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底下的女生嘩然。
鄭敏悄悄地跟宋方霓說:“服了。聽過那麼多勸不要早戀,這是最扯的一個理由。”
“沒準兒,老師就是用這種逆反心理對付我們么。”宋方霓不以為然地說。
周六早晨,宋母罕見地早起,給女兒做了早餐后,在外面用大掃帚掃地,擦着玻璃。
“你去哪兒?”宋母叫住宋方霓,
“去學校自習呀。”宋方霓從家裏帶了一小包蜂蜜,準備去學校泡水喝。
“周六還去學校?你中午怎麼吃飯?”
西中對高三學生很寬容,周六日也開放教室,供學生自習。
宋方霓費力地穿着羽絨服,理髮廳里四處都是鏡子,她的清爽短髮和母親清早起床卻依舊燙的非常優美的大波浪,形成對比。
“我從家裏帶了餅乾和香腸,中午去鄭敏宿舍,隨便吃點。”
“嘖嘖,不會是你打着學習的旗號,去見什麼野小子,見天跑去約會吧?”宋母半開玩笑地說,“不要以為你媽什麼都不知道。”
宋母邊說邊走過來,搶過女兒的書包。一把拉開。
書包裏面,只有卷子、筆袋和各種複習資料,以及,用保鮮袋仔細包好的中午食物。
宋方霓吃驚地想護住自己書包:“幹嘛啊!”
“我是你媽,看看你書包都不行?”媽媽又用手拽住她書包單,翻了翻她的書包,隨後沒話找話,“家裏還有包瓜子,你也帶到學校吃吧。”
在班裏嗑瓜子?宋方霓可做不出來。
“我真的要走了。”她把書包搶回來。
宋方霓想繞開她媽媽,宋母卻說:“在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我認識你爸爸。說起來,我和你爸,連個婚紗照都沒有。我嫁到你們宋家,也沒要彩禮,為了這個,你姥姥特別生氣,你奶奶家也看不起咱家,分房子也不向著咱家。”
宋方霓聽着,一方面,只覺得極其尷尬,不知道母親在大清早傾訴這些說這些幹什麼。另一方面,她真的只想趕緊離開。
宋方霓抿抿嘴:“媽,你可以向老師或我們同學求證,我真的每周末都在學校自習,沒有一天缺席。”
宋母看了她會,遞給她圍巾,挽住女兒的胳膊,再意味深長地打量她。
宋方霓內心彆扭極了,匆匆地轉變話題:“媽,我高考準備報考上海。”
趁着媽媽一愣,她立刻從推拉門溜走。
門在後面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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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非常冷,宋方霓出門后牙齒開始打戰。她沿着街道走,等公交車來,眼睛看着蕭瑟的街道。
公交車停到西中的站點,而在站牌下,有個高高的男生在等待着。
是歐陽文。
不知道什麼時候,歐陽文來學校的時候,不急着進班,都會出現在公交車站的站牌,等待着坐公交來學校的宋方霓。
等宋方霓到站,她下車,兩人再走到教室。
這也是他們“在一起”的證據之一。
宋方霓曾經苦惱到為了避開他,錯峰出行。但是,有時候還是避不開,她只覺得煩躁。
尤其是今天,她原本走到車門前,卻收住腳步。
歐陽文抬起頭,他欣喜地看着女生。
但是,女生居高臨下地停在公交車內,隔着幾步,平靜地看着他。
她一動不動地握着把手。
接着,車門重新關上。
公交車載着宋方霓,繼續向下一站駛去。
歐陽文的心一沉,跟着公交車跑了幾步,隨後被甩開。
任性地多坐了一站公交車的後果,是宋方霓自認倒霉地沿着道路往回走了一站,被凍得夠嗆。
到教室的時間也比平時晚了點。
她坐在座位上,掏出紙巾,擦一下通紅的鼻子。但書包里的大包紙巾全部用完,只剩下空殼子。
鄭敏身為住校生,居然還在宿舍里睡懶覺。宋方霓不願意亂翻別人的桌兜,只好吸着鼻子,跑到衛生間整理。
歐陽文在背後惱火地看着宋方霓。
他上次又去了宋方霓的家,把她和另一個男生交往甚密的事情,告訴宋方霓的母親。原本以為,她媽媽聽了會大怒,但是,宋母不過仔細地盯着他,隨後笑笑,說會問問女兒。
歐陽文看不透宋方霓,班級里的同學和她關係都不差,但除了鄭敏,她和誰,都像泛泛之交。
沒想到,背地裏,她居然真的有秘密男友。
周一的時候,老師又髮捲子。
宋方霓按照老規矩,多留了一份。
歐陽文這時候舉起手,說自己的卷子印刷出了問題,背面是空紙。
老師讓他自己去辦公室,多拿一份。歐陽文卻指着宋方霓,大聲地說:“宋方霓有多餘的卷子。”
四周傳來熟悉的笑聲,就像一種波動的白色噪音。
宋方霓的眼睛刺痛,但是堅決不回頭。
老師在講台上說,哪位同學有多餘的卷子,請分給歐陽文。
鄭敏輕輕地碰了下她胳膊,宋方霓深呼吸,把多留的卷子,遞給了歐陽文。
歐陽文接過卷子,用不大也不小的聲音說,早就留意到宋方霓每次拿兩張卷子,堆放在抽屜里。也不知道她留那麼多卷子幹什麼。
周圍又是大笑。
下課後,兩人被同時請到辦公室。
老徐看到又是他倆,嘆了口氣。他清了清嗓子,先問宋方霓:“什麼意思?你是每次老師髮捲子,都多留一張嗎?”
“對。”她承認。
老徐等了等,發現女生沒說話,只好狐疑地說:“多留一份卷子,你幹什麼?”
“家裏沒有打印機,所以,想留空白的卷子,回家多做一份。”宋方霓已經鎮定地把答案想好。
這答案倒也挑不出毛病,除了,歐陽文在旁邊發出一聲冷笑。
老徐對歐陽文就沒那麼客氣,不耐煩地瞪着眼睛:“笑什麼?你手機還要不要了?”
歐陽文上一次送給宋方霓的手機,至今還留在班主任的抽屜里,他壓根都不稀得取。
“別以為你那點花心腸,老師不知道。”老徐說。
“至少,我不是偽君子。”歐陽文冷笑。
“哦,誰是真小人?”班主任微怒。
歐陽文卻定定地看着宋方霓,吐出一串數字:“7-11。”
“歐陽文,你跟老師這兒打什麼啞謎?”隨着班主任的聲音,其他桌的幾位老師和同學也已經看了過來,宋方霓終於抬起頭。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歐陽文:“你,跟蹤我。”
“上一周,我原本想去你家剪髮,找你一起走。結果你不上自習,也沒回家。”歐陽文說,“還有,你說話別說這麼難聽,什麼我跟蹤你。7-11是你家開的嗎?那是公共場所。”
宋方霓卻頓時了悟。
怪不得,媽媽那天早上叫住自己,說了一番雲裏霧裏的。歐陽文肯定跑去自己家告狀了。
“你們兩個,究竟怎麼回事?”班主任不快地說,打量着面前的學生,“各自都把話講明白,要不然,叫家長過來。”
歐陽文倒是滾刀肉的姿態:“也行,今天把話說明白最好。老宋,看不出你那麼花,你也跟老師說說,放學后和外校的男生見面,究竟是為了換咱們學校的卷子,還是為了偷偷交男朋友?”
班主任怒說:“這都什麼跟什麼?”
歐陽文說:“有男朋友這事,可是她親口告訴我的。老師,不信你問她!”
“我告訴你的是,歐陽文,你為什麼就不能滾遠點?”宋方霓突然抬起頭。
所有人都吃驚地看着她,包括歐陽文。
宋方霓當過兩年班長。她愛學習,長得漂亮,跟誰說話都很隨和,從不是一個有進攻性的性格。但是,大部分老師和同學都能感覺到,她是一個固執的人。
老徐看着眼前兩個學生,只覺得頭痛。
早戀這種事,宜疏不宜堵,但他也不是瞎子,宋方霓對歐陽文顯然沒有任何心思,何況,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
他思考片刻,安慰了宋方霓幾句,再把歐陽文留下,批評教育一下。
宋方霓卻站着不動。
老徐看她那倔乎乎的樣子,倒是有點怕了,招招手讓她走。
等宋方霓出了辦公室,才覺得一陣暈眩。
說實話,她剛才滿腦子所想的,都是完蛋了,徹底完蛋,自己要因為偷留卷子,在高考前,被西中開除。
那才是滅頂般的災難。
幸好,老師和歐陽說的是什麼無聊的早戀。
宋方霓決定在高考前,不和他見面了。她給梁恆波發一條q,說自己依舊會給他留卷子,但是,讓梁小群來取。
梁恆波淡淡地回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