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視線再次聚焦時,天空變成了一片灰白。
灰白的天空,灰白的世界。
她愣了好一會,才發現自己處在一片陌生又熟悉的白色荒原中,一陣風吹過,四周光禿禿的視野讓她的頭腦清晰了一些。
是夢。
真是的,自從她打破心靈世界的枷鎖之後,她就很少再做這個夢了。
——這種,連接上另一個自己的夢。
*
依然是這樣,只是以一種旁觀者的角度去觀察這裏,自己並不能參與其中。
她的視線不斷搜尋,終於在一塊高高的岩塊上,找到了她想見的那個人。
她有着一長一短的黑色雙馬尾,藍色的透亮的瞳孔,和麻陶一樣的臉但卻面無表情。黑色的帶帽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背後那個顯眼的五芒星隨之舞動。
——BlackRockShooter(黑岩射手)
她眺望着遠方,在灰白的荒原中看見一抹奇怪的橙色和一片黑色的小點。黑岩伸手將帽子戴上,站起身,瞬間便消失在原地。
以各種各樣的岩石為借力點,她用難以置信的速度飛速前進着,壓低身體以降低重心,渾身都裹在黑色的披風中,就像暗夜中潛行的鬼魅。
幾個瞬間后,她筆直的站在灰白岩山凸出的岩塊上,面無表情的看着山下的那個場景。
那是一個纖細的少年,有着棕色的發,額上燃燒着橙色的火焰,穿着白色的襯衫,鬆鬆垮垮的繫着黑色的領帶,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他下撇的唇角。
他被一群奇奇怪怪的黑色人偶包圍在其中。被他的雙拳狠狠擊倒的人偶化作煙塵消失,但對方人數眾多,他仍不小心被對方的匕首擊中,腰間噴湧出血橙色的液體,跌坐在地。
她看着那個少年和黑色的人偶群,面無表情的伸出左手,潔白的手臂上響起一陣機械重組的聲音,左手化作巨大的黑色圓形機槍,咔嗒上膛。
那個瞬間,機槍轟隆旋轉,子彈攜着強勁的力道破風襲去,轟炸在那群人偶中間,炸起巨大的煙塵,無數人偶在彈雨中一分為二。數不清的黑色彈殼從槍后噴出。
在巨大的煙塵和瘋狂的轟炸中,少女紋絲不動。她的帽子滑落,露出長短不一的黑馬尾在風中瘋狂飛舞。
仍坐在地上的少年抬起頭,視線穿透了瀰漫在他四周的煙塵,橙色的瞳孔中映出少女黑色的身影。
一輪轟炸結束,巨大的煙塵慢慢散去,露出被彈雨襲擊得凹凸不平的地面和滿地的殘缺不全的屍體。
她半蹲下,然後右腳發力,縱身跳下,左手機槍在空中伸縮變形消失,恢復她原本的手臂,她半蹲着穩穩落地在少年跟前。
然後站起來,微微彎腰,向還坐在地上的少年伸出右手。
披風少女和襯衫少年面無表情的對視,風中,橙色的火焰和黑色的發尾舞動着。
半晌,少年終於動了,他右拳擦過少女的披風,狠狠落在她身後不知何時站起的唯一一個人偶上。
人偶被擊飛,身體破碎着消失在空中。
他面無表情的站直身,眉頭還是那樣皺着,下撇着唇與少女擦身而過。
黑岩也收回動作,轉身向少年離開的地方望去。少年柔軟的發和纖弱而倔強的背影映在她的眼中。
世界歸於灰色的風沙。
*
麻陶猛地睜開眼,映入眼帘的自己卧室藍色的天花板。窗外響起清脆的鳥叫聲,粉藍色的窗帘上還掛着她最喜歡的小鳥的掛墜。
她愣了好一會,頭腦才慢慢的恢復清明。舒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麻陶揉揉惺忪的黑色眼眸,一鼓作氣的坐了起來。
“啊啊,已經是早上了呢,該起床了啊。”
那個夢中的景象突然在眼前浮現,她又愣了一下,望向窗外,似迷茫般喃喃自語。
“橙色,不應該是笑容的顏色嗎...”
......
“姐姐~快起床啦,你今天又要遲到啦!姐姐——”軟軟糯糯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伴隨着一陣敲門聲,打斷了麻陶的神遊。
小小的黑衣宏在自家老姐門外敲了一會,用包子臉盯着那道門,後退兩步抱怨道。
“真是的,自己都讀國中了還要讀小學的弟弟來叫你起床,姐姐真是一點姐姐的樣子都沒有。”
果不其然,卧室內傳來一聲慘叫,然後黑衣宏便無語的看着自家姐姐手忙腳亂的打開門衝進了衛生間。
“啊啊啊要遲到了怎麼辦啊聽他們說在並盛絕對不能遲到否則會被懲罰的啊!!——”
“真是的,還以為姐姐你習慣了遲到的日子呢。”走回客廳開始吃早飯的宏默默吐槽。
“果然是因為到了新學校所以想給同學們留下個好印象吧,”媽媽無奈的看着飛速洗漱完畢的麻陶衝進客廳,“要是真的這麼想的話就自己早點起床啊。”
“好啦,明天一定早點嘛。”她背好書包,一口氣喝光一大杯牛奶,隨手拿起一塊麵包,“我先走了,媽媽!”
“路上小心哦。”
“嗯!”
飛速把麵包解決掉,麻陶發揮自己曾經籃球隊主力的運動神經,向學校衝去,剛剛踩着上課鈴的聲音進了校門——還好家離學校並不遠。
並盛中學校門口站着好幾個戴着紅色袖章的飛機頭少年,似乎是考勤的,麻陶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注意到他們嚴厲的目光又忙不迭的收回視線,向班級跑去。
到班裏的時候老師還沒進教室,她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才發現自己后桌澤田綱吉的位置還是空着的。
竟然還有比自己更晚的啊,麻陶拿出這節課要用的課本,默默的想。
沒過多久老師就來了,可是她后桌的少年還是沒有到。一直到這節課都開始了十分鐘,教室的前門才被刷的一聲打開。
“報、報告——”
澤田綱吉氣喘吁吁的站在教室門口,一頭棕發亂糟糟的,校服外套和襯衫又是像被誰扯了兩下一般,滿是褶皺。他臉上昨天受傷的地方貼了兩個創可貼,看起來整個人糟糕極了。
“澤田綱吉!!你又給我遲到!”班主任老師氣得捏斷了手中的粉筆,“給我去門外站着!下課來我辦公室——”
教室里響起此起彼伏的鬨笑聲,同學們完全不在乎的議論着。
“哈哈哈,真不愧是廢柴綱呢!又遲到了!”
“看他這樣子,肯定又被風紀委員收拾了一頓吧。”
“一個人廢柴到這種程度也真是無藥可救了,我在老師辦公室看見了昨天的數學試卷啦,他又是最後一名啊哈哈!”
“嘿嘿,要是我是他這種廢柴的話,早就去死啦,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義啊。”
“......”
麻陶合上課本,皺眉看着那個少年。
他似乎沒有聽到那些嘲笑聲,尷尬的抽了抽嘴角,撓撓頭髮,習以為常的抱着書包站到了教室外面去。
“好了同學們,不要再議論了,我們開始講課。”
總感覺,有點過分。
之後老師講了什麼,她卻沒有再聽清。滿腦子都是那個少年狼狽的身影和同學們毫不留情的諷刺和嘲笑,一直到下課班長過來讓她填社團申請表。
毫不猶豫地在女子籃球社後面畫了個勾,她抬頭向班長小澤美惠問道。
“那個,小澤桑,為什麼大家好像都不怎麼喜歡澤田同學呢?”
“誒?”小澤愣了一下,條件反射的看了一眼麻陶背後澤田綱吉的座位,想起來他因為遲到被老師叫過去了,不禁無奈的嘆了口氣。
“澤田那個傢伙,我本身對他也沒什麼感覺啦,無所謂討厭或是喜歡,但那種男生是怎樣也沒辦法抱有好感的啊。”
“為什麼?”麻陶睜大了眼睛。
“讓我想想怎麼說,”她用手托着下巴,一副回憶的樣子,“他本人也是不壞啦,應該說是有些老好人,就是性格太軟弱了,而且別人說什麼也不知道怎麼拒絕——特別是當班上其他男生威脅他的時候啦。”
她腦海中浮現出少年頹然坐在牆角的情景,感覺呼吸一窒。
“而且他一個男生,真是比一般的女生還要弱,體育成績差到不行,跑兩步就喘,成績也是班上墊底的,不管什麼事拿到他手裏都會被他弄得一團糟,所以大家都叫他廢柴綱。”
小澤看着若有所思的麻陶,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過來幹嘛的:“——誒,對了,申請表填好了嗎?”
“嗯。”麻陶回過神來,把手中的表格交給她。
小澤接過,隨意的掃了一眼,然後就愣住了。
“誒?!!你要加入女子籃球社?真的假的,黑衣桑你以前打過籃球嗎?”
麻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撓撓頭:“嗯,在以前的學校也是參加的籃球社呢。”
“看你瘦瘦小小的樣子,還真是看不出來啊。”
小澤美惠爽朗的笑着,露出一口閃亮的白牙,重重的拍了拍麻陶的肩膀,“其實我就是女子籃球社的社長呢,以後就多多指教了啊,黑衣桑。”
“嗯,多多指教!叫我麻陶就行了。”她也開心的笑了起來,伸出手和未來的社長相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