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銀色月輝下,黑衣青年抬手撫了撫自己眼下的小痣,十分大逆不道:“姨母又如何,她願意與我親近,我也願意為她付出所有,難道這都不夠嗎?”
姨母和外甥……這不是,這不是違背倫|理嗎……
徐義的臉色白了白,這種駭人聽聞的事情着實讓他吃不消,他不禁後退幾步,抱着自己的柿餅踉踉蹌蹌遠離了封於斯。
封於斯回望了一眼明琰,忍不住低低的笑了出聲。他肩膀顫抖,將手掌覆在一側臉上,笑得不能自已。
對啊,就算他是深淵怪物又如何,就算明琰依舊不願意接受他的示好追求又如何,總不會比最初她狠心的一次次殺死他更差了,他認定了大人,就永遠不會放手。
明琰不知道封於斯在敗壞她的名聲,只是一邊運起靈力消除肌肉的酸痛,一邊低頭沉思。
在所有為未來鋪就的設想中,封於斯都是要死的。
這些日子她也能感覺到,封於斯脫離封印后,力量在一天天恢復,來自深淵的血脈正在漸漸蘇醒,他的情緒似乎變得暴躁起來,似乎只需要一個契機,他就能脫離掌控,變得真正嗜血殘忍起來。
明琰揉了揉眉心,是不是真的要如天道所說,殺了他。
她無意識的搓着手指,想像了一下用匕首刺入他心臟的場景,他一定會滿眼絕望和悲戚吧。
……算了。
她已經做出過選擇,是回不了頭了。
明琰不知道天道究竟在顧及什麼,要將能徹底殺死封於斯的東西留在她手裏,就好像只有她能殺死封於斯似的。
就連她自己也不太明白,為什麼還是對他下不了殺手。
月至中天,素白的銀輝撒落下來,照得周圍景色有些不真實。
國字臉帶着一隊人浩浩蕩蕩,終於停了下來,他捻着自己的鬍鬚,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到了。”
明琰眼皮子一跳,到個鬼,你家宗門是建在一片墳地里的。
在他們眼前,月光慘淡的灑在墓地上,一眼望去鼓起的墳包,趁着叢生的雜草,起起伏伏一路延伸到了目光盡頭。
夜晚的墓地陰森森的,有幾隻烏鴉站在枝頭哇哇大叫幾聲,越發顯得詭異凄冷。
偶爾有幾棵枯瘦的松柏立在墳頭墓碑處,長長的影子被月光拉出嶙峋怪異的形狀來,像是一隻攀附在地面上的、張牙舞爪的怪物,靜靜蹲侯在角落裏,伺機給人致命一擊。
現在雖然已經是初夏,但夜晚的風依舊有些寒涼。跨過稀疏的草叢吹到皮膚上,輕易就能激起一陣戰慄。
有人顫顫巍巍的問道:“仙師,我們不是要去雲境修仙嗎?怎麼到這荒棄墳地來了……”
身旁的及花呵斥:“仙師說什麼便是什麼,此地陰氣聚集,繪有符陣,只不過是另一條就近進入雲境的近道罷了,怎麼,你以為仙師們要害你?”
那人見一向尊敬的仙師疾言厲色,不禁心生惶恐:“不不不,是我說錯話了,仙師不要放在心上。”
看到如此情狀,其他本來心有疑惑的人也不敢作聲了。
國字臉悲憫的環顧一圈,下巴微揚,勉強解釋道:“此處符陣通行異界,是我宗大能留在此地的一處珍貴遺址,不然你們覺得我等是如何快速準確的來到凡塵界,並選擇你們徐家村作為收徒之地呢?”
明琰望了望墳地上方繚繞的妖氣,怎麼看怎麼覺得,這些騙子修士和妖物似乎不太有逼格。
一隻黑色的烏鴉嘩啦啦拍着翅膀飛來,圍着國字臉哇哇的叫着,爾後落在他肩膀上磨了磨爪子,似乎在催促着什麼。
“保持安靜,跟着我走,不要掉隊。”國字臉摸了摸烏鴉的腦袋,大手一揮,率先步入陰森森的墳地。
月色慘淡,越往墳地深處走就越是陰森。衣擺劃過雜草草尖,發出細碎的簌簌聲。
這裏似乎許久都沒有人來過了,草叢長得過分茂盛,有些甚至都到人腰裏了。鼻尖縈繞着一種腐朽的植物和土腥味混合的氣味,實在算不得好聞。
明琰暗道這妖怪藏得還挺深,下一刻手心一涼,垂在身側的手被人緊緊握住。
她看向不知何時走過來的封於斯,甩了甩手,沒能甩開。
“姨母。”封於斯嚼弄着這兩個字眼,惡劣的湊到明琰耳邊吐氣。
及花聽到動靜,回過頭來就看到這幅場景,她表情古怪,離明琰遠了點。
若非情況特殊,明琰很想打歪封於斯的狗頭。
越過一重重墳包,哆哆嗦嗦的眾人終於來到這片墳地的中心,國字臉頓住腳步,咧開嘴笑了。
“到了,就是這裏。”
面前一株巨大的桃樹拔地而起,枝幹樹葉幾乎遮天蔽日,在月光的照耀下,一片片樹葉折射出盈盈光輝。
以桃樹為中心,周圍的墳包不再被雜草覆蓋,地面上一個個黑漆漆的窟窿洞開着,腥臭的風從洞內湧出,像是什麼東西腐爛了一般。
此處妖氣濃郁粘稠,在明琰視野內,幾乎遮蔽了半壁天空。
察覺到生人氣息,那巨大的桃樹竟然像人一樣舒展了枝幹,抖了抖葉片,像是歡迎着來人。
國字臉輕柔的拍了拍桃樹樹榦,微笑道:“我們回來了,給你帶了好東西。”
這場景屬實詭異,哪裏像是正兒八經的修仙人士,一群懷着修仙夢的村民愣了愣,下意識的害怕起來,想要離開。
“仙師,”徐義顫抖着聲音的開口,“這裏看着詭異,真的是去往雲境的路嗎?”
話音剛落,他就感覺到自己身體突然僵硬起來,腿不受控制的抬起,一步步朝着旁邊的一處洞口走去。
跳下去,跳下去!心底有個聲音在叫囂着。
他腿腳不聽使喚,冷汗直冒,離洞口越來越近,隱隱約約看到裏面有一張扭曲腐爛的人臉,那人臉皺巴巴的,佈滿了青紫色的斑塊,大塊皮肉脫落,軟噠噠的黏在白骨上,要掉不掉。
救命,他不要修仙了,他要回家!徐義幾乎目眥盡裂,在心底瘋狂的大叫着。
近了一步,又近了一步,他已經走到洞口,能清晰的看到那人臉似乎動了動,扯出一個扭曲陰冷的笑。
徐義心如死灰,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即將一步邁入洞口,跳入那死人張開的猩紅大嘴中。
肩膀一重,他被人拍了一把,渾身的僵硬和那種無力的失控感頓時煙消雲散,他雙腿一軟,慘叫一聲,連滾帶爬的遠離了那處洞口。
“你幹什麼?”國字臉臉色陰沉,望向明琰的眼神冷厲殘忍,“你怎麼會沒事?”
明琰十分淡定的拍了拍衣擺,依舊站在洞口附近,朝洞內瞥了一眼:“我又沒喝你那黃符水。”
“姑娘,那是鬼,你快跑!大家都快跑啊!”徐義臉色慘白,顫着腿爬起來,卻發現跟他一起來的村民們都獃獃的站在原地,似乎是一點也不知道剛剛發生的恐怖事情。
是妖術!他睜大眼睛,幾乎要窒息。
來不及邁動腳步,那洞中的腐屍已經猙獰的爬了出來,他只見明琰足尖一盪,腳邊的一塊石頭飛起,飛速在空中劃出一道殘影,噗呲一聲擊穿那腐屍的腦殼。
腐屍臉上的獰笑一僵,咯咯幾聲后便轟然倒地,沒了生息。
“你是修士!”國字臉一驚,立刻冷下臉來。
“一邊歇着去。”藍衣姑娘推開她礙事的外甥,“等會兒用到你了再叫你。”
夜風吹動她素淡的衣擺,她臉上表情淡淡,長劍雪亮湛利,直指幾位白衣仙師:“幾位道友這般做派,難道不該給個解釋?”
“殺了她!”國字臉咬牙,朝身後幾人招手。