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林朝禾傷在右手,液體創可貼也揣在右邊褲子口袋,他本想用右手去拿,但下一秒就被舒荔按住手臂,挪回受傷的原位。
他只得有不太方便的左手,從前面斜掏進兜里,沒碰到液體創可貼。
他又努力的從身後繞過手臂,打算嘗試。
在她記憶中,林朝禾遇到事情總是氣定神閑的,唯一能將他完美面具擊碎的,也只有香菜一物。
但今天她彷彿見到了一個落入平凡世界的林朝禾。
在沒有人幫助的情況下,他遇到右手不能動,但還需要從右側口袋裏翻出液體創可貼的時候。
那種彆扭又有點好笑的動作,讓她覺得林朝禾這高嶺之花,或許可以從神壇上下來待會兒。
還是不忍心看他伸手彆扭太久,她沒多想的伸手從他口袋裏翻出液體創可貼。
因為林朝禾被老王單獨留下一陣,所以她來找他的時候,他還沒來得及換校服。
夏季校服材料輕薄,手伸進少年口袋的一瞬,隔着一層薄薄的無聊,她彷彿被他的體溫灼燙到。
半懸空與地心引力抗爭,胡亂的翻找了一圈,她覺得好像摸到小瓶子一樣的東西,就拿了出來。
小小的瓶子和她當初看到的一模一樣,“這不會還是我上回用的那瓶吧?”
抬眸看向林朝禾,他耳根微微泛紅的看向一旁,“是上回那瓶。”
創可貼派上用場的機會不多,所以他買來這一瓶,兩年多都沒用完。
小荔枝側着瓶子找着生產日期,保質期三年,也就是到今年十月。
看了眼桌子上放的枱曆,放心的依靠在桌子邊緣,“你很幸運哦少年,這個液體創可貼還有不到半個月過期。”
“……”
如果可以,這幸運他寧可不要。
小姑娘伸手將枱燈開到最亮,像是調整牙科診室的無影燈一般。
她扶着他已經有點僵的手打算開始塗,纖長的睫毛微微顫了一下,吹膜看向小瓶,她還是有點緊張的。
擰開蓋子,透明的創可貼像膠水一般附在瓶蓋下的小刷子上,她在瓶口盪了盪,調整到適合的時候,將小刷子拿了出來。
小刷子跟她學國畫時用的勾線毛筆差不多細,她兩指捏着瓶蓋,拿出勾線一般專註的態度,細細的塗著。
液體創可貼塗上一瞬,所過紅痕之處像是帶着鋒利的刀子剜在傷口一般,痛感直衝天靈蓋。
因為她知道液體創可貼塗著很痛,便緩慢的沿着傷口塗著。
對於林朝禾來說,放慢的速度猶如慢刀子割肉,持續性的疼痛讓他倒吸一口冷氣。
小荔枝手下一頓,抬眸偷看了眼林朝禾的表情,雖然他努力不表露,她還是讀出來這很疼的表情,下手更輕了一些。
“你第一次給我塗這個創可貼的時候,就是這麼疼的。”
林朝禾對當初的做法有些後悔了,這液體創可貼是真的很疼!
“我買來液體創可貼后,這還是第一次用。”
今天要不是舒荔在,他可能就不會管這個傷口了。
小姑娘終於認真的塗完,靠近傷口一些,輕輕的將創可貼吹乾。
疼痛在手指上徘徊不去,溫柔和煦卷着風悄悄吹來。
她將液體創可貼放在一邊,向後退了兩步坐回位置上。
等了一小會問道:“還疼嗎?”
“還行,不疼了。”液體創可貼剛塗在創面上會很疼,隨着時間會漸漸緩和疼痛。
但他手上的傷處比較長,所以這個時間用的比較久。
他在心裏默念男子漢不怕苦不怕累,他咬牙切齒的說不疼。
舒荔以為他真的不疼了,便收拾收拾東西轉身回了家。
林朝禾:“……”
我要不還是繼續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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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一切非高考的課程都被停掉了,學校為了讓學生全面發展,特意將高三年級的課間操時間拉長。
小燒雞們有幸成為第一屆改革的學生,非常“開心”的接受了這個改變。
帶課間操的課間休息時間比其他課間長五分鐘,所以一般想和小姐妹多聊聊天的都會選擇這個課間。
這就導致跳操音樂響起來的時候,小燒雞們都非常不情願的朝着操場走。
舒荔因為上次期末考試十五名,給她的打擊很大,所以她抓緊每個課間的時間學習,聽到課間操音樂的時候,她才匆忙的將桌面收拾了一下。
林朝禾最近明顯看出來小荔枝的學習衝勁大大增加,知道她是因為上次退步兩名的事情奮發圖強。
他覺得這也算是件好事,能激發她最大的學習動力。
飛快的從樓上衝下去,她趁着別的班還沒有排好隊,穿插在別的班級里。
操場上按照順序排班級,一二三班在第一排,從左到右。
教學樓剛好在左側,她一路小跑跑到前排,從一二班的夾縫中跑向三班的位置。
急匆匆過去的時候,她沿路看到不少熟人,每個都習慣性的跟她打了招呼,她回招呼的時候腳下速度不變。
再跟一班快要打完招呼的時候,她餘光瞥見大部分同學都將位置站好了,她就很着急的朝着三班趕。
一個沒注意,快速行走就撞到了旁邊站着的無辜人。
遲程文本來只是有點迷茫的找位置,但沒想到他迷茫的時候發生了更迷茫的事情。
身後一個衝力,他重心不穩,就被撞到在地上。
意外總是發生的很意外。
沒有準備的遲程文一個趔趄的摔在地上,手在塑膠操場上撐了一下,掌心□□場上的小石頭化出了好幾道口子。
看着就很疼。
舒荔趕緊將遲程文扶起來,滿臉抱歉的看着他的手掌,手放在身前想要伸出去但又不敢。
見他手上,她第一個想法就是就是想幫他處理傷口,但是因為手邊根本沒有能處理傷口的工具。
想幫有很無力,便顯得手足無措。
慌亂的道着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遲程文輕輕的吹了吹掌心,想要將傷口裏的灰塵擠出來。
剛嘗試了一下,就疼得齜牙咧嘴。
她翻了翻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處理傷口的東西,滿是歉意的看着遲程文,“要不我送你去醫務室?”
出血沾上灰塵,將原本鮮紅的血染上暗色,她看着傷口覺得有些可怖。
遲程文本想和她多說幾句,餘光瞥見三班已經開始點名,她要是再停留,怕是要被老王抓典型。
“你先回班級吧,我自己可以去醫務室的。”
她有人不忍心讓他一個人去,但班級在點名,她不想被老王罵。
糾結了一下還是讓他一個人去了醫務室。
趕在最後一刻,舒荔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按着胸口喘着粗氣。
心跳快的彷彿剛跑完八百米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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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前的課間,舒荔從學校小超市買了點創可貼,打算去看望一下因她手上的遲程文。
走到一班門口,她就見到了許久未見的聶嘉文。
她將頭髮留的更長了些,高馬尾束在頭頂,微微上揚下巴,面上像是帶了淡妝,有些精緻好看。
反觀自己,她只是將馬尾辮鬆鬆垮垮的系在後腦勺,劉海還是因為看起來有點油匆匆忙忙洗的。
這一對比,覺得自己像是從土堆里出來的。
她在門口等了兩分鐘,門口站着的只有聶嘉文一個人,她再和阮靜聊天。
本不想聽他們說話的小荔枝站到走廊的另一側,等着班級里再出來人幫她叫一下遲程文。
沒想到聶嘉文跟阮靜聊天的聲音越來越大,就像是說給她聽一樣。
阮靜瞥了她一眼,挑出話題,“上次你去滑旱冰,是不是和內誰一起去的?”
聶嘉文一下子就明白她的點,接話道:“不是和他一起去的,我們就是偶遇。”
“怎麼是偶遇?”阮靜開始拿腔拿調,“那麼大個商場怎麼就你和小林同學怎麼在旱冰場偶遇呢?你說這是不是緣分?”
小林同學?
林朝禾?旱冰場?
她想起來冬天的時候和林朝禾去劃過旱冰,他那個初級入門的模樣,也不像是能用這項運動哄女孩子開心的。
他是瘋了嗎?自行揭短?
再說上次他在旱冰場一個屁墩兒摔倒了尾巴骨,可是疼了好久。
她以為林朝禾以後不會再想去旱冰場了呢?
難不成他最近趁着她沉迷學習,偷偷去精進了旱冰?
他應該沒這麼閑吧,有這時間大多都用來給她講題了。
“你們一起劃了多久啊?”阮靜見她沒什麼反應,開始繼續添油加醋。
“嗯……也不是很久,也就一下午吧。”說這話時聶嘉文滿眼都是囂張驕傲,彷彿年級第一的男神被她牢牢拴着心。
“……”
上次她和林朝禾劃了一小會就摔了一跤,但要是一下午,是不是都得有連環摔?
算了算了,她們這話大多不可信。
還是等她有空去林朝禾那裏答疑解惑吧。
班級門口走出來的正好就是遲程文,她將手裏的袋子遞了過去。
遲程文看了眼袋子裏的東西,起先是不打算收的。
跳操的時候,他去醫務室進行了簡單的消毒,醫務室的老師給他塗了一些紅藥水,現在傷口看起來更加可怖。
他本不想讓她看見,打算將手藏在身後,但轉念一想,這是個多好的跟她有關聯的機會,可不能放棄。
這傷是因為她受的,所以她看到他難受的時候一定會有更多的關心。
這大概就是苦肉計的精髓。
舒荔見他紅彤彤的掌心,果然關心道:“傷口還疼嗎?”
“還有點。”說完他還蹙了蹙眉頭,給人感覺他只是裝出來不痛,其實還是很痛的樣子。
小荔枝果然上了當,眉頭緊鎖的看着他的傷口,滿眼擔憂。
“真是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沒事。”他還是故作輕鬆的樣子,“你已經道過歉了,我也已經接受了,所以你不用心有愧疚。”
遲程文越不計較她越想補償,越說她越愧疚了。
“傷口要是疼的話,我在陪你去校醫室看看?”
對於她來說,手上受了這麼多傷肯定很疼,所以她也沒覺得他有裝的成分。
“其實還好了……”不過去也行。
畢竟是有小荔枝陪着。
還沒等他說完後半句,林朝禾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他們身後冒了出來,他單手插在校服褲子的口袋裏,靠在走廊的牆面上,聲音幽幽道:
“傷口還疼?我這裏有緩解傷口疼痛的特效藥。”
一個大男人這點傷成天喊疼,他得讓他真疼一下。
在舒荔期待的目光和遲程文想讓他趕緊放下東西走的目光中,他從右側口袋裏熟練的拿出那瓶快要過期的液體創可貼。
舒荔:“……”
“這個……”塗完會更疼吧?
見到遲程文迷茫的眼神,就知道他沒見過液體創可貼,趕在小荔枝要說實話之前,他趕緊截住她的話。
“這個是液體創可貼,比傳統創可貼方便,塗在創面隔絕空氣,還很方便。”
“……”
方便是方便,創面肯定沒有現在看起來這樣可怖。
傷口肯定也不疼了,因為按照他的創面,塗完整隻手都得疼麻了,就感受不到傷口了。
遲程文對於沒見過的東西秉持着謹慎的想法,趕緊措辭拒絕。
“校醫老師給我塗了很多紅藥水,不知道紅藥水和你手裏的葯會不會發生反應,所以還是不用了。”
反應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但塗上疼肯定是真疼。
遲程文在林朝禾十分積極主動幫扶下,趕緊找了借口溜回班級。
遲程文離開后,舒荔有些詫異的看着他,“你怎麼來理科班了呢?”
“老王找我來着。”老王沒有主動找他,但他打算去找老王順便看看小荔枝來幹什麼。
但路過的時候他被小荔枝給絆住了,便沒有去找老王。
老王就徹底成為了借口。
剛才遲程文那麼明顯的苦肉計他都看出來了,小荔枝卻沒有發現,平白給他那麼多的關注和關心。
如果他也用苦肉計呢?是不是也能得到更多的關注關心?
狀若自然的將手上的傷口露出來,伸到舒荔面前,委屈巴巴的說:
“我覺得我的傷口也有點疼。”
舒荔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塗藥的時候都沒說疼,現在結痂了跟她說傷口疼?
這是神經反應太慢了,還是他痛覺神經紊亂了?
她覺得不可思議,瞪大一雙眼睛問道:“我看你這都快好了,不能再疼了吧?不應該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嗎?”
林朝禾雖然有點心虛,但秉持着這麼好用的苦肉計不用一下很浪費的思想,很執着的承認。
“我這是好了傷疤不忘疼。”
舒荔:“……”
那我再給你塗點液體創可貼?
作者有話說:
補更上次請假噠
小荔枝:我真的會謝,我看起來就這麼好騙嗎?
林朝禾&遲程文(謹慎):有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