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焦舒厭這才意識到自己坐的其實是赫斐然的座位。
但是他沒急着走,只是慢悠悠地將紙條撿起來重新夾回書里。
在這之前他還瞄了一眼,讀了出來:“京城信研所offline項目研究助理報名聯繫方式?”
“還給我。”赫斐然抿着嘴唇,聲音冷冷的。
焦舒厭說:“這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你一高中生去科研所當助理,說出來別人只有崇拜的吧?更何況這個職位本來就是你的……”
他說了一半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是不是一不小心……劇透了?
赫斐然搶書的手忽然停了下來。
“你剛才說什麼?”
焦舒厭訕訕的,將汗涔涔的頭髮縷到後面去,露出白凈的額頭,頗為不自在地說:“我是說,你去應聘助理,肯定能成功。”
他說這話時語氣平靜又認真,赫斐然不知為何內心產生了一股奇怪的感覺。
他在此刻,竟願意相信焦舒厭的話。
“那就借你吉言。”赫斐然道。
“打住。”焦舒厭忽然變換了一種語氣,“我跟你之間,不適合這麼和諧的相處方式。你沒必要對我這麼客氣,我也沒必要對你這麼客氣。我倆目前只是平平無奇的聯姻關係。”
赫斐然想了想,說:“聯姻只是焦氏和赫氏父母雙方的決定,你不喜歡的話,我可以出面向你父母提。就說我目前以學業為重,不想那麼早結婚。”
焦舒厭皺眉,死死盯着他:“你不想跟我結婚?”
氣氛瞬間微妙起來。
赫斐然淡然的瞳孔露出一絲困惑:“我該說想嗎?”他又補充了一句:“我,不太想跟任何Alpha結婚。”至少目前是這樣。
不想跟任何Alpha結婚,就是不想跟他結婚,只是話沒說得太直接罷了。
安靜的氛圍里,焦舒厭的腿,突然用力地撞了一下赫斐然的書桌。突如其來的動靜實在太大了,教室里有目光朝他倆的方向看過來。
焦舒厭站起身,一字一句道:“不用勞煩你,我可以自己回去跟我爸媽提。”
“感謝。”赫斐然並不在意焦舒厭驟變的語氣,依舊坐回自己的座位,做剩下的高考題。
出了學校,焦舒厭還在為剛才的對話冒火,焦家的車來接他時,他惡狠狠地開門。
比記憶中年輕了七歲尚未禿頂的助理小王見他火冒三丈快要把車頂燒着了,見怪不怪地問他要不要喝點涼茶去去火。
焦舒厭果斷拒絕了他:“不喝。我媽現在在哪裏?我有事找她。”
“夫人去總公司參加酒會了,今晚可能會很晚回來。”小王說。
“我爸呢?”
“董事長陪夫人去參加酒會了,今晚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小王回答。
好傢夥,兩人跟商量好似的。焦舒厭揉了揉額角:“那麻煩你直接送我去酒會。”
小王微笑:“好的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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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餘暉下,赫斐然最後一個走出教室。
走廊里早就空無一人。剛踏出教室,他就接到了家裏打來的電話,備註上寫着“越會欣”——他母親。
他眼神一斂,接通電話。
“喂,斐然啊,”話筒那邊的聲音一貫地溫和細膩,“放學了沒有啊?今天周五,你要不要回家吃個飯?”
赫斐然腳步頓了頓,說:“媽,我要去丞哥家。”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似乎有些無奈,道:“媽媽知道你放不下當初的事情,可是,你終究是媽媽的兒子,不是赫丞家的呀!我們家是虧欠了赫丞家許多,可人要向前看,你不能一直活在之前的陰影里。我想,赫丞父母也是這麼認為的……”
“媽。”赫斐然打斷她,冷靜自持地說,“我有分寸。”
“媽媽相信你。但是今天有個酒會,爸爸臨時有事不在,媽媽希望你能跟媽媽一起出席。”越會欣試探着說,“你不會忍心讓媽媽一個人參加酒會吧?”
赫斐然很想拒絕。他不喜社交,更何況酒會這樣的地方少不了同陌生ABO們喝酒應酬,只要喝了酒,總有些人會貼上來犯渾。
他不喜歡聞陌生的信息素,更不喜歡別人聞他的信息素。
忽然,他回想起今天下午樹莓海鹽的氣息。
那氣息凜冽,霸道,又帶着若有若無的清新。就像樹莓掉落進澎湃的大海,芬芳而洶湧。
他不由自主地抿住嘴唇。
——焦舒厭的信息素,他其實並不反感。
甚至,可以用喜歡來形容。這是為什麼呢?他來不及去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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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舒厭到達酒會現場時,天剛好黑了下去,他打了一下午籃球,能量消耗得快,現在已經餓了。
下了車,他直接到大廳。大廳燈光閃耀,觥籌交錯,他沒急着找自己的父母,而是先在自助餐桌上拿了塊小蛋糕墊墊肚子。
他忽然想到,他如果沒有穿越,現在應該在家裏過結婚七周年的紀念日。為了過七周年他還專門訂了個六千塊的白天鵝蛋糕,應該比這蛋糕好吃多了。
一塊蛋糕下肚,焦舒厭聽到有人喊他。
他回頭,入眼的是個梳了大背頭、身高187的Alpha。這Alpha焦舒厭認識,跟他同年,叫凱瑞,長得油頭粉面,不過骨子裏是個憨憨。
凱瑞沒想到真能在這裏碰到焦舒厭,頗為意外:“焦爹怎麼在這兒吃起來了?”
“不在這兒吃能在哪兒吃現成的?”焦舒厭餓得恨不得吃人,頭都懶得抬,“廁所么?”
凱瑞哭笑不得:“阿姨伯父正在找你呢。”
“我馬上就去。”焦舒厭喝光最後一口果汁,這才覺得胃舒坦了些,心情也變好了。於是放下杯子道:“你慢吃。”
“舒厭——”
冉暮雲老遠就看見自家兒子背了個鬆鬆垮垮的包往人堆里走,趕緊招呼他過來:“怎麼現在才到?”
“你也沒事先通知我啊。”焦舒厭說。
他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冉暮雲就帶着他到處打招呼,敬酒。一圈下來,焦舒厭臉部笑得有些僵硬,放不下來了。
正當他歇息的時候,目光卻鎖定在門口。門口有泳池和噴泉,還有鋼琴師在月光下彈奏舞曲,許多人都聚集在那裏。
但焦舒厭卻一眼看到了赫斐然。
一絲不苟地穿着校服、在人群中顯得冷漠疏離、出類拔萃的赫斐然。
“媽,我出去一下。”焦舒厭對冉暮雲說,順便奪走了她手裏的半杯紅酒,將喝剩的氣泡水塞進她手裏。
“這孩子,又不怎麼會喝紅酒,為什麼搶我的?”冉暮雲不理解,“我都八百年沒喝過氣泡水了。”
焦舒厭拿着酒杯,不急着往赫斐然的方向去,而是找了個可以坐下來的吧枱,在不遠處靜靜看着。赫斐然像是在等人,又像是在打發時間,周圍的一切他都不感興趣。
忽然,焦舒厭聞到兩股Alpha的信息素,一股是辛辣的味道,另一股焦舒厭說不上來,有點像提神醒腦的清涼油。
焦舒厭尋思着,清涼油作為信息素,怕是能提神醒腦一百年吧?
結果,他看見凱瑞勾搭着另一個人的肩膀,兩個人醉醺醺地從人堆里走了過來,剛好撞見站立在門邊,微微倚着牆的赫斐然。
赫斐然似乎喝了一些酒,雖然意識尚且清醒,但臉上稍微浮現出異樣的淺紅。夜風涼,可是他依舊卷了校服的袖子,露出一截白凈且線條流暢的手腕。
“是個Omega。”旁邊的Alpha提醒凱瑞。
凱瑞已經喝懵了,走路都發飄,能看見四個赫斐然在他眼前晃。但縱使一下看到四個赫斐然,他也能辨別出此人是個Omega,而且是個正處在發情期的Omega。
凱瑞朝着空氣狠狠一嗅,對赫斐然露出個誇張的笑容:“小甜心,你的信息素是青梅味的啊?你怎麼知道哥哥就喜歡青梅呢?哥哥的信息素可是竹馬味的。”
一旁的Alpha聽了,哈哈大笑:“青梅竹馬,諧音梗扣錢啊凱瑞哥。”
焦舒厭在不遠處都能聽到這兩個祖宗的對話,簡直是油膩媽媽給油膩開門——油膩到家了。他晃着酒杯心想:赫斐然喜歡你這種類型就怪了。
他哪有那麼容易就能看上別人。
果然,他聽見赫斐然冷靜自持地對凱瑞說:“抱歉,你認錯信息素了。”
赫斐然說完就準備離開,可誰知凱瑞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上前一步抓住赫斐然的手腕,然後高高地抬起來,壓在牆壁上:“嘴硬什麼啊,我都聞到你的信息素了,要不哥哥幫你標記一下吧?”
赫斐然皺緊了眉頭,道:“不用。我自己可以控制。”
“別這麼客氣啊小甜心,橫豎以後哥哥養你。”凱瑞往他脖子上湊,撲鼻而來的酒氣令赫斐然心生厭惡,下意識地別開了臉。
他此刻,的確沒有多餘的力氣推開這個粗壯高大又犯渾的Alpha。
本以為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豈料,眼前這個五大三粗的Alpha在下一秒便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被人扔了出去。
對,是扔。
焦舒厭直接把人扔到了泳池裏,在對方爬上來之前又補了一腳,直接把人踢到離岸邊很遠的地方,然後居高臨下地蹲下來,看着在裏面狼狽撲騰的人,似笑非笑。
凱瑞身邊的Alpha瞬間酒醒了一半,等看清將自己哥們兒扔進泳池的是誰之後,他支支吾吾地說:“焦爹……”
“我只是讓他醒醒酒。”焦舒厭站起身。他轉過身來看了一眼臉色異樣但還算平靜的赫斐然,隨後將目光鎖在這個渾身寫滿害怕的Alpha身上,一字一句說:
“就在剛才,你們在欺負誰家老公呢?”
作者有話說:
還是在乎老公的。只有我能欺負我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