眉梢能看出一絲冷意。
李修胤。
南宮塵望向他,男人身上隱約有流動的靈力,不是普通凡人,而是靈師。
彌煙羅:“剔妖骨九死一生,你想好了?”
花綺然的目光從李修胤出現的那刻起就凝固在了他的身上,秋水含情,盈盈流轉。
可無論她看上多久,也換不來他一個回眸。
於是,那瑩潤的眼波中又融進了一縷悲傷和凄愴。
“曾經他也為我九死一生。”妖王的聲音如一根輕柔羽毛,徘徊於蝶苑的芳草之中,“就當還他一條命,我想做一回凡人,如若我死……”
她頓了頓:“……放他回人間吧。”
彌煙羅身上魔氣四溢,化為枷鎖與刀刃,勾住了花綺然的四肢,刀鋒抵住她的妖骨,劃開肌膚。
隨着一聲痛苦的嗚咽,殷紅的妖血低落在腳下的枯花里,像是得到了某種感召,枯萎的花朵彌放出了血色。
綠莖紅花,妖王的本體化為一株幾十米高的曼珠沙華,招搖在魍魎鬼域的陰雲之下。
化為絲縷的花瓣如千萬根紅線隨風搖曳,花粉飄向妖城,一剎那,城中遍地綻放了那妖紅色的花蕊。
城中眾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仰頭望着那株曼珠沙華。
花綺然的身體完全變成了花身。
雖無法發出聲音,但在彌煙羅動作之間,花瓣顫抖,能感受到她正在承受的痛苦。
李修胤漠然的眼中出現一抹鬆動,從那裂縫裏依稀能看到深重的痛色。
“即便做了人,我也不會原諒你……”他喃喃低語。
一塊鮮血淋漓的骨頭從曼珠沙華的花蕊中墜落在他腳下,鮮血散發著淡淡的花香。
他凝視着那塊妖骨,骨頭上刻着曼珠沙華的紋路。
繁花開遍了整座妖城,帶來的卻不是花香與艷麗,而是蒼涼的血色與悲愴。
隨妖骨墜落,半空中的花網消融,黏着於網中的凡人靈魂獲釋,從四面八方逃出了魍魎鬼域。
巨大的曼珠沙華像失去了支撐,緩緩倒下。
“九死一生。”彌煙羅的聲音平靜如常,彷彿在它手下死去的不是妖王,而是一隻無足輕重的螻蟻,“她做不成人,也做不成妖了。”
邪氣遮蔽的雲頂下起了荒涼的血雨,紛紛揚揚散入魍魎鬼域每一個角落。
頃刻間,血色的雨水成河,蝶苑遍地的曼珠沙華也浸在潮濕的水汽里,氤氳霧繞,影影綽綽。
魔侍解開李修胤身上的鎖鏈,他一動不動,凝固在了這場血雨里。
“那是誰?”
整個蝶苑中,無論妖魔皆跪伏於地。
除了李修胤外,就只有一個不跪的身影格外顯眼。
彌煙羅一眼注意到了他。
一襲勝雪的白袍,即使漫天血雨也沾染不了分毫。
妖王剔骨身死妖城,蛇妖痛苦得渾身顫抖,她低聲道:“是新入蝶苑,王的凡人男寵。”
在魔侍的注視下,南宮塵轉身走向門口。
彌煙羅未發話,無論妖魔,沒人攔他。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蝶苑,彌煙羅忽地想起了什麼。
它凝視着站在血雨中的李修胤,又回頭望着南宮塵離去的方向:“妖王的男寵?”
……
桃桃不見了。
在離開蝶苑后,南宮塵張開手掌,印術的對面一片漆黑。
周遭沒有她的氣息,按她的性子,在看到滿城紅雨之後不可能坐得住,而現在對面沒有任何畫面
種種一切都表明,她出事了。
平時表現得再霸道囂張,也只是一隻沒有力量的柔弱鬼魂。
雖精通術法,卻無法使用,就算劍術超群,在遍地邪術的地方也無法橫着走。
更別說,邪靈城和鬼城,都想要她的命。
邪靈城與鬼城在兩個截然相反的方向,貿然去找只會浪費時間。
南宮塵站在無人的街巷裏,妖王香消玉殞時的紛飛血雨打濕了他的衣袍。
在漫長的寂靜與黑暗之後,掌心的印中終於出現了畫面。
他平淡的神色在一剎那間瀰漫上寒意,轉身走進了雨里。
……
鬼城。
栗公族的攤位前依然熱鬧,只是賣縹緲糕的老頭換了一個。
周圍的鬼魂議論,說上一個老頭兩年前累得投胎去了。
相反,賣前塵湯的那位孟婆已經幾十年沒換過了,這並不代表她身體多好,只是太清閑了。
——聽說她已經三年沒有賣出一碗湯了。
正在進入鬼城的邪祟議論時,一個身穿白袍的男人走到孟婆的攤位前。
孟婆躺在長椅上假寐,有人擋住了她攤上紅紙燈籠的光影。
南宮塵從長滿青苔的湯桶里舀了一碗前塵湯。
“天命之人,你該知道前塵湯對你無用。”孟婆睜開半隻眼,覷着眼前人,“吃了縹緲糕化為鬼身會失去大半的靈力,你不願吃縹緲糕,說明來鬼城是有所求。”
“半個時辰前,我弄丟了一個人。”
孟婆眯起眼,悠閑地搖起蒲扇:“一炷香前,一輛車從城門駛入,我老眼昏花許多年,並沒有看到車上刻着鬼王宣霆的標記。”
南宮塵靜了靜:“你身為鬼族,卻願意幫我,目的?”
孟婆笑了,一臉蒼老的褶子似能夾死人:“五年前,老鬼王被重創后魂魄消散,新任鬼王殘暴,鬼族民不聊生。”
“邪與人沒什麼區別,好與壞無法一概而論。”
“天命之人生來為渡眾生,不僅渡凡人,我們,皆是眾生之中的一粒塵。”
南宮塵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將前塵湯一飲而盡,放下湯碗,走入喧嘩的鬼城。
……
桃桃醒了,她沒有立即睜眼,而是回想起昏迷之前發生的事。
在發現這件事不是她和南宮塵所想的那麼簡單后,她跳下樓台跑往蝶苑。
剛拐進一條小屋,忽然聞到巷子裏飄浮着一股詭異的茶香。
在吸入那氣味后的短短瞬間,她身體突然不能動彈了。
緊接着她聽到了茶妖的聲音:“是她吧?鬼城的通緝要犯,她從茶館離開后,我第一時間就去鬼城上報了。”
“你一隻妖對鬼城的通緝犯這麼熟悉?”
“三月前我去了一趟鬼城,在告示上看到了這張臉,鬼王花五萬珠懸賞她,可不得記得牢牢的?”
失去意識前,桃桃最後一個念頭不是痛罵那狡詐的茶妖,而是——
——我竟然這麼值錢!!!
此時此刻,她被鐐銬鎖在床上,不敢睜眼,只敢豎著耳朵聽周圍的動靜。
茶妖說是鬼王在懸賞她,可她聽着那輕浮的聲音分明就是那個好色的世子宣霆。
鬼侍:“妖城傳來消息,妖王歿了。”
宣霆:“那女人有五百年修為,妖力還在邪靈王與我父王之上,她怎會死?”
鬼侍:“是彌煙羅大人,它抽走了妖王的妖骨。”
宣霆:“抽妖骨九死一生,聽說一月前,花綺然為了一個男人去求彌煙羅,要它抽走她的妖骨,好去凡間做人,彌煙羅沒有同意,訓誡她后又囚禁了那個凡人將她趕回蝶苑,為何一月之後,它改變了心意?”
鬼侍:“聽說是妖王擅自勾走了蠻荒獄內數萬凡人的魂魄。”
宣霆冷笑:“不擇手段的瘋女人,竟不惜觸犯律法逼得彌煙羅不得不動手抽走她的妖骨。父王靈魂消散后,我曾以明珠千斗,奴隸萬名求娶妖王,她連妖城的門都沒讓我進去,我堂堂鬼王,還比不過一介凡人,如今也算死得其所。”
聽到這裏,桃桃明白了。
怪不得這浪蕩子能當鬼王,原來是他老爹死了。
不過他老爹該不會是死於南宮塵手底下吧?要是這樣,這仇可就大了。
鬼侍似乎還有話想說,宣霆:“說吧。”
鬼侍指着床上的桃桃:“床上那女人醒了,我剛看到她眼珠動了。”
桃桃:“………………”
宣霆霍地站起來,他快步走到床邊。
桃桃在他冰冷眼神的凝視下,不得不睜開眼:“嗨,好巧。”
宣霆用一種陰森至極卻又色.欲熏心目光打量她。
桃桃試圖自救:“或許你能先放開我嗎?我可以給你解釋五年前的事。”
既然把她鎖在床上而沒有第一時間弄死她,說明他此時弄死她的決心也沒有那麼大。
宣霆坐在床邊,手指從她桃花般粉軟的臉頰緩緩滑過,落在她雪白的下巴。
這張臉令他魂牽夢縈,再見依然驚艷。
他捏住桃桃的下頜:“或許,你乖一點服侍好我,我會讓你快活幾天,再把你丟到化妖水裏,要是不乖,我就先將你丟進化妖水裏折磨,等磨軟了你的性子,再讓我快活。”
桃桃:“你真變態。”
宣霆眼色暗沉,他按動床頭的機關。
桃桃身下的木板朝兩邊散開,露出了床下一汪深色的池水。
化妖水的戾氣蒸騰而來,桃桃這才發現,整張床都被架在了化妖池上,化妖池佔滿了半個宮殿,而水位還在不斷蔓延。
宣霆依依不捨從她臉頰上抽回手。
他起身站在宮殿的地磚上,眼睜睜看着那張床不斷沉入化妖水裏。
化妖水對邪祟而言,是比鴆毒酸液更為錐心的東西,一旦浸入其中,必然生不如死。
桃桃試着掙動手腕的鎖鏈,商量道:“五年前我是把你丟進了化妖水裏沒錯,但沒過幾分鐘你就被救上來了,要不你也就泡我幾分鐘算了,你覺得我的提議怎麼樣?”
“化妖水不算,我父王的仇又當如何?”
桃桃嚴肅道:“這不關我事,你去找南宮塵算賬吧,其實嚴格說起來你還要謝他才對,要不是他重傷了老鬼王,你何年何月才能篡位成功,只怕你爹能活一萬年吧?現在當鬼王不比當世子香嗎?”
宣霆神色越發陰沉了,他按停了機關。
在離化妖水還有半個指頭的距離時,床停了下來。
桃桃鬆了口氣。
“我改變主意了。”
可下一刻,宣霆眼神陰柔,勾住桃桃的領口。
“這樣一張能說會道的嘴,要是不能讓它發出我喜歡的聲音,該多無趣?”
他手指一動,扯開了她的衣領。
桃桃將將鬆了的那口氣又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