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記憶中的陸珩洲是個不學無術、窮奢極欲、玩世不恭的膏粱紈袴,他蠻橫、專斷、以自我為中心。
眼前的精英男成熟穩重、氣宇不凡、從容不迫,舉手投足自帶矜貴氣質,和以前截然相反。
換作高中時代,南星肯定會不屑一顧,就像以前那樣,對他每一次的邀約、每一個送的禮物、每一回在樹下的等候,她都視而不見。
現在不行了,陸氏集團家大業大,他在自家企業工作,“跺一跺腳娛樂圈都得抖三抖”——這是原劇情里的原句,雖然有誇張的成分,不過他是真的有一定的影響力。
成年人有成年人的無奈和體面。
南星瞥了他一眼,接過他遞來的香檳,沒入口,語氣淡淡:“怎麼稱呼你,陸同學?還是陸總?”
這些稱呼過於生疏,彷彿他們從未有過什麼交集。
陸珩洲眼裏閃過一抹失落,下一秒恢復如初,笑說:“跟以前一樣叫我名字就好。”
那是他死皮賴臉纏着她一整年,硬是以朋友的身份勒令她這麼稱呼的。
南星沒順勢叫他的名字,也沒接話,左手優雅地搭在右臂上,右手搖了搖酒杯,仿若饒有興緻的欣賞場中的熱鬧。
陸珩洲藉著飲酒的動作,安靜地打量她。
她還是那麼美麗,如同花中牡丹,也一如既往的清傲,猶如傲雪凌霜的修竹。
時隔5年,他眼中再次出現了迷戀之色,但很快就清醒。
陸珩洲放下酒杯,同她遙望廳里的杯觥交錯,聲音很輕:“這些年來,你過得好嗎?”
她漫不經心地答:“好。”
若不是他在未成年時期用手段弄來駕駛證,開有故障的車來找她,又強硬的拉她上車……她的人生會更美好,起碼還能繼續射箭,比現在過得更快樂。
陸珩洲聽出了敷衍,好不容易才再次見到她,並不想那麼快就結束對話。
“你的右手……恢復得怎麼樣了?”
南星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如你所見,能拿酒杯。”
系統在溫養她的身體,碎玻璃造成的傷疤已經淡化得幾乎看不出痕迹,可當年她手上不止一個傷口,只是手筋幾乎斷掉的那一道傷是最嚴重的地方。
就算有系統的幫助,那始終是不可逆的損傷,右手的受力僅僅只是能拿酒杯的程度,再重一點就會超出負荷。
她語焉不詳,陸珩洲卻能從中讀懂很多沒有言明的話,心臟狠狠一縮,愧疚和懊悔排山倒海般湧上心頭。
他張了張口,沒能發出聲音。
陸珩洲掩飾失態地清了清嗓子,才道:“都是我的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空,讓我給你賠個不是……”
“啊,我搭檔在叫我了,”南星打斷他的話,對正好轉過身來的蘇潤之招手,在對方下意識舉手回應后,放下香檳,“我過去一下,失陪。”
“請便。”他紳士地頷首。
她毫不遲疑的離開。
陸珩洲看着她走遠,心中卻不如表現出來的那般輕鬆。
他自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輩子只撞過一次鐵板,那塊叫南星的鐵板撞得他頭破血流、狼狽不堪,從此心裏再也裝不下第二個人。
不是沒試過找別的女人,他覺得索然無味,也不是沒找過像她的女人,可再像也始終不是她。
今日久別重逢,他的心死灰復燃。
或許,他該努力試試的,萬一能挽回呢?
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見縫插針靠過來,熟絡地招呼:“陸總,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你。”
“李總,幸會。”陸珩洲重新戴上彬彬有禮的假面。
他嘴上跟合作商談聊生意上的事,餘光卻追隨着那道最顯眼的身影。
南星察覺到了,不過懶得理,反正被看也不會少塊肉,隨他去了。
蘇潤之等她走近,朝陸珩洲那邊抬下巴,調侃道:“怎麼回事,招架不住陸氏公子的追求,拿我當擋箭牌呢?”
他們合作過兩次,見對方性格不錯、沒有緋聞、也不是愛炒作的人,在劇組相處幾個月間慢慢就聊成朋友,言談間比較隨意。
南星放鬆下來,聲音輕快的開玩笑:“這位帥哥請注意言辭,小心隔牆有耳,要是我們三個被傳成三角戀,你粉絲能把我骨灰給揚了。”
他是愛豆出身,粉絲里女友粉佔大半,他家粉絲出了名的兇殘。
由於他倆二搭演cp的關係,收割了不少cp粉,他的女友粉一個挨一個的跟cp粉對撕,這事兒上過文娛熱搜,不是一般的可怕。
年輕點的女演員都愛惜羽毛的跟他保持距離,生怕被他家粉絲撕個你死我活,搞得他一個大帥哥愣是沒幾個同齡女性朋友。
蘇潤之本人挺無所謂的,聳肩:“做這一行難免被捕風捉影。講真的,陸珩洲的條件沒幾個人比得上,看起來對你也不一般,和他在一起對你的事業很有幫助,不試試?”
試個鬼,狗聽了都搖頭。
南星干一行愛一行,可她並不打算為了事業犧牲到那個地步,演員是可以讓她安身立命,但不做演員她還可以去干別的工作,何至於委身他人。
她反過來調侃:“這個福氣給你你要不要啊?”
沒有情商在這個圈子走不遠,察言觀色是必修課,蘇潤之自然能明白她的意思。
她不願意是個人選擇,不代表他的思維是錯的,資源決定藝人的未來,而資源握在資本家手中,如果談個戀愛就能扶搖直上,極少會有人拒絕這種難得的機遇。
朋友貴在理解和尊重,蘇潤之誇張的唉聲嘆氣:“我倒是想,快賜我一位人美心善的富婆姐姐,我不想努力了。”
南星知道他在開玩笑,忍俊不禁,笑着和他碰杯。
11月,南星去參加《雙姝》的開機儀式。
沈夢茜還記得她,上了香,拍完照,過來跟她打招呼:“南老師,接下來的日子請多關照。”
南星實在沒想到自己也有被叫老師的一天,她的履歷是比沈夢茜要豐富,但被同輩叫老師感覺很奇怪。
她點頭:“你叫我南星就好了,也請你多多關照。”
沈夢茜笑了起來,她有梨渦,笑起來很甜美。
兩人又聊了幾句,然後沈夢茜蹦蹦跳跳的回到助理身邊。
南星看她喜形於色,覺得不可思議。
原着里,沈夢茜的身世挺可憐的,父親爛賭,母親病重。她自小勤工儉學,咬着牙在電影學院表演系讀了三年,中途因為被頻繁追債而退學,後來被星探相中,還是進了娛樂圈。
她經紀人不靠譜,她不小心受騙,差點被品行不端的一個大導潛規則,幸得同住一家酒店的陸珩洲伸出援手,成功逃過一劫。
得罪了那個導演,沈夢茜在圈內舉步維艱,平時只能跑跑龍套,比如在《正義之下》飾演只有三句台詞的小配角,賺不到什麼錢。
劇情發展到這個階段,沈夢茜為了替父還債已經和陸珩洲成為了契約戀人,這才有機會飾演《雙姝》的女主之一。
她經歷過那麼多苦難還能保持活潑爛漫,不可謂不神奇。
開機宴之後,各項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
《雙姝》是部虐心宮廷劇,整部劇充滿了算計、誤會以及遺憾,出場的所有人物里,能善終的不超過五根手指。
南星出演昭國庶出長公主姬懷冉。
姬懷冉擅於謀略,城府極深,因皇帝體弱多病,她下邊又只活了一雙弟妹,且幼弟今年剛滿十周歲,加上國中戰事連連,她不得不挺身而出。
她帶過兵、打過仗,替昭國保下十年太平,受封鎮國公主。隨着皇帝體弱,她逐漸生了野心,欲效仿武皇,以女子之身登上龍椅。
沈夢茜飾演的是嫡公主姬懷清,性情溫婉,為人和善,她敬愛長姐,疼愛一母同胞的幼弟,天真無邪的活到十八歲。
皇帝奄奄一息,下旨封唯一的皇子姬璉為太子,封嫡女為護國公主,然後不省人事,沒幾天就撒手人寰。
姬璉登基為帝,姬懷清按照遺詔攝政輔佐,而此前監國了好幾年的姬懷冉被迫退居二線。
劇集的主線是講姬懷冉如何機關算盡謀取皇位,而姬懷清如何見招拆招,在男主祈均的幫助下保護弟弟的皇位。
故事的結局是姬璉不幸病故,祈均在戰場上下落不明。
姬懷冉兵敗垂成,萬念俱灰,欲行自刎,被對她忠心耿耿、甚至為了她不惜犧牲性命、一心一意隱忍愛她的暗衛及時救下。
她心中填滿了家國,男歡女愛在她心目中並不佔多少份量。到頭來皇位沒到手,身邊只剩一個痴情郎,她只能帶着他遠走邊塞,終生不回昭國。
姬懷清在臣民的擁護下成為了女皇,一邊廉潔勤政,一邊搜尋祈均,登基的第三年,有人送回了祈均的遺物。
她心愿不大,只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她曾經設想過姬璉成年親政之後,她就和祈均去江南小鎮隱居。沒想到情郎英年早逝,除了祈均,她已經無法再愛上任何人,最後成了孤家寡人。
雙姝,亦是雙輸。
接這部戲之前,南星可以任意選擇出演深沉的姬懷冉還是善良的姬懷清。
詹尉和經紀人趙緒都建議她選偏正派的姬懷清,卓寧在外導戲沒回來,在電話里建議她選姬懷冉。
南星和大哥一個想法,她認為自己演過類似的人物,該嘗試更複雜的角色,挑中了偏反派的姬懷冉。
她想告訴觀眾,她可以演王昭君的仙、可以演李師師的媚、可以演寧秋蓉的俏,更可以演姬懷冉的颯!她是專業的演員,任何角色都能駕馭,愛她不虧!
總而言之,工作有序的進行。
南星和沈夢茜都是科班出身,男主和重要配角皆是演技派,拍攝過程很順利。
讓南星驚喜的是,她再次見到了馮姓的姐姐!大一被卓寧扔劇組裏打雜認識的那個好心引導她入圈的姐姐!
馮悅也很開心,開機儀式那天,她有別的通告要趕,匆匆上香就走了,兩人沒碰上面,沒想到還能再見。
雖然名單上有名字,可時隔那麼久,南星記不得她的全名了,今天看到她的臉才想起來。
她們以前就聊得投機,中途休息的時候,兩個人就經常湊到一起談天論地。
沈夢茜偶爾會加入,但她大部分時間都插不上話,漸漸的就不去了,不過她很有禮貌,時不時豪氣的請全劇組吃吃喝喝,整個組的氛圍還不錯。
這日,拍征戰畫面時,馬兒忽然狂躁,南星不慎摔下來,立刻被送往醫院。
她腰部疼痛,疑是肌肉損傷,糟糕的是,她壓到了右手。
這事可大可小,詹尉和趙緒想馬上坐最快的航班趕來,但詹尉正在拉投資,不好馬上脫身;趙緒在帶新簽的藝人走通告,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到。
與此同時,各大新聞馬上報道此事,她受傷的消息登上多個平台的熱搜,粉絲擔憂不已,網友議論紛紛。
到了晚上。
蘇潤之來探病,陸珩洲緊隨其後,沒多久,司宇也來了。
好巧不巧,三個男人搭同一趟電梯。
小童和保鏢認得蘇潤之,自然放行,陸珩洲是雙姝的投資人之一,來探病合情合理,而司宇跟着在這家醫院實習的梁朔昀進去,暢通無阻。
南星靠坐在床頭,啃着小童削好的水果塊,翻着甜到讓人尖叫的少女漫畫,正到興頭上。
聽到開門的動靜,以為是小童買炸雞回來了,她高興地抬頭,然後就看到了三個男人依次進門的畫面。
南星瞪大眼睛,驚愕萬分,差點被剛咽下去的哈密瓜嗆到。
這這這……他們三個湊在一起的畫面,也太詭異了吧!
作者有話說:
到這章為止的戲中戲都是劇情需要,後面應該不會細寫戲中戲了。
除了歷史向的戲中戲,都是我想寫的梗,但是懶得寫長篇,正好這個故事需要戲中戲,乾脆擺爛,就當我寫過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