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第6章
小貓突然竄出來,一時間讓楚煊有些措不及防。
尤其是當注意到屋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小貓身上時,楚煊眉頭下意識皺了起來,心底湧現一股莫名的煩躁。
他想也不想,冷着張臉,抬手又把小貓摁了回去。
“喵?”
阿梨剛探出頭,眼前便是一張從天而降的大掌,還沒反應過來,便又一次被塞進了被褥里。
阿梨:“???”
小貓咪滿心疑惑,更多的卻是不爽。
他不讓她出去,她偏要出去!
小貓咪就是這樣,你不讓它做什麼它偏要做。你讓它做的時候,它又彷彿什麼都聽不懂的樣子,把你的話當耳旁風。
被子裏的小貓咪頓時掙紮起來,伴隨着咪嗚咪嗚的貓叫聲,楚煊腰部的被子開始劇烈鼓動。
一下子凸起一塊,一下子又凸一塊。
楚煊冷臉坐在那裏,眼帘垂落,一隻手伸進被褥里,小貓掙扎一下他就摁一次,再掙扎他再摁。
看到這一幕,皇帝等人的眼神都不對了。
想到方才這隻小貓一直就在楚煊的被窩裏,也不知道在幹什麼,眾人忍不住浮想聯翩。
與此同時,阿梨發現自己怎麼也掙脫不出那隻大掌,不管她從哪個地方跑,都會立即被逮回來,牢牢摁在男人身上。
“喵嗚!”阿梨氣壞了。
帝君是個大壞蛋!
氣急之下,她想也不想,尋着一個地方,一口咬了下去。
楚煊本就穿着褻衣,衣衫單薄,只有一條系帶,一人一貓折騰這一會兒,那系帶便已散落了,露出一小截白皙勁瘦的腰肢。
阿梨這一口咬下去的地方,恰好就是那坦露的左側腰腹。
楚煊身體驀然僵硬起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小貓牙口嫩,一口小奶牙咬人倒不怎麼疼。
只是那位置頗為敏感,小貓尖尖的小乳牙叼着皮肉,濕漉漉又冰涼的鼻尖觸及到皮膚,伴隨着它呼吸打過來的一股股熱熱的潮濕氣流,激起他一身雞皮疙瘩。
更叫人難以忍受的是,數不盡的心音從四面八方鑽進他的耳朵。
【嘖嘖嘖……原來廢太子好這一口,這也太驚世駭俗了。不知那貓的味道有什麼好的,能有女人好?該不會是他不行吧?】
【難怪廢太子從來不近女色,原來是不喜歡女人,只喜歡這畜生啊!】
【果然是瘋子,就喜歡這些瘋玩意,聽說貓的舌頭上有倒刺,他就不怕自己一招不慎成了太監?】
楚煊:“……”
他早知這宮中滿是污穢,卻不想這些人比他想得還要骯髒,令人作嘔。
男人神色越發冰冷,他五指攏着小貓的脖子,啞聲道:“小畜生,松嘴。”
此言一出,彷彿在印證着什麼。
圍觀眾人的目光更詭異了,皇帝更是面色鐵青,太陽穴突突直跳。貴妃嬌羞地側過臉,不忍直視一般,將羞紅的臉蛋埋進皇帝胸膛。
阿梨仍咬着不放。
她才不松呢,誰叫他揪掉她的毛,還不許她出去。
“我讓你出來。”楚煊的話語聲傳來。
小貓咪耳朵抖了抖,嗓子眼裏發出一聲“嗚”的疑問。
像是猜到她的意思,楚煊又道:“真的,不騙你。”
好吧,那她就姑且相信他。
阿梨慢吞吞鬆開自己的嘴巴,被子裏光線昏暗,但貓能夜間視物,她咬過的地方出現四個凹陷下去的小洞洞,沒有破皮,就是因為楚煊膚色太白,顯得有些紅腫。
阿梨下意識地伸出舌頭,舔了兩下。
踩在腳下的身軀又一次僵硬了,一動不動像個石雕。
阿梨才不管那麼多呢,察覺到禁錮自己的手失了力道,一骨碌從他掌心裏鑽出來。
隨即她就對上幾十雙眼睛,眼睛的主人全都一眨不眨看着她,表情扭曲,神情詭異,活像見鬼。
“喵嗚?”這些人是誰?
被子裏鑽出一隻白毛碧眼的小貓,看樣子不過兩三個月大,一雙天藍色的眼眸又清又亮,宛若最剔透的藍寶石。
小貓越純真,大家眼中的廢太子就越邪惡。
皇帝再也忍不了了,怒聲道:“楚煊,你、你你、你簡直成何體統!有你這個兒子,真是我的恥辱!”
他氣得話都說不通順了,指着楚煊的手指顫個不停。
他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呆了,丟下一句“你給我去福寧宮閉門思過”便帶着貴妃拂袖而去,竟是連那宮女的死因也不追究了。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來,又浩浩蕩蕩地走,絲毫不顧這裏的主人到底歡不歡迎。
走出門后,皇帝捏着鼻子,對周圍的宮女太監命令道:“這件事不許傳出去,違者格殺勿論。”
家醜不可外揚,他雖厭惡這個兒子,血緣關係卻無法斬斷。若此事被世人知曉,他們大雁朝整個皇族都要被恥笑。
皇帝離去的背影,頗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屋子裏,楚煊一動不動坐着,頭都沒抬一下。
他腰背挺直,不像之前那般懶散無力地靠在床頭,臉上看似沒什麼表情,掩在一頭散亂烏髮下的,卻是誰也看不見的一雙紅得滴血的耳朵。
“小畜生,知不知道因為你,我名聲盡毀?”他抬手去捏小貓的耳朵。
這次他用的力道很合適,不輕不重,還時不時揉揉小貓耳根。
這小貓太嬌氣,伺候不到位可是會咬人的。
果然,小貓被揉舒服了,也不再好奇地望着門口,視線重新轉回他身上,圓圓的貓瞳眯成一條縫,仰起腦袋伸着脖子給他撓。
楚煊眯起眼,薄唇微揚,似笑非笑:“呵,你倒是會享受。”
“喵喵喵~”
一人一貓就這麼鬧騰起來,一個專心擼貓,一個愉快被擼。
彷彿對他們而言,方才那些人的到來不過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小插曲。楚煊是根本不在意,小貓則是半點不懂。
然而快樂總是短暫的,沒一會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福德帶人走了進來。
“殿下,皇上讓您去福寧宮,奴婢來送您過去。”
福德相貌清瘦儒雅,自小跟在皇帝身邊伺候了二十多年,深受皇帝寵信。從外表看他不像個太監,反倒像個文人學士。
即便是貴妃這樣的人物,在福德面前也不敢拿大,十分尊敬他。
難得的是福德深居高位,為人卻一直謹小慎微,哪怕面對着風光不再的廢太子,依舊保持着恭敬的態度。
他帶了個輪椅過來,還有一件楚煊曾經穿過的長披風。
楚煊定定看他一眼,唇角勾起一道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伸手接過披風披在身上,自己撐着床鋪從床上挪下來,宮人們都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別說攙扶,搭一把手的都沒有。
福德親自上前幫忙,也被他推開了:“不必。”
楚煊在輪椅上坐好,又把蹲在床上的小貓抱過來,放在自己腿上。
“走吧。”
床邊的宮女屍體始終躺在那裏,沒有得到半分側目。
從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到福寧宮幾乎要跨越整個皇宮。這一路上,不斷有人假裝路過,探頭探腦打量這一行人,或是湊在一起小聲議論。
廢太子重回福寧宮,意味着什麼?
宮中人為了生存,會發自本能的去揣測上層人的行為用意,以做到投其所好或是避其鋒芒。
這一刻,誰也猜不透皇帝的想法。
不過這世俗的一切都和貓貓無關,阿梨被楚煊抱在腿上一路走來,唯一的感受就是,好多人啊~
輪椅滾動時咕嚕咕嚕、晃晃悠悠,她有點困了。
對於楚煊身上發生的一切,阿梨毫不知情,她唯一知道的是,他們好像要換地方住了。
就這麼一路晃悠,終於停下來的時候,阿梨發現他們到了一個富麗堂皇的大院子。
這屋子的門窗都完好無損,廊柱上雕着雕花,朱漆紅門,廊腰縵回。
院中還有一片不小的花園,即便是寒冬,也有幾株梅樹開了花,花枝上點綴着殘雪,幽幽的香氣夾雜着冷氣撲來,沁人心脾。
阿梨頭一抬腰一挺,瞬間就想跳下去爬那株花樹。
她可喜歡花了!以前就愛在一堆花瓣里把自己全身都滾香香。
結果下一瞬就被摁住了。
楚煊早注意到這小貓一進門眼珠子就沒離開過花園,碧色的眼瞳里滿是躍躍欲試。
貓性野,今日叫它跑了,不回來怎麼辦?
福德這時出聲道:“殿下,人已送到,奴婢這便回去向皇上復命了。這幾位宮人留給殿下您使喚,若有需要,直接吩咐他們便可。”
楚煊淡淡嗯一聲,強硬地抓着小貓的兩條腿,不讓它亂動,轉頭對身邊的宮人道:“給我準備浴桶,我要沐浴。”
頓了頓,楚煊又補充一句:“桶中記得放花瓣。”
哪怕他如今已經被廢,還不得皇帝喜愛,卻依舊是主子。
宮人們再不情願,也不得不照吩咐去做。
很快浴桶便準備好,楚煊命人推他去浴房,這期間小貓一直在掙扎,對着楚煊的手又抓又咬。
楚煊歸然不動,任由她氣得喵喵叫喚。
直到被帶去浴房,看到那大大的木桶,以及木桶里漂浮的一層花瓣,小貓眼睛瞬間就直了。
哇!這裏有好多花花!
阿梨立刻被鮮紅的玫瑰花瓣吸引了注意力,眨眼就把花園裏的梅花樹忘在了腦後。
楚煊不喜他人近身,輪椅推到木桶邊就叫宮人退出去。
他抱起腿上的小貓咪,給她看浴桶里的花:“還要跑嗎?”
小貓咪乖巧極了,伸爪子去夠裏面的花瓣,沖他軟綿綿地叫:“咪嗚~”
楚煊揚眉輕笑,隨後手一松。
阿梨頃刻間墜入了鮮紅的海洋,四面八方包圍來的除了芬芳馥郁的花兒,還有令貓貓全身毛都炸起來的洶湧水流。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