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時姜沒想到的是,祁見潯直接來了個回馬槍反將她一軍。
對他有過嗎?
有過什麼?
好感。
時姜又怎麼會聽不懂他話里的意思,他這是藉著她的話拐着彎的來試探自己。
祁見潯一直看着時姜,視線未曾挪開半分,他的目光沉靜,像一潭深不可測的清潭,表面清純平靜,實則埋藏了一張無形的網,猝不及防的出擊,只要一經被他網住,便再也脫離不開。
時姜原本因為把這件事說開了讓彼此都放下締結而放鬆的精神,也由於祁見潯的這一記直球再度緊繃起來。
腦海里那根向來鬆弛的弦被人猛的撥了一下,漾出了無數波紋,在一次次向外擴散,直到撞在了她的心尖上,輕微的觸碰便引發了不平靜的效果。
亂了心跳。
也亂了呼吸。
他的目光明明只是在鎖着自己,但卻讓時姜感受到了一陣陣的灼熱來襲。
是真的對他沒有過好感嗎?
時姜問自己。
其實,是有的。
在她青春期情感最強烈的那段時間裏,也是有一陣迷戀過祁見潯。
許是因為祁見潯是祁開揚的小叔,她也跟着祁開揚喊他小叔,他們小孩論小孩的輩兒,大人論大人的,各論各的。那種朦朧的好感也就被被這一聲聲的小叔、被這亂七八糟的輩分阻隔住了。
直到那次任星慈誣陷她打碎了花瓶。別人都不信她說的話,都以為是她打碎的,只有祁見潯說他信她。
那是種什麼感覺呢,當時的她甚至想到的是‘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你,我也會無條件的相信你’這種中二的想法。
她也就是因為這無條件的信任,而動容。
籠着好感之外的那層輩分也就此撕開了一條裂縫,並隨着見面的次數的增多,縫隙越大,裏面的情感滿了,快要溢出來了。
那段時間她往祁家老宅跑的次數尤甚,表面上是打着找祁開揚玩的幌子,其實是去為了看祁見潯,慶幸的是,那段日子祁見潯沒在學校住,她每一次去祁家都能碰見他。
也正是因為他是祁開揚的小叔,時姜從沒和祁開揚說過這份被掩藏的心思,她掩飾的很好,沒叫任何人知道。
她記得有一次和祁見潯一起去祁見潯的學校看他的話劇表演。祁見潯扮演的那個人物戴着眼鏡,銀質圓框的眼鏡罩在男人的鼻樑上,上眼眶抵眉,籠罩住了他原本就凌厲的眉眼以及偏冷淡的神情。僅僅是多加了一個眼鏡的裝飾,就瞬間讓他整個人的氣質變了個樣,矜貴且斯文,少了些煙火氣息,但要賞心悅目的多。
她當時真的好喜歡祁見潯戴眼鏡的那個造型,後來偷偷和祁開揚嘀咕的時候還差點被祁見潯聽到,也幸好當時她全程沒提過祁見潯的名字,祁開揚也以為她說的是其他人。
她甚至有一次還趁機抱過祁見潯,來滿足了自己的私有心作祟。
那次周末祁開揚和隔壁學校的人起了點衝突,要以籃球來解決,時姜也跟着去了。籃球場的場地算不得好,甚至可以用寒磣形容,在一幢幢的居民樓中間的簡陋體育場。中途她覺得沒勁便自己先離開了,老舊的居民樓里要彎彎繞繞的多,她七拐八拐了半天才找到了出口,也是在尋找出口的過程中,她發現自己被人尾隨了。
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情,即使她平時再怎麼大膽,當時也是害怕的,只能儘可能的強撐着,不自亂陣腳,等到真的找到了出口,並看到站在街邊打電話的祁見潯時,那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才尤其強烈。那一刻,她腦子一熱的就跑過去抱住了祁見潯。
男生身材挺拔,骨骼清瘦。在兩人身體相接觸的那一剎那,她明顯的感覺到了祁見潯身體的僵硬。也就在回過神來的這幾秒鐘她抱有私心的趁機摸了把他的腹肌。
直到在一次祁見潯被長輩要求着盯着他們這幾個小輩寫作業、輔導功課時,不愛學習的時姜產生了幾分厭煩心理,就因為她語文默寫寫錯了一個字,被祁見潯單獨留下罰寫一百遍,她怨氣橫生,不再喊他小叔而是直呼其名時,她對祁見潯的迷戀也不再那麼強烈了。
也是她的好感太過於膚淺,淺顯且易破碎。
再後來,她高二轉學去了滬市,那段時間裏祁見潯也出了國。這種虛無縹緲的好感也就隨着時間慢慢淡了下去,直到時姜基本過了青春期,朦朧青澀的感情也就隨之消退了。
可以好不誇張的說,她生來就是天之驕女,從來也都不缺人喜歡,但那些追求者所謂的喜歡僅僅是口頭上的一句‘我喜歡你’,隨意到並沒有什麼可信度。
但喜歡到底是什麼?
時姜好像從沒有體會過這種情感。
就連祁見潯的對她的喜歡,時姜都不知道能到哪種地步,但並不妨礙她萌生出的這份好感。
可能連她自己都未曾發覺到的,此刻的心悸。
時姜沉默的時間有些久,在這期間,祁見潯一直都安安靜靜的等待着,眉眼平展,不曾有半分的不耐煩。
即使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思,但時姜也沒有把自己心裏感情剖白的習慣,她一向也不太喜歡這麼表達。
所以,時姜眨着眼移開視線,又斜斜的瞥過來一眼,說:“沒有。”
她聲調軟軟,有着小女生的那種嬌縱和一股呼之欲出的親昵感。
可能連時姜自己都不知道,她說謊的時候是真的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
像是早就猜到了她會是這樣的答案,祁見潯的神情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唇角的弧度無聲的彎起,眼底也漾起了淺淺的波瀾。
即使時姜嘴硬着不說,他也聽到了想要的答案。
時姜微微皺眉,看着祁見潯此刻心情還算是不錯的樣子,並沒有因為她的否定而流露出什麼失望落寞。相反,自己卻有種心思全都被他料到的惱意,略有不滿。
她盡量讓自己表現的正常了些,凝眸看祁見潯,問:“那我問你,所以你之前的種種反應是吃醋了嗎?”
祁見潯舔舔唇,學着她之前的樣子,還適當性的挑了下眉,說:“沒有。”
“……”
時姜抿起唇,氣息微沉,有着一瞬的惱怒湧上心頭。
“別以為你之前拒絕我,我就不生氣了!”她指着茶几上的一堆認錯神奇,同樣朝祁見潯挑眉,“選一個吧,跪哪個?”
“……”
時姜這次回來也就請了幾天的假,還都浪費在了跟祁見潯彼此生悶氣上,索性在她回橫店之前兩個人是都解釋開了。
祁見潯上午收拾好后,便去了公司,時姜自己在家待着也沒勁,中午回了老宅陪老爺子,下午又去了療養院看望外婆,外婆最近的狀態還可以,只不過她去了之後依然是把她認成了媽媽,並一直在念叨着想要見姜姜…
時姜說她自己就是姜姜,外婆根本不信。
在療養院陪外婆吃了晚飯,晚上是祁見潯過去接她的。
兩人又和外婆說了會兒話,到外婆睡覺的時間時,才離開。
回去的路上,時姜就一直在和祁見潯嘀咕外婆總是把她認成媽媽這件事。
祁見潯安慰她說外婆應該是太想女兒了,而她的長相和外形又和媽媽年輕時一樣,認錯也在所難免,只不過在外婆的世界裏,卻一直都沒有見到外孫女兒。
聽了這話,時姜又沉默了。
祁見潯說得對,雖然她是以外孫女兒的身份去看望的外婆,但在外婆的世界來看,根本就沒有見到她。
最後,時姜想了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既然外婆對她的記憶還停留在上高中的時候,那麼她下次去看望外婆直接穿着高中校服去不就好了。
她記得校服她還沒丟,在娘家的房間裏應該是壓箱底了,正好下去回去翻翻。
兩人回到儷江別墅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
時姜又在回程的路上睡了小半覺,整個人懶懶散散的。
往卧室走時,也沒察覺到什麼不對勁,直到身後沒了祁見潯跟着的腳步聲,時姜才若有所思的凝眸轉身看過去。
祁見潯站在門邊上,掌心扶在門把手上,一時沒動。卧室屋頂上的水晶燈亮堂的很,把男人面容的神情映照的一清二楚。
他眉眼半垂,唇角的弧度也下拉着,低聲問:“我能回卧室睡了嗎?”
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祁見潯被鎖在門外的事。
時姜眨眨眼,困意驅散,眼底下意識漾着笑意,好笑的欣賞了祁見潯好一會兒,而後收回視線,傲嬌的回道:“我也沒說不讓你回啊。”
祁見潯也是笨,明明家裏都有備用鑰匙還一門心思的睡門外。
時姜先去洗的澡,她本來就挺困了,等祁見潯回來后,她人已經迷迷瞪瞪的要睡著了。
還是祁見潯掀開被子進來擁住了她,她才有了幾分清醒,動了動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但清醒的不多,等再次要陷入沉睡時,只感覺到了微涼的唇一一落在她額頭、眼角、眉梢、鼻樑,一路往下,唇的溫度漸高,帶着撩人的熱意,淺吻住了時姜的唇,舌尖探出,細細的描繪着她的唇形。
時姜眼眸微闔,眼前是水晶燈映射下來的發白的光,又被祁見潯的身形掩了一半,晃動間,燈光也在她眼前晃,又幻化成了數不清的光圈。
時姜忍不住睜了睜眼,被祁見潯吻醒了,張嘴同他接吻。
周圍瀰漫的是彼此好聞的沐浴液的香味,湧入鼻息,彷彿在緩解着彼此的神經,直達到一種最放鬆的狀態,又好似是無聲的加速劑,催化着血液的翻湧、
今晚祁見潯的親吻似乎不同於以往,他吻的很輕、又很柔、緩緩的,似乎在表達着一種無法宣之於口的愛意。
時姜甚至有種被他捧着的、小心翼翼視若珍寶的錯覺,又格外的享受於並且沉浸在他的歡喜愛意里。
記不清吻了多久了,祁見潯放開她的唇,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啞聲問:“怎麼不穿那件睡衣了?”
時姜反應了一下,意識到他說的什麼,她撇了下頭,語氣里還夾雜着幾分氣憤,悶聲說:“我已經扔了!”
祁見潯似乎是低吟着笑了兩聲,而後吻再次落下,並且一路往下。
時姜皺着眉閉起眼,氣息亂了。
忽而想起今天一天祁見潯都沒有戴眼鏡,她眯起眼不禁問道:“你不戴眼鏡看得清嗎?”
祁見潯抬了下頭,又垂下去,含糊說:“用不着看,摸索就行了。”
不知道是不是時姜的錯覺,祁見潯似乎刻意的咬重了‘摸索’兩個字。
時姜被他的這句話搞得羞赧極了,氣得錘他肩膀。
時姜被頭頂的燈光晃得眼暈,乾脆直接閉上了眼,但閉上眼后觸感卻更加的清晰,她眉頭時不時的輕皺,又胡思亂想着…
而後開口問祁見潯:“你昨晚在門口睡的,今天又工作一天,撐着住嗎?”
“心疼我呢?”
“誰心疼你!”
祁見潯重新吻了下她的唇,而後唇滑到時姜耳畔,在她耳邊低語,“我怕你撐不住…”
“……”
時姜被他頂得一瞬間氣息微重,她咬着唇,攬在祁見潯脖頸上的手臂抬起,狠狠的錘了下祁見潯的脊背。
似乎是覺得這樣還不夠解氣,時姜張嘴直接咬在了祁見潯鎖骨上。
祁見潯身形一綳,因為時姜突如其來的動作,他喉間抑制不住的溢出幾道悶哼。
時姜像是終於得逞了,松嘴,帶着幾分得意恨恨說:“咬死你!”
祁見潯狠狠的吞咽,喉結因為吞咽的動作和滾動,他輕笑出聲:“輕了,咬重點兒。”
“最好,給我留下點痕迹。”
時姜:“……”
……
卧室的水晶燈亮到了後半夜才被祁見潯關掉了。
他抱着時姜去洗澡回來后,懷裏的人就已經早睡著了,這還是鮮有的狀態。
以往大多數時候完事後都是饒有精神的,甚至比他都飽食饜足。
祁見潯上床后把時姜往懷裏攬,後者也親昵的、主動的縮進他懷裏,單手佔有欲的搭在他腰際,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着。
祁見潯摟緊懷裏的人,垂眸看着她滿是疲倦的小臉,指腹輕捻着她泛紅的眼尾,眸光中凝滿了柔情。
他凝視片刻,垂首,在時姜的鼻樑上輕輕落下一吻。
他知道時姜沒有和別人同睡一個被窩的習慣,往常就算是做完她也是縮回自己的被窩裏。
如今,她能這麼主動,是不是說明,她也依賴着自己。
祁見潯忍不住想。
她是不是,也是有一點喜歡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