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第16章 第十六章

秦堯乍然看到辛漸冉,還沒來得及尷尬而不失禮貌地打一聲招呼就被暈頭轉向地拽了進去。

進了門后他視線一晃就看到了銅錢串,順着銅錢串看下去,這玩意兒末端團成圈浮在空中,線綳得筆直,好像拉着什麼東西一樣。

秦堯:“……!”

辛漸冉一手握着銅錢串,另外一隻手往秦堯身上拍了張開目符。

秦堯:“!!!”

他整個人都獃滯了,這幾天他的世界觀才被重新刷新,今天就直接見到真鬼了,這鬼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都在飛刀子,一副恨不得把他原地戳死的樣子。

秦堯趕緊跟他拉來距離,卻發現他動一下鬼動一下,簡直就是貼身跟着,救命!

辛漸冉的聲音傳來,“別動。”

辛漸冉看着那隻毫髮無損只是被束縛住的鬼,“你不是惡鬼。”

那鬼重重地哼了一聲,施懷熹悄悄跟辛灼咬耳朵,“這脾氣跟你有的一比。”

辛灼不滿地把他抓在手裏不讓動了。

辛漸冉見鬼不搭話也不着急,對秦堯說:“這鬼沒有惡意,坐下說吧。”

秦堯便愣愣地坐下,他的大腦一片混亂,對“一直討厭的同學成為了救命的大師”這件事情都還沒有形成清晰的認知。

沈東來則看得一臉茫然,被辛漸冉貼了一張開目符才露出了見過世面的神情,開口就是,“靠,連纏着你的鬼都長的比我的那個帥,帥多了!”

辛漸冉不太熟練點了一根香燒給這隻鬼,“你跟秦堯有什麼淵源?”

那鬼吃了香,語氣好了點,“你問他!他做了什麼自己心裏清楚!”

秦堯盯着一屋子的視線,弱弱出聲,“這兩天,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應該就是那個‘引宅鬼’的遊戲。”

沈東來好奇發問,“這是什麼遊戲?”

“所謂宅鬼吧,就是呆在你家裏的鬼,說是說是一種好鬼,可以幫人收拾屋子,趕小偷什麼的,我喜歡玩這種遊戲嘛,就學着儀式弄了一下,許願說剛好最近考研,請一個宅鬼來貼身監督我學習,健身,戒掉各種不良習慣,然後就……發生了這種事。”

“你還好意思說!”那鬼氣得都飄起來了,“我那晚不小心路過就被你抓了過去,你要是想用心考研也就算了,但就是嘴上努力現實躺平,自甘墮落!陽氣還十分旺盛,我連離都不能離開半步,白天要跟着你出去曬太陽,晚上到家了想盡各種辦法督促你進步!動靜是我故意鬧這麼大的!我要麼被你氣死要麼被陽氣燒死,還不如找道士收了我!死前得個自由!”

這話說的怎麼是一個慘痛了得,沈東來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你說你……哎!”

秦堯臉上也火辣辣的,“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這就是個遊戲,我以後再也不玩這樣的遊戲了,我也不敢麻煩你盯着我考研,辛漸冉,你有辦法讓我們趕緊分開嗎?”

這就超出辛漸冉的學習範圍外了,他看向辛灼,後者搖頭,“除非超度這隻鬼。”

那鬼揚着手,“超度我!就現在!這日子我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死了算了!”

秦堯連忙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別別別。”

怎麼就突然就要超度了呢,這樣也太不是人了,明明是自己把他折磨成這樣的,“還有其他辦法嗎?”

辛漸冉回答,“當他滿足了你的心愿,你們就可以分開了。”

那不就是考上研究生,同時戒掉各種壞習慣?

秦堯苦着臉認命嘆氣,身邊的鬼看得火冒三丈,“你還有臉嘆氣!”

“我沒臉對不起對不起!”

施懷熹看得都要笑出聲,他問辛灼,“那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們離得遠一點?這隻鬼我看它還挺虛弱的,不能再曬太陽了,你之前給我的那種符管用嗎?”

“還不至於用上那種符,我教過辛漸冉遇到這種情況要怎麼做。”

事實上,這是辛漸冉主動要求他教的,也是他學會畫的第一張符——弱化甚至解除某種共生性和契約性的綁定關係。

辛漸冉希望有一天,他能夠給施懷熹真正的自由。

辛漸冉提筆畫好了兩張符燒給這隻無辜受害鬼,“一張是讓你們之間沒有了距離約束,另一張是讓你不用遭受陽光的傷害,不過這個是有時效的,只在這一天管用。”

他話音剛落,受害鬼就迅捷地遠離秦堯飄到他身旁認真道謝。

秦堯也很感激,畢竟雖然不是惡鬼,但是跟鬼靠那麼近相處的感覺確實還是挺驚悚的。

這次的事件就這樣以非常和平的方式落幕,臨走的時候,秦堯叫住辛漸冉,“當時年輕不懂事,對不起啊。”

辛漸冉想了想,回答他:“都過去了。”

不是沒關係,當時受到的傷害多年之後回憶起來仍然是傷害,只是人都是會長大的,人和人之間的關係也會發生奇妙的變化,所以辛漸冉不想在意那麼多。

曾經的故事就放在曾經里,當下發生的事就讓它發生在當下。

他們走之後,沈東來湊過來想聽八卦,“你們認識啊?”

“高中同學。”

“哇,那你不是知道很多事?”

“知道也不告訴你,再說我跟他也沒有那麼熟。”

那時候只是覺得,就算是討厭的人,但辛漸冉身上的光芒依舊無比耀眼。

那是作為創作者的光輝,他的畫那個時候就極具個人特色,常常能在他們之間脫穎而出,把他們襯托得像是灰頭土臉的小鴨子。

沒有人會不羨慕他,也沒有人能在他畫畫的時候,把目光移開。

應該就是這種混雜着羨慕嚮往以及嫉妒厭惡的心情,才會讓他總是控制不住自己惡劣的態度吧。

可真過分啊,那時候。

幸好辛漸冉現在過得很好。

辛漸冉心情很飛揚,這是他第一次完全用自己的力量面對了鬼怪,雖然也是因為這次的鬼很好應對,但是對他而言,這是一次里程碑的紀念。

施懷熹也很為他高興,程聽那邊的事情還在那兒放着呢,程聽願意把辛漸冉放出來是因為他覺得辛漸冉脫離不出他的掌控,但是他們一直都保持着聯繫,只要程聽不傻,很快就會意識到辛漸冉的變化,肯定會想方設法地讓辛漸冉回到從前那種依賴他,渴求被他掌控的時候。

但這一次,肯定不會那麼容易了。

施懷熹希望辛漸冉能自己察覺到程聽的意圖,認清他的真面目,這樣對他的傷害其實是最小的。

正沉思間,施懷熹聽到了小孩子的哭聲,哭聲低弱細小,聽得人心都揪起來了,施懷熹飄到車窗口往外看。

辛漸冉和辛灼見狀都問他,“怎麼了?”

“你們有沒有聽到小孩子的哭聲?”

兩人都說沒有。

施懷熹聽着耳邊漸漸變小的哭聲說:“現在堵着車,我先去看看,辛灼——”

他沒有說完辛灼就知道了他的意思,把大紅法衣裹在他身上,叮囑說:“小心一點。”

施懷熹趕緊點頭,腦袋都蹭到了辛灼的手指,後者頓了頓,看着他着急地飄了出去。

施懷熹一路循聲過去,在車流的後半段找了聲音的來源——一輛貼着防窺膜的黑色轎車,他穿進去一看,駕駛座上的男人神情焦躁,後座坐着一個女人,懷裏抱着一個一歲左右的孩子,閉着眼睛,像是睡著了。

但是施懷熹卻依舊可以聽到哭聲。

“靠——”男人狠狠錘了一下方向盤,“這個破路怎麼堵成這樣!你先帶着票子走,被追上來就麻煩了。”

施懷熹聽到這裏還有什麼不懂的,他恨恨地咬了咬牙,看着女人下車,揮了揮手。

“車門打不開啊。”

“我沒鎖啊,你再開一下。”

“還是打不開。”

在他們兩個人去開車門的時候,施懷熹一人臉上吹了一口氣,他雖然是靈,也算得上半個鬼,鬼迷心竅無師自通,信手拈來。

鬼氣吹完后,一男一女一臉怔然地開門下車,抱着孩子就往回走,執勤的交警看得奇怪走過去把他們攔住,“你們幹嘛呢?”

“我們要……走。”

“你們車呢,車上還有人嗎?”

“我們要……走……”

交警聽得直皺眉頭,他猛然注意到女人懷裏的孩子,明明是大夏天太陽底下,她卻給孩子裹得嚴嚴實實,臉都不露出來。

他看着這對男女像是失了魂一樣,伸手就把孩子抱了過來,同時大聲把同伴喊了過來。

那一男一女驚得渾身一抖,這才醒過神來,他們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但是看到交警的衣服下意識拔腿就跑,回身就跟一個七竅流血的鬼貼臉對上,嚇得大聲慘叫。

交警的聲音也隨後到來,“抓人販子!”

後面穿來騷動聲,辛漸冉打開車窗聽了一陣才知道是後面抓到了兩個人販子,他心裏一動,“我下去看看。”

下了車一眼就可以看到圍成圈的人堆,還有飄在人群上空看熱鬧的小布偶,見他來了,小布偶還揮手示意,落到了他的肩頭,“你來了,現在正熱鬧呢。”

人們對人販子都是仇視的,抓人的時候也不客氣,這兩個人販子被抓到的時候頭破血流,現在正被按在地上綁住了手腳,孩子的家人都來了,無一不是臉色慘白,看到孩子的時候當場就抱着孩子痛哭起來,對着兩個人販子一陣拳打腳踢,交警也沒刻意攔着,等了幾分鐘才拉開他們勸他們帶着孩子去醫院看看。

他們走的時候跟辛漸冉擦肩而過。

辛漸冉看着那個抱着孩子的媽媽,她渾身都癱軟了,靠身邊的人攙扶着走路,但是抱着孩子的手卻又緊又穩,她還在哭,臉上的妝花成一團,痛苦和歡喜一起把這張臉浸染。

但她明明這樣可憐柔弱,卻散發著一股不可忽視的攻擊性,辛漸冉亳不懷疑,要是這個時候有人想對她的不利,她一定會撲上去把對方撕碎。

辛漸冉想起辛楚韻。

她失去自己的時候,會有多痛苦?

回到車上的時候,施懷熹把前因後果都跟他們說了,辛漸冉聽得后怕,“幸好有你在。”

“幸好也還堵着車,”施懷熹也覺得驚險,“也幸好我聽到了動靜,但我為什麼可以聽到?我過去的時候,那小孩也沒有出聲啊。”

“是孩子的靈在哭,”辛灼回答,“這個年齡段的孩子也在陰陽之間,可以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也會感知到危險求救。你那招鬼迷心竅用得不錯,沒有把事情鬧大。”

“嘿嘿,我也覺得,我就是向他們吐了兩口氣,他們就被迷住了。”

車子停在家門口,辛漸冉打開車門先下了車,施懷熹飄到辛灼旁邊,問他,“但是我有點好奇,我都沒有呼吸了,那吐氣出去會是什麼感覺啊,你感受一下說給我聽聽可以嗎?”

辛灼看了他一會兒,面無表情地伸出手,“因為你今天做了好事。”

施懷熹連忙握住他的手指,小布偶的臉都要埋進掌心,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

辛灼手指一顫,看着施懷熹揚起臉問他,“什麼感覺?”

“涼的。”

他這樣說著,把手輕輕攥起來。

還有些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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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火葬場文當阿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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