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她稍微低下頭,嘴唇貼上了封於斯帶着涼意的手腕。
手腕上那溫軟的觸感似乎裹挾着電流,卷着酥麻的戰慄一路爬上脊背,讓他在怔愣之餘,耳尖更是紅得滴血。
如果不是剛剛才做出冠冕堂皇的承諾,封於斯幾乎要控制不住心頭的顫抖,將明琰圈入懷中,回以最炙熱的親吻。
可惜了,他暗嘆,眼底有慾望翻卷,又很快被他掩飾下去。
她的主動接觸,是在示意對他的接受嗎?
想到這裏,黑衣青年幾乎要安耐不住心底的愉悅,他滾動着喉結,目光赤誠灼熱。
一陣刺痛傳來,將他從這種淪陷的情緒中拉出。
女子低着頭,牙尖咬破了他蒼白的皮膚,正一點點吸吮傷口流出的血液。
些微刺痛感被柔軟濕熱包裹,他能感到自己破皮的傷口被舌尖輕輕舔過,新鮮溢出的血珠便瞬間被她吸食入腹。
封於斯迅速拿開了手臂。
他眼睛眉梢的愉悅已然消退,嘴角綳直,似乎帶了點冷。
“我的血有毒,你不可以喝,我幫你取出來。”
明琰制止了他的動作,她嘴唇上沾染了血,為她墜月般冷淡的臉上增添了幾分綺麗。
“不。”她搖了搖頭,“你的血對我有用。”
發動禁術的必要條件,確實很有用。
明琰知道他不肯相信,用手指抹去嘴上的血漬,半真半假的編道:“還記得當初我在星杓峰昏倒的事嗎?當時師尊也查不出是什麼東西造成我受傷昏迷的,是你用靈力修復滋養我的身體,我才能醒來。”
“你似乎能壓制那種奇怪的痛感,無論是靈力還是血液。”
她適時的服軟,一雙含情的桃花眼中帶了些粼粼波光,放柔了聲音:“昨天晚上又發作了,好疼,我吸一點你的血,現在感覺好多了,你會介意嗎?”
說罷她指尖凝出一點靈光,輕柔的覆上封於斯略微紅腫的傷口。
像一株固執的白燭,守候等待了這麼多年,突然褪下疏離的外衣,在他焦慮頹敗又貪婪痴念時,突然盛開了一樹雲團般的粉白花朵,憐惜的贈與他幾縷清香。
心跳加快,一下一下彷彿敲在耳邊。
當然不會介意,他想,她是他最珍視愛重的人,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許諾過,會將心臟,身體和生命毫無保留的,全部獻給她。
她是他永遠追隨摯愛的明月,只需灑落一點光輝,便能讓身處黑暗的怪物感激欣喜。
因為是她認真說的話,封於斯不想懷疑。
“以後不要瞞着我,既然我對你有用,就不要有所顧忌的利用我,我很高興能為你做一些事情。現在還疼嗎?”
他想要觸碰明琰,但念及明琰之前的要求,鬱郁的放下手:“不用治療,你吸多少都可以。”
封於斯將手腕放在她唇前,目光觸及她清澈的眼睛,忽然頓住,耳廓上的紅色迅速蔓延到脖頸,將他本來蒼白的皮膚染成淡淡的粉色。
她下次還要吸血的話,換一個地方咬再好不過了,封於斯想,隨便她咬哪裏都可以。
農田之中暖風輕拂,此時天光大亮,已有三三兩兩的農人結伴來到田裏勞作,明琰聽到一些竊竊私語:
“誰家的郎君和小娘子,一大早跑在這裏幽會。”
她手掌蘊起靈力,輕輕握上封於斯被她啃傷的手腕,發自內心的說:“好不容易出了萬劍宗,我也算是有了空閑時間。你被封禁千年之久,許多事情都不了解,想做什麼,我都盡量滿足你。”
走過濕軟的田埂,趟過滿是晨露的草叢,鼻尖縈繞着屬於天地自然的純粹氣息。
繞過草木豐盈的一處土坡時,毫無預兆的,黑衣青年突然傾身,紅着臉吻了吻明琰的耳尖,一觸即分。
“對不起,”他立刻認錯,聲音帶了點啞,眼梢泛紅,默默垂下眼帘,“可是我真的太喜歡你了。”
明琰抬起手搓了搓被他親吻的耳尖,那本來雪白的皮膚便泛起了粉,淡淡道:“下不為例。”
口齒間的血腥味長久不散,似乎越來越濃烈,充斥了她整個口腔和鼻腔。
她不喜歡血,但發動禁術,就必須要這麼做。
現在想想昨天對殿主的承諾,明琰只覺得自己彷彿是在那一刻熱血上頭,沒理清得失就一口應承下來幫忙解決封於斯這個滅世反派的事。
她怎麼越來越蠢了,明琰很想抽自己一巴掌。
禁術之所以是禁術,是因為施行它的代價實在太大太慘痛,大到幾乎無人願意接受。
即使只是施加在一個人身上,也足以被定性為邪術,永久封藏在幽暗無光的廢棄城址之下。
敲骨吸髓之痛,都不能及其萬分之一。
明琰算了算自己還能苟活於世的日子,有些憂傷。
一開始她明明只是想要擺脫被夢裏劇情走向擺弄的命運,改變自己悲慘的結局,可努力着努力着,她自己作死把自己扯到了另一條更悲慘的道路上。
聽聞魔域之人天生就有一些魅惑能力,封於斯出生於深淵,深淵也在魔域,會不會他也能藉此能力迷惑人心,這才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錯。
不對,明琰摸着自己的良心想,她發誓,她可一點也不喜歡他,絕對沒被魅惑。
側頭看着明琰被搓紅的耳尖,封於斯嘴邊噙了笑,他撫弄着剛剛被她咬過的手腕,愉悅的舔了舔唇角。
好甜。
另一邊,某處小鎮的客棧里,身材曼麗的女子將虛弱的墨綠長發的男子丟在床上。
女子衣着黑色長裙,大團大團赤紅色的花紋刺繡盤在腰間和裙擺,一條錦帶勒出她纖細的腰肢。
女子眼波流轉,手指已經搭在男子腰間。
“你這小妖,生得倒是貌美,不枉本座費心費力救你離開。”
男人慘白的臉上佈滿妖異的黑色細紋,他費力推開女子,冷着臉道:“滾開,誰要你救!”
姜嬈嫣然一笑,也不生氣,轉身坐在床邊,她語調悠然:“你命不久矣,不如將妖丹送給本座,本座答應你一件事,怎麼樣?”
妖族的妖丹珍惜,非百年修為不能滋生,以草木為本體的妖物生出的妖丹就更加稀有。
但妖物本體一旦死去,體內妖丹也會隨之碎裂,若要取得完整的妖丹,需要在妖物活着的時候剜出,立刻裝入特製的儲靈匣里保存。
她有點可惜,這麼漂亮的一副皮囊卻是沾上了詭異的黑氣,若非這黑氣邪性,她倒是樂意將這桃樹妖收入院中。
男人目光一頓,蒼白的唇翕動:“答應我一件事?”
很快他就冷笑出聲:“魔族之人,最是姦邪狡詐。”
“本座可是魔尊座下十大護法之一,也是要些臉面的,我那些面首郎君,個個都覺得我大方仁慈呢。你可要好好想清楚,小郎君。”姜嬈勾着一縷捲髮,柔聲細語。
對待美人,她從來都是很有耐心的。
樹妖自知自己命不久矣,如果錯過這個機會,定是要遺恨九泉,他咬了咬牙,冷聲道:“好,妖丹可以給你,但你必須幫我殺一個人。”
“什麼人?”姜嬈揚眉。
樹妖臉上的皮膚在剝落,他一字一頓:“郁州府城盛家,盛惜慕,我恨她,要她死。”
魔族的事自有宗門的人來處理,明琰去了趟之前的徐家村,幫那些喝下黃符水的村民拔除殘餘的毒素,安撫了一下惶惶不安的村民。
徐義小心翼翼的跑來邀請:“我娘一大早起來燉了肉,現在煨在鍋里,還熱着呢,兩位仙人吃兩口再走吧,就當全了我們一點心意。”
那肉和調料都放的足,咕嘟咕嘟的煮着,香氣差點把人香死。
徐義眼神亮晶晶的,憨厚的臉上掛着興奮又緊張的紅色。
封於斯覺得礙眼,他還記得徐義之前透露的那點心思,微不足道,卻也足以讓他心臟酸脹。
也是,她那樣好,被人喜歡也正常,他安慰自己。
“不用了,”封於斯淡聲回復,刻意貼近了明琰一點,對着明琰軟了眉眼,看上去可憐兮兮:“你說此行是特意陪我遊歷的,我們走吧。”
想到黑衣青年和這位仙人姑娘的關係,徐義突然尷尬起來。
對比凡塵界的世俗條規,修士好像確實要無拘無束一點哈哈……
明琰朝徐義頷首,“好意我心領了,就不前去打擾了。”
正要走,忽然聽到有人叫喊,一個老婦人急匆匆的跑過來,抱着一個布包,朝徐義頭上打了一巴掌。
“仙人說走你就這樣讓人走了?真是不懂事!”
說罷她笑眯眯的雙手遞過來一個包裹,乾淨的白色葛布裹着,裏面似乎是食物。
“仙人別嫌棄,怕你們吃不慣,我沒敢放太多。這是我們老徐家報答仙人救命之恩的一點心意,仙人不收下,我們實在良心難安啊。路上餓了,打開包裹吃一點,要是不喜歡,扔了就行。”
明琰推脫不了,便收下了,她從儲物袋裏拿出一枚小小的玉環放在老婦人手上。
“放在家中,會有好處的。”她道。
“誒,誒。”老婦人小心收下,等明琰走遠了,立刻抓着徐義往回走,又驚又喜:
“趕緊放好了,仙人賞的寶貝一定金貴着呢!你可別到處亂說,自家人知道就行,免得讓哪個眼紅的給偷走了!”
“我又不傻,肯定不會亂說的”徐義嘿嘿笑,捧着玉環謹慎的放入袖袋。
明琰和封於斯教程很快,下午時分,已經遠離了徐家村那個荒僻的小村子,隱隱可以望見郁州州府聳立入雲的城牆。
明琰歇了會,打開包裹,發現是一個個做得精巧的卷餅。
餅皮柔韌,裏面裹了濃香的滷肉片和清爽的黃瓜絲,她吃了一口:“味道很好,你要吃一個嗎?”
身旁的青年垂着眼帘,情緒似乎有些低落,他聞言抬起頭:“如果我做飯給你吃,你也會送我禮物嗎?”
他似乎很委屈,“我在你身邊這麼久,你還沒有送過我東西。”
如果不是為了維持他苦苦經營的聽話人設,那枚帶有她氣息的玉環,早就已經出現在他手裏。
一想到她會送東西給無關緊要的人,他就難受得幾乎無法呼吸。
不就是做個飯,他當然可以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