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那也得你甘願被騙。
兩人回來的路上,溫璨看着街邊的小攤就走不動道,一個勁的要去玩。
“大師兄你看。”
溫璨拿着一個風車在雲漣眼前晃,那風車做的極精緻,葉片上還畫著兩個小人的圖,風一吹起,就像兩個小孩子在追逐。
雲漣紆尊降貴的看了眼,問道:“這是什麼?”
“風車啊,這你都不知道?”溫璨吹動風車給雲漣看,“我們蘭溪那邊很多這個東西的,只要有風,它就會一直轉個不停,很有意思的。”
雲漣的神色有些似懂非懂。
溫璨差點忘了,雲漣自小就待在清玄山上,甚少下山,接觸的最多的大概就是禁地里的那些妖獸了,連人都沒見過幾個,更別說山下的這些小玩意了。
他最熟悉的東西,卻是離雲漣最遙遠的。
溫璨選了個最好看的,遞給雲漣:“吶,送你一個。大師兄,你試試看?”
張揚的笑臉在眼前,溫璨咧着嘴,就像是拿糖在哄小孩子似的,一臉的期待。
“無趣。”
雲漣轉身要走,被溫璨一把拉了回來,“哎呀大師兄,你就別不好意思了,我可不常送人東西哦,錯過了可就沒有了。”
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溫璨還是把風車塞進了雲漣的懷裏,然後付了錢,一溜煙的跑了,都沒給雲漣再還回來的機會。
只是溫璨沒看見,身後雲漣默默地拿起風車吹了一下,勾勒着圖案的葉片隨風轉動,隱約可見兩個小人在追逐奔跑。
他不易察覺的抿了唇角,隨即將風車塞進了袖口裏。
雲漣回來的時候,常松霖幾人也已經回到客棧了,與此同時還多了一隊穿清玄山校服的弟子。
清玄山弟子看見雲漣,都不約而同的上前拱手道:“大師兄。”
“你們怎麼來了?”
陡然看見這一群風姿翩然的仙門弟子聚集在此,就連客棧老闆都不由得頻頻回頭多看兩眼。
雲秉容頷首:“在鹿庄除了祟,路過時恰好聽說你們在這,就過來看看了。”
雲秉容雖然叫雲漣一聲「大師兄」,但其實他的年歲還比雲漣大一點,師門中也有不少弟子比雲漣大,卻還得老老實實叫他大師兄的。
清玄山向來信奉「有能者居之」的道理,不根據入門的時間論身份,只看弟子的本事。每四年都會進行一次師門比試,也就是在新弟子入門的第三年,只有第一名才有資格成為師門大師兄。
但自從雲漣參加了之後,大師兄的位置就一直沒換過人。
溫璨好奇的探出腦袋問道:“鹿庄也出了邪祟?”
鹿庄距離洛河鎮不遠,也同屬於萬徑山的管轄地,在同一片管轄地下出了兩起邪祟的事,這還是頭一回。
雲秉容應着:“是啊,說來也奇了,你可知那邪祟是什麼?竟是一堆骷髏。只不過骷髏被除了之後就碎成粉末了,也沒能查到是從哪裏來的。”
“那跟我們這的情況也差不多嘛。”溫璨一挑眉,餘光正對上雲漣。
雲漣看了雲秉容一眼,隨即道:“既然來了,那便留下幫忙吧。”
這下該到雲秉容好奇了,他跟雲漣一起長大這麼多年,還從沒聽過雲漣需要幫忙的時候,哪次雲漣出手,不是完全自己搞定,把別人的多餘體驗得淋漓盡致?
這種感覺雲秉容最熟悉了。
“好。”雲秉容應聲,然後對身後的女弟子囑咐,道,“陸師妹,你先帶幾個弟子上去收拾一下吧。”
身後的女弟子應聲抬頭,溫和的容貌挑起眉梢,反而還多了一絲英氣。陸檀喬道:“知道了。”
這邊顧懷玦還在跟雲漣彙報他們去鎮長家了解到的情況,溫璨嘴裏砸吧砸吧的吃着糕點,目光卻是一直在雲秉容身上瞟。
跟雲漣穿一樣的衣袍,姓雲,還能讓那女鬼認錯了人,在清玄山上,不,是在整個仙門之中,能與雲漣的氣質姿容極為相似的,大概也就眼前這一個了。
溫璨突然好奇的問道:“二師兄,你是不是經常下山除魔衛道啊?”
雲秉容本來正在認真的聽顧懷玦說話,突然被溫璨問了一句,先是怔了一瞬,然後溫和的笑道:“倒也不是。雖然清玄山會接收很多百姓的求助,但大多不是什麼棘手的事,交給其他弟子就可以了。除非比較麻煩的,或者大師兄不方便出面的,就會由我來代勞。”
清玄山弟子眾多,且個個修為都不差,而且雲秉容是平滄尊門下的弟子,又是師門二師兄,只是除個邪祟,哪需要雲秉容下山。
溫璨又道:“那,三年前你有沒有來過洛河鎮,或者……這周圍什麼地方?”
“洛河鎮?”雲秉容想了想,搖頭道,“沒有,我第一次來這裏。怎麼了嗎?”
“沒,只是好奇。”
溫璨知道雲秉容不會說謊,也沒必要隱瞞什麼,時間地點對不上,那就不是雲秉容了。
兩人交談的聲音不大,但沒逃過雲漣的耳朵,餘光瞥着還在兀自吃糕點的溫璨,眉梢微垂。
據鎮長的了解,這女鬼是最近半個月才出現的,且大致查探了鎮上所有過往去世的年輕女子,五年之內的,都沒有一個能對得上身份的。
又或許,這女鬼根本也不是洛河鎮上的人,只是遊盪至此?
昨夜與那女鬼交手時,溫璨明顯感覺到,她身上的怨念其實並不深,所有的邪氣幾乎都是從手裏那把紅傘上散發出來的。
若是被害回來複仇的,應該寧可錯殺三千,也絕不放過一個,像這樣溜達了半個月還沒動手的,屬實不是復仇的態度。
起碼不是溫璨復仇的態度。
屋外天色漸沉,夕陽透過窗戶灑進了客棧里,照在溫璨的側臉上,透着一股暖意。
雲漣打發了幾人回去,轉身對雲秉容道:“秉容,我還需要你去幫我拿一個東西。”
——半夜的時候,女鬼不出意外的再一次「造訪」了雲漣他們所在的客棧。
只不過這一次去的是雲秉容的房間。
屋頂上,溫璨懶散的斜靠在一邊,看着那抹紅色的身影悄然而來還有些興奮,頭一回覺得置身事外的看戲是這麼爽的一件事,就連昨晚被女鬼掐着脖子的不適都拋之腦後了。
他伸手胡亂的抓一把旁邊的人,細滑的衣料捏在手心,輕聲道:“大師兄,你看,她真的來了。”
果然雲漣就是雲漣,竟然想到了用雲秉容引誘女鬼出來,也是奇了。
雲漣孑然立於身側,被溫璨抓了衣角也沒動,嫌棄似的瞥了眼腿邊靠着的人:“閉嘴。”
搞這麼大動靜,生怕別人聽不見嗎?
溫璨悻悻的閉了嘴,也不再出聲,專心看戲。
房間裏,朦朧的帷幔放下,依稀能看見床上躺着一道男子的身影,纖長風雅。
女鬼從窗外飄進來,一手撐着傘,溫璨看不清她的神色,卻也能從她細碎的步伐中看出,她現在有點激動。
她可是女鬼,哪需要走路,這絕對是激動地忘了自己已經是鬼了。
夕陽落山時,雲漣故意將雲秉容支出去替他拿東西,就是為了讓女鬼能在外面看見雲秉容。他本來只是想試一試,沒想到竟然讓他猜對了。
女鬼走到床邊,剛一撩開帷幔,床上的人驀然起身,一柄利劍從裏面刺了出來,橫在兩人中間。
女鬼後撤兩步躲開,卻在雲秉容露出面容時徹底鎮住了。
“雲公子?”
她撐起紅傘,一雙美目滿是震驚,又像是生怕自己看錯了,女鬼始終盯着雲秉容,不敢移開雙眼。
被她盯得緊,雲秉容微皺眉頭,顯然有些疑惑。
“果然,這就是你要找的人吧。”
清脆的嗓音響起,溫璨攜着雲漣從房頂落下,一黑一白,想兩個索命的無常,偌大的房間頓時顯得壓抑起來。
女鬼美目微怒:“又是你們兩個,你們是故意設計引我來的。”
溫璨笑道:“那也得你甘願被騙,我們才能騙到你啊。”
她明知他們仙門的身份,明知這裏住的是誰,卻還是來了,不是甘願被騙,還能是什麼。不過還得是他大師兄聰明機智,不然哪能這麼順利就抓到這女鬼啊。
雲漣沉了沉眸子:“這次,該把你沒講完的故事講完了。”
女鬼沒理他們,凝着雲秉容問道:“你真的是……雲公子?”
被溫璨這麼一搞,雲秉容更疑惑了,收了劍,雲秉容頷首:“在下雲秉容,不知姑娘是何人,我認識你嗎?”
“我是……風吟。”風吟哽咽了一句,“公子也許早就忘記我了吧……”
三年前的月北城裏有一位貌賽西施,傾國傾城的花魁,名叫風吟。
與其他的花魁不同,風吟賣藝不賣身,只憑着一手出神入化的琴技,便引得無數男子為她擲千金,一時風靡全城。
可說是花魁,無數人追捧,其實也不過是那些富家公子掌心的玩物罷了。他們喜歡的時候就招貓逗狗般的討好兩句,再送點東西,不喜歡了,也就不喜歡了。
那時是雲秉容初次跟雲漣下山,代表清玄山在某個世家中做客,具體商討的什麼事情,已經沒人記得清了。
風吟是城中有名的花魁,因得一手好琴技,被世家邀請來為他們表演。
“聽說雲靄仙長最擅琴藝,巧了,我這也有一個撫琴的高手,要不二位仙長來鑒賞一下?”
那家主招手,喚了風吟出來,說道,“今兒是凌清君和雲靄仙長親臨,風吟你可要好好表現,可不能讓本家主失了顏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